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暴走
有这段话——武松诘问蒋门神云:“为何不姓李?”此语殊妙。盖姓实有佳有劣,如华、如柳、如云、如苏、如乔,皆极风韵。
人名亦是,例如有人叫大壮,闻名则感觉此人高大威武气势雄壮。莫兰,乍听便觉此女蕙质兰心,温柔贤淑。若非司空轩武亲眼所见,他亦不能相信,莫兰会伙同奶娘投毒害老夫人。
那个从莫兰房间逃跑之人,司空轩武不用问皆知道当是奶娘无疑,他略有耳闻,奶娘被蔡京从开封府大牢释放,沦为其走卒,她虽然深居简出,但绝不会丢下莫兰不管,此时司空轩武还不得而知奶娘并莫兰投毒害老夫人所为何事,但莫兰难辞其咎,人证,凶手从她房间逃跑,物证,那帐子上的血迹。
司空轩武拎着莫兰来到母亲房内,往地上一丢。
莫兰泪水满脸,哭的花枝乱颤,让老夫人心头不忍,道:“我儿,你作何欺负莫兰?”
司空轩武浓眉拧起,大手一拍面前的茶几,喝道:“你自己讲,为何害老夫人?”
听他这一句,小红本是伶俐之人,忽然想起司空轩武让倒掉的粥,不禁道:“少爷,莫非粥中有玄机?”
司空轩武道:“他伙同白凤扬,在母亲吃的粥中下毒,并非一日两日一次两次,才使得母亲久病不愈,此事早被洛神医知悉,是以他修书让我回来,我为了捉到凶手,假装回去广西,并潜伏在暗处,今日白凤扬再来,被我一枪刺伤,她跑到这个贱人的房内躲藏。白凤扬逃跑,她还在。”
“什么?莫兰你、你为何要害我?”老夫人骇然道。
将军府内,男佣女仆,并那些莺莺燕燕,很少见司空轩武说话,更是从无见他发过脾气,一者是他常年戍守边防,后来调回京城,也被徽宗派了个四处巡查官员政务的差使,经常不在府内。新来仆人,甚至有不识主人者,当下见他如此动怒。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去搀扶莫兰。
莫兰此时已然明了,司空轩武奶娘所做之事已经一清二楚,自己辩驳无用,唯有道:“婆母。投毒之事非我所做,那都是奶娘的主意,但对您身体无害,只是困乏而已。”
无害?无害能叫毒?老夫人也气,但看莫兰哭成泪人,她起了恻隐之心。道:“那你究竟为何这样做呢?莫兰,我可是非常喜欢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莫兰跪爬到老夫人床前。仰着一张满是泪水的脸,楚楚可怜道:“婆母,我自嫁将军,有名无实,何尝有半点温存。我也想给您生孙儿,只是他对我漠然不理。后来搬去别苑,再后来竟然远去广西,奶娘疼我,想用此办法把将军留在府内,让我们长久相处,有了感情,才能给您生孙儿。”
老夫人哀声一叹,“莫兰,即便我这样的花甲之人,亦懂得感情之事不能勉强,你又何必呢。”
司空轩武没心情听莫兰狡辩,霍的站起,喊道:“来人,把这个恶女人给我轰出将军府。”
莫兰一听,吓得急忙朝老夫人磕头告饶:“婆母不要,不要把我赶出去,我娘家远在淮阴,汴梁举目无亲,你让我往哪里安身?”
老夫人心有不忍,开口求情,“武儿……”
刚开口,司空轩武却道:“母亲,此等事若不严惩,以后府内这些人有恃无恐,不知会做出何种事来。”
老夫人道:“话是这样讲,可莫兰她是个……”
司空轩武雷霆震怒,不讲情面,毅然决然道:“我意已决,母亲只管将养身体便可。”
老夫人看儿子气氛难当,不再多言,她想的是,儿子是男人,是这个家的主人,若不让他做主,此后他的威严何在,不如就先依从他,再做计议。
司空轩武喊进几个护卫,又吩咐小红,“给她些银两,送去客栈,她是想回淮阴就回淮阴,想去哪里就哪里,此后与我司空家无关,等我从广西接回苏蔬,去淮阴见过莫老英雄,就与她和离。”
这个她,当然是莫兰。
小红领命,扶起莫兰。
莫兰不走,哭着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只有叹气的份儿。
司空轩武嗷的吼了一嗓子,“带走,逐出门去!”
护卫架起莫兰,小红跟在后面,出了将军府,可叹莫兰,挖空心思的进了将军府,如今却是这样不光彩的离开。
司空轩武还在气,他气的是莫兰恩将仇报,自己当初为了救她,害得苏蔬痛不欲生,才出走广西,想想婚礼当日苏蔬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喊着“哥哥不要丢下我”,司空轩武心就痛的仿佛被刀割,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伤害最爱的女人,他不过是秉承大义,还因莫笑天的情面,却没想到莫兰保住性命,却来害别人性命。
老夫人见儿子气的脸色煞是难看,屏退所有人,房内仅留下她们母子俩,才道:“我儿,这样做,是不是太严厉?莫兰说那毒不会害我性命,只是困倦罢了,事实上我并无异常难受。”
司空轩武刚想说话,突然如莲跑进来道:“老夫人,厨子老张有事找您。”
老夫人讶异,厨子这么晚了找自己作甚?让如莲把他带进。
老张噗通跪在老夫人面前,带着哭腔道:“老夫人,那头黑猪,突然不能动了。”
老夫人喊他起身:“一头猪而已,你不必如此惊慌,是不是病了?”
