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劳燕分飞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曹大师寥寥数语,道尽男女感情上的是是非非曲曲折折恩恩怨怨缠缠绵绵。
苏蔬和司空轩武,苏蔬就是那“枉自嗟呀”,司空轩武就是那“空劳牵挂”,苏蔬认为司空轩武爱她不够纯粹,司空轩武却为她无时不牵肠挂肚,纵使苏蔬聪明绝顶,独独不能参悟透感情,才觉得水中月遥不可及,镜中花如梦似幻,感情折磨人心。
此时,在司空轩武下榻的客栈,两个人面对面而站,司空轩武温情脉脉,苏蔬却是剑拔弩张,不见这个人日思夜想,见了这个人却火冒三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悉数想起,奇怪的是,分开后想的都是他的好,见面后记起的却都是他的坏,特别是自己出使金国那日,孟婉蝶不合时宜的出现,让她记忆犹新。
“司空将军,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不是孟婉蝶对你始乱终弃,你才游玩散心。”
她出口即是伤人,而且都是内伤,索性司空轩武习惯了她的无理取闹,更有囊吞天地的襟怀,也明白自己曾经在感情上的模糊不清让她生气,道:“苏蔬,我司空轩武自认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言出必行,从无翻云覆雨之事,只是这次,我真的反悔了,我不能对你放手。”
苏蔬讥笑道:“你不放手我就不能与你分手吗?感情是两个人是事,凭什么你一个人说了算。”
司空轩武上前抱住她,明白言语很多时候非常多余,本来自己就不善言辞,而苏蔬就是铁齿铜牙,再争辩下去,他也是败在苏蔬手里。索性什么都不说,他抱住苏蔬就吻了下去,吸住她嫩嫩的小嘴巴很久很久,苏蔬想打,怎奈双臂被他夹在腋下不能动,突然使劲在他脚上踩了下,司空轩武痛极,才松开她。
苏蔬呸呸的吐了几口,使劲的蹭着自己的嘴巴,突然就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泪。瘪着嘴,抽泣道:“司空轩武,你欺负人。”
司空轩武见她哭。急忙上前来哄,苏蔬噔噔后退,忘记身后有张桌子,一不留神咚的撞在桌子上,退的急。撞的很,眼看跌倒,司空轩武往前冲去,伸出手臂勾住她,带入自己怀里,紧紧搂住。摩挲着她的后背,思念化成无数个吻,落在她的耳边发髻。
“苏蔬。之前我也为自己为何喜欢孟婉蝶而迷惑,直到有一天,我的好友董高望前去看我,我们两个相谈甚欢,进而彻夜无眠。当时我才明白,我对孟婉蝶原来就是如同对董高望。只是那种挚友的感觉,谈诗词谈书画……”
“还谈感情。”
司空轩武本来想解释一番自己对孟婉蝶的感觉,这件事让苏蔬恼怒,进而提出分手,他想了很久,终于在董高望去拜访他的时候,洞悉自己的内心,原来自己喜欢和孟婉蝶交往,就是那种朋友之意,很多时候人除了伴侣,还需要有朋友,只是没等他说完,就被苏蔬抢白。
司空轩武点头,“是,也谈过感情,她已经对我表白,但我却心如止水,不兴一点点微澜,我已经告诉她,此生唯爱苏蔬,誓不另娶。”
他这句说完,苏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直抗拒的心,也慢慢向他靠近,伸出手反搂住他,委屈的呜呜哭。
司空轩武捧起她的小脸,宽大的手掌笨拙的给她擦眼泪,深情道:“苏蔬,青州街上初识,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心动,今日洛阳街头再次相见,我还是有着初识你时的冲动,这种感觉对别的女子从未有过,所以苏蔬,请允许我反悔,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苏蔬何尝忘记他一时一刻,心里甚至也从来没认为两个人真的已经分手,但嘴巴上却还是强硬,“好啊,你可以重新追求我,我们上次成亲非常草率,等你追求我成功了,我们正儿八经的成亲。”
司空轩武听苏蔬松开,心花怒放,双手放在她的腋窝下,突然把她高高举起,就那么眉开眼笑的看着苏蔬咯咯娇笑。
缠绵过后,就得书归正传,司空轩武急切想知道她在金国的那些日子。
苏蔬和盘托出,包括海东青比赛场的暗杀,包括胡拖以十万金从完颜阿骨打手里把她买下,包括完颜宗弼抢亲,她这个大宋公主的出使,只是去被金国羞辱。
司空轩武登时雷霆震怒,金国现在和大宋联盟,却如此的对待出使的苏蔬,豺狼不如,他就想带苏蔬回汴梁,面见徽宗,细数苏蔬在金国的遭遇,让朝廷对金人早作防范。
苏蔬当然不肯回去,“司空轩武,你还在对你的朝廷抱着幻想?”
