第090章群起攻之
晨光熹微,汴河上蒸腾着一股薄雾般的水汽,大船小舢密如梭织,往来交错,运送木炭、布帛、香药、瓷器、茶叶、漆器、杂粮等物,橹声搅碎清晨的静谧,汴梁城迎来崭新的一天。
卖早点的小贩更是勤快,走街串巷,不住吆喝,油饼、稀粥、炸糕、糖水、卤肉、包子,顺带果脯蜜饯,吱嘎嘎,担子压在瘦峭的肩膀,脚步却轻松。
苏蔬翻了个身,被吵醒,眼睛不睁先喊燕儿:“水,渴死我了。”
燕儿应着,碎步跑进,不仅仅有茶水,还有才做的早饭,苏蔬爱吃的五谷粥,腌渍的小菜清爽可口,对于苏蔬这样宿醉之人,容易下饭。
洗漱完毕,苏蔬勉强吃了几口饭,头痛欲裂,口中苦涩,胃里翻腾,非常难受。
“燕儿,我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真是,哎!”人都是一样,酒后痛苦才后悔喝酒。
燕儿拿着檀香木的梳子边给她梳头边埋怨道:“小姐,你以后别这样了,对身体不好,再说,你酒后乱说话,我怕……”她想说怕蓝云阔借题发挥,如何如何。
门哐当推开,蓝云阔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酒坛,脑袋沉沉垂下,迈步想进门,腿却如灌铅,最后噗通趴在地上,咕噜噜酒坛滚落一边。
“天啊!你不会是喝了一夜的酒?”苏蔬看他大清早的就烂醉如泥,定是昨晚一直在喝酒。
燕儿也道:“蓝爷他夜不归宿,原来是跑去哪里吃酒了。”说着过去扶蓝云阔,却被他一把推开。
“苏蔬,你的话可都是真的?”蓝云阔爬向苏蔬,哽咽而言。
“我说了什么?”苏蔬看向燕儿,燕儿道:“你都说了,有关蓝管家的。有关司空将军的。”
天啊!苏蔬一拍脑袋,酒这东西真是祸害,既然已经如此,懊悔无用,过去搀扶蓝云阔,“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为过去的事糟践自己,不值当。”
好歹被燕儿帮着,把蓝云阔扶起,又让燕儿去烧些热水。想给蓝云阔洗漱,让他清醒一下。
燕儿领命而去,苏蔬就想劝慰蓝云阔几句。却被他一把抱住,挺大个男人,开始抽泣,“苏蔬,在我心里。我爹一直都是我的英雄,虽然他一副文弱,但做事一丝不苟,也从不打骂下人,可是,可是他怎么会是杀死老爷少爷的凶手。”
苏蔬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蓝管家最后舍命救我,并引咎自绝,说明他已经悔悟。正因为此,我才把他好好收殓,更加好好安葬,他此时在我心里,就是英雄。再者,他也是有苦衷的。确是个可怜之人,你是他的儿子,即便他已经不在,你也不该对他横加指责,毕竟父母是没得选择的。”
“苏蔬……”蓝云阔被她一劝,心下释然的样子,感激的抱紧她。
苏蔬想躲,念着他心情不好,拍着他的肩膀对他安慰。
突然欻欻歘,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没等苏蔬回头去看,有人高喊一声:“你们在作何?”
苏蔬听声音是司空老夫人,吓了一跳,急忙推开蓝云阔,回头一看,果真是她,带着众多丫鬟婆子还有莫兰,另外那些打扮异于丫鬟婆子的女人,差不多就是司空轩武的姬妾,她们排列在门口,看着苏蔬和蓝云阔俩个拥抱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猫眼瞪狗眼,个个惊恐万状之态。
苏蔬虽然生性不拘小节,但因对方是司空轩武的母亲,她难免在意,自己亦有些尴尬,赶着解释,“他喝醉了,我在劝他。”
司空轩武老夫人看向蓝云阔,见他眼神淡定,身姿挺拔,完全不像醉酒之人,随即对苏蔬的话起了疑心,再环顾一番,见这个宅子狭小破旧,而苏蔬头发披散,分明是才起床的模样,不禁责问:“放着偌大的别苑你不住,为何住在这里?这,是不是这位小官人的家?”