“猪?母亲,府内何时有猪?”司空轩武问,他了解自家所食猪肉,皆是从市集购买,从未听闻府里养了猪。
老夫人道:“前些日子去街上走走,看见一个卖猪娃的,我喜欢,就买了来,养在府内。没想杀了吃肉,喜欢而已。”
此时的司空轩武,有点草木皆兵,听说那猪突然不能动弹,他问厨子老张,“你给猪喂了什么?”
“回将军,跟往常一样。哦,对了!”老张忽然想起什么,道:“红姨说洒了碗粥,让小环打扫之后扔掉。我看着可惜,就拿去喂了猪。”
司空轩武气的腮帮子鼓起,“母亲。那碗粥,就是白凤扬在屋顶投毒之后,准备给您吃的。”
“啊!”老夫人吓的手脚冰凉,如此,再也不敢替莫兰求情。
她让老张下去。摸摸自己周身,后怕。
司空轩武安慰道:“母亲放心,神医已经琢磨出一个方子,给你驱除体内毒物,只是您的饮食,可要分外注意。不然,我怎么安心去接苏蔬。”
老夫人为让儿子开心,逗弄他道:“看你好大的脾气。若是苏蔬有了身孕,你可莫要对她这样吼,别吓着我孙子。”
提及苏蔬,司空轩武脸色就暖了下来,有些难为情道:“母亲。平时都是苏蔬吼我,我哪里敢吼她。”
老夫人故意板着脸道:“我儿惧内?”
司空轩武道:“非也。母亲,等你与苏蔬相处久了,你就会明白,她是多么可爱,我喜欢她,不单单是她貌美,她总能让我开心,她发脾气都是那么可爱,至少,苏蔬是善良的,她只想救人,从无害人,您不知道,她呀,没有管不到的事,比知县知府还忙。”
老夫人好奇,“哪里有那么多事让她管?”
司空轩武道:“多着呢,比如雄风寨……”说到此处,他哎呀一声,侬志高归附朝廷之事,竟然被自己忽视,当下决定,明日进宫面见徽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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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最近一直闷闷不乐,身为一国之君,为了得到美人,竟然算计臣下,未免有点龌龊,他倒不是怕臣下生气,他怕神明怪罪,唯有仗着自己是天子,只希望天老爷在各位神明面前替他美言开释,可是莫兰和司空轩武成亲之后,苏蔬竟然人间蒸发,他气恼,蔡京告病在家,他便责令童贯等人四处寻找。
这日,朱勔传来消息,有人发现苏蔬在广西,童贯急忙赶来禀报给徽宗。
徽宗刚想又传个口谕,把苏蔬召回,却听司空轩武觐见。
童贯一边吹风道:“皇上,司空将军应该即是从广南西路回京。”
徽宗突然心里一抖,该不会,司空轩武借着差事为由,去寻苏蔬吧?
宣他觐见,司空轩武由内侍领着进到殿内,先礼上,后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徽宗身子前倾,心里暗想最好是有关苏蔬,开口却这样道:“司空将军,是不是广南西路之事?”
司空轩武躬身道:“皇上圣明,臣奉命往各地巡查官员政务,至广南西路,了解到侬志高所统领的部族,并无谋反之意,并他一心归附朝廷,之前皆是不实传言,另外,当地各州,非但不与部族人和睦而处,还挑起事端,罪不在侬志高,请皇上明鉴。”
徽宗多少有些失望,靠在龙椅上,道:“如此,朕心甚慰。”
司空轩武道:“侬志高请求归附,依臣看,封他个一官半职,这有利于广南西路各部安定,再者,交趾不断侵犯,皆是侬志高带领部族抗击,他,实乃英雄,皇上不如就让他统管广南西路,毕竟他熟悉那里的一切,皇上,攘外必先安内。”
徽宗刚想答应,童贯不失时机的对抗司空轩武道:“皇上,只怕侬志高权力过大,会野心膨胀,只需给他个知县便可。”
司空轩武怒视童贯,道:“侬志高在广南西路深得民心,一个知县,如何统领其他部族,难不成交趾再犯,童枢密你就得千里迢迢赶去广南西路抗击吗?只怕你到了那里,交趾该夺的夺走该杀的杀光。”
童贯还想辩驳,徽宗没了耐性,他想知道苏蔬近况,对其他的事情无有兴趣,道:“司空将军,你看,封他个什么官好呢?”
司空轩武早有计划,道:“不如,就封他个广南西路总统领,此后,抗击交趾入侵,皇上可以安枕无忧了。”
徽宗了解侬人在过去抗争之事,他亦明白,即使派遣京官去管理广南西路,到最后亦是“水土不服”,起不了多大作用,仁宗时期,正因为感觉蛮夷难以管理,才把广源州拱手奉给交趾,徽宗不想重蹈覆辙,封侬志高个官,总比把广南西路送给交趾好,他道:“好,就依将军之言。”
这,或许是徽宗平生最明智的一次。
司空轩武心满意足。
徽宗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司空将军,朕多日不曾见过苏姑娘,想起她给朕当马童的那件事,甚是好笑,你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司空轩武迟疑一下,思量要不要把自己同苏蔬成亲之事告诉徽宗,最后道:“她在广南西路,不久便归,因为,她已经是臣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