司空轩武非是对朝廷抱有幻想,然他是大宋之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苏蔬觉得是时候把自己的宏图大志告诉他了,他早晚得知道。
当司空轩武听说她要自立为主,脱离大宋,唬的他目瞪口呆。
“苏蔬,你这是大逆不道。”
苏蔬不屑的道:“大宋的政权也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更何况我又没有说灭了大宋,我只是不想再受大宋的制约,找个地方,过我自己的日子。“
司空轩武还是谏言:“你这是造反,同宋江方腊有何不同。”
苏蔬义正词严,“官逼民反,君逼臣反,若大宋的子民个个吃的饱穿得暖,民间无恶霸,朝廷无奸佞,谁都愿意安心过日子,谁愿意把脑袋先割下来放在一边,然后揭竿造反。”
司空轩武再劝:“有恶霸就除之,有奸佞亦斗之,早晚朝野上下会是风清气朗。”
苏蔬知道自己很难使他明白,问:“若是最大的恶霸最大的奸佞是皇上呢?”
这下,司空轩武无言以对,他心里亦清楚,徽宗是怎样的君王,花石纲之役弄得民不聊生,更了解徽宗曾对苏蔬所作的一切,包括她的小产,只是让他这样对抗朝廷,他司空家世代忠君爱国,得来很多名望,包括侯爷的爵位,包括丹书铁券,所以,他除了哑口无言,不知做何答对。
苏蔬语重心长道:“司空,我知道让你随我走,你必定为难,但我意已决,我说不服你,你也不会左右我,我们两个,你看看,不分手也得分手。”
司空轩武颓然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的茶盏发呆。
苏蔬叹口气,拔步走到门口,司空轩武突然冲过去,把她搂住,喃喃道:“苏蔬,不要离开我。”
苏蔬心下不忍,悠然一叹,“那怎么办呢?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说不定再见面,就是你我厮杀的时候,我这样做,朝廷早晚会得知,而你是大宋的将军,朝廷若派你去剿袭我,我们就是敌人,所以,还是分手吧,我身边不乏青年才俊,你身边更不缺倾慕你的女子,两个人何必这样痛苦。”
司空轩武慢慢松开她,痛楚的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这非是苏蔬的真心话,然除此之外,她还能怎样,明知道现在让司空轩武下决心跟自己反大宋,他必定做不到,两个人已经不在一个立场上,唯有痛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或许他对自己,自己对于他,远没有想象的那般重要,或许自己接受了侬志高,拥抱了亲吻了有了肌肤之亲,司空轩武在自己心里就成了明日黄花,再想起也是前尘旧事罢了。
“是,这是我的心里话。”
司空轩武不死心,“或许我们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苏蔬转头正色道:“或者你同我一起走,或者我们分手。”
司空轩武举步维艰,陷入两难的境地,随苏蔬走,自己就成了千古逆臣贼子,放苏蔬走,就失去毕生所爱。
苏蔬终于迈步出了门。
“苏蔬!”司空轩武只是一声声呼唤。
苏蔬心里揪紧,最后说一句:“你保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见萧竹隐等在她的房间。
“都睡了吧?你为何还不睡?”她随口问道。
萧竹隐看苏蔬脸上并无大喜大悲,非常平静,他已经从蔡文琦口中了解一切,苏蔬和司空轩武的一切,想苏蔬和司空轩武久别重逢,为何这么匆匆而返,还没有兴高采烈之态?
“你,还好吧?”他谨慎的问。
苏蔬蓦然抬头,无所谓的笑笑,“去睡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会很忙很累很苦甚至很危险,从谁口中夺食,势必都是一番殊死搏斗。”
萧竹隐从怀里掏出一串珠链,走到苏蔬面前,把珠链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道:“这是文殊寺老住持的遗物,随了他近百年,你带着,老住持是真佛,他会保你平安的。”
苏蔬看那珠链磨得光亮,想是岁月不浅,这位一面之缘的老住持,也算是自己的师父,师父的遗物,应该珍惜,管什么能不能保平安,她拿起戴在手腕上,有些松,然后摘下放在怀里。
萧竹隐脚步沉重,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终于说出这句:“你记住,还有人在疼爱你,所以,请你开心。”
苏蔬没有应答,见萧竹隐把门关上,她深呼吸一下,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成大事者怎能儿女情长,眼下自己要考虑的是,怎样招兵买马,怎样选贤才,在何处站稳脚跟。
她走过去推开窗户,暗夜沉沉,总会有曙光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