蓝云阔急忙点头,“是,老夫人。”
苏蔬猛然回头看向他,心里讶异,他说话不慌不忙,语气平静,与刚刚踉踉跄跄、语无伦次大相径庭,这其中貌似有蹊跷,来不及问他个所以然,忙去回答老夫人的话,“您别误会,我在这里,是有事情。”
“什么事?”老夫人紧咬不放,势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苏蔬语塞,迟疑着不说,怎能当着这么多人告诉老夫人自己是不放心蓝云阔,怕他对燕儿不利,解释不了,唯有道:“反正我是有事,以后说给你听。”
老夫人怎么看苏蔬都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就想忍下气,谁知她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早被如莲撺掇,如莲本身对苏蔬就充满敌意,更加奶娘收买,在司空轩武的那些姬妾面前说了诸多苏蔬的不是,主题就是,苏蔬一旦进门,此女恶毒,又加司空轩武宠溺,她们这些人都没有好日子过,所以,此番她们才请求跟随老夫人一起过来,见老夫人火气渐渐熄灭,她们立即重新点燃。
“别以后再说,现在说了何妨,我早听说你和这位小官人不清不楚。”八夫人道。
“在青州时本是一家人,听说你来了汴梁,他就追了过来,福儿妹妹了解此事。”十一夫人道。
江福儿正盯着苏蔬看,心里合计这世上咋有这样美貌的女子,听九夫人提起她,啊、啊、啊!她傻了吧唧的不知所云,却让老夫人以为她是不好说出口。
苏蔬听她们在老夫人面前恶意诽谤自己,怒气起初被自己强压在脚后跟,此时腾的窜上头顶,朝那些姬妾几步跨去,喝问,“你们不是深居简出吗,不是只知道描龙绣凤吗,如何了解这种市井长舌妇编排的话?”
被她诘问,那些姬妾各自无语,闭口不言。
莫兰伺机上前道:“深居简出不假,但各位夫人之间难道就不能闲聊几句吗,你的事传的满天飞。谁人不知。”
苏蔬看莫兰哼哼冷笑几声,心说我一直不想为难与你,才阻止你父亲寻找你,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她道:“怎么,你也加入竞争司空轩武浩浩荡荡的老婆行列,对不起,姐不陪你们玩,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都请回。”
又突然转向老夫人,“您耳聪目明,应该分得清孰是孰非。这个莫小姐做了何等见不得人的事,难道你不知悉吗,还把她当个淑女。”
如莲帮衬莫兰道:“莫小姐当然是淑女,不像某些人,荒野中脱光衣服横卧。酒楼里当众宽衣解带。”
苏蔬呵呵呵呵的冷笑几声,“你知道的还不少,你不是将军府的丫头吗,几十跑到苏记酒楼看我当众宽衣解带了?即便此事是真,那也是我为了救人不得已而为之。”
众姬妾群起而攻,噼里啪啦的列举苏蔬的诸多不端。苏蔬突然哈哈狂笑,“你们这是有备而来,收集不少资料。尽管放马过来,怕你们不成。”
那些姬妾不依不饶,老夫人喝道:“都别叽叽嘎嘎,我听着烦,退后!”说完看向苏蔬。“我来问你,一个女人。她的未婚夫君不在,是不是应该恪守妇道,你刚刚和这个小官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苏蔬越听越气,回道:“谁不守妇道?我又为谁去守妇道?你儿子守男道吗,十几、二十个老婆,无耻。”
老夫人不懂她这“男道”为何意,听她骂自己儿子,更加火起,“我儿纵使一百个夫人,那是应当,男儿需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我还嫌不够多呢。”
她这样一说,苏蔬也不客气:“既然如此,我和你儿子没有任何关系,我愿意和谁搂抱就搂抱,我还亲他呢。”盛怒之下,言行失态,她果真就在蓝云阔脸上亲了一下,虽然是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不过是做个样子气老夫人,蓝云阔醉酒是假,心里高兴的差点原形毕露。
老夫人手指着苏蔬,“你,你!”气的浑身哆嗦,“听别人说你住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难住,昨晚就盼着天亮,急匆匆来看你,你不知对自己的行为反省,还如此放浪,想进司空家,你死了这份心!”
苏蔬反唇相讥,“你儿子想娶我,他也死了那份心,这么多老婆,我呸,混蛋。”
老夫人手捂心口,眼前一黑差点跌倒,那个叫小红的婆子急的在一边直给苏蔬使眼色,劝老夫人道:“郡主,此事复杂,非一两句能说清楚,我们回府。”
老夫人最听小红的话,也知道这个苏蔬伶牙俐齿,再斗下去,自己这条老命就要交代,挥挥手,被众姬妾扶着离开。
那小红走至门口又匆匆返回,朝苏蔬道:“姑娘聪明之人,如何此时看不明白,郡主她听了谗言不了解事情,那些夫人是存心来挑拨的,你看你,就着了人家的道道。”
小红一言,让苏蔬清醒,气自己还是缺乏历练,点火就着,但司空轩武的那些姬妾近在眼前,心里恨恨,道:“反正我与你们将军府此后没有瓜葛,麻烦你告诉老夫人,以后不要管我的事情,我朋友喝醉,父亲出事,我安慰他一下怎么了,反倒是你们家的将军,三妻四妾都嫌不足,弄了一个整编师,哼,我不稀罕。”
小红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姑娘此言差矣,这些夫人之事,实在与将军无干,唉,我得走了,改日,我会找你详谈。”
小红唉声叹气而去,苏蔬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蓝云阔,“你丫现在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和那些贱女人一起设计害我?”
蓝云阔不慌不忙,去摸苏蔬抓在他胸前的手,反问:“你是不是还对司空轩武念念不忘,难道这些夫人是假的吗?”
苏蔬登时松开手,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