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苏蔬诡辩,莫兰开悟
苏蔬和莫兰冰释前嫌,一个是因为修行后被佛法的教化,一个是没有修行却本身心存善念,当晚苏蔬就在栖兰寺住下,一夜啰嗦规劝,莫兰就是不肯离开栖兰寺,亦不肯接受凌霄汉的感情,从奶娘白凤扬用苏蔬顶包往苏家做寡妇开始,桩桩件件,她对不住苏蔬太多,如今苏蔬一笑泯恩仇,可她自己却放不下,觉得自己需要继续修行,才能得到佛祖的宽恕,然后正式遁入空门。
想当初,她从汴梁走失,失魂落魄的流浪了很久,忍饥挨饿时,一个化缘的和尚把手中的吃食给了她,她狼吞虎咽之后,才萌生了出家的念头,就近找了个尼姑庵,庵主说她六根不净,拒绝接受。
她继续的找尼姑庵,说来奇怪,众口一词,都说她是因为六根不净而拒绝接受。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所谓的六根不净,是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公子,那就是凌霄汉。
凌霄汉往汴梁探亲,邂逅莫兰,一见倾心,但看莫兰眼神呆滞,居无定所,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猜想是遇到什么变故,便一路追随。
过了些许时日后,莫兰总算可以正常的视人,正常的说话,他才和她正式相识,并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和爱慕。
莫兰没有告诉凌霄汉自己的往事,凌霄汉识趣的也没有问,只请莫兰随自己回来巴陵郡,并再次表达自己想娶她为妻的念头。
一个英俊、儒雅、有殷实家世的男子爱上自己,莫兰当时大哭,哭这一切来得太迟,若在自己弄得苏蔬小产之前该有多好,若在自己委身徽宗之前该有多好,若在自己杀了奶娘之前该有多好,诸多的假设无法让时光逆转。她唯有拒绝,并一心想出家为尼。
凌霄汉怎么规劝都不好用,为了能让莫兰留在自己身边,遂建了这个栖兰寺,顾名思义,这寺院是以莫兰的名字命名,可见他对莫兰的感情非常深厚。
远处鸡鸣,天微微亮,苏蔬听完莫兰讲她的故事,困意袭来。眯着眼睛对她道:“师姐,真正修行佛法的人,是大彻大悟。能够放下一切之人,所以,你不够格。”
莫兰不同意她的说法,“我若非大彻大悟,看破红尘。放下一切,我怎么想着出家。”
莫兰端坐在木榻的蒲团上,苏蔬趴在她旁边的一床被子上,呼呼的已经睡着。
见她没有回应,莫兰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反复咀嚼她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哪里没有放下了?
她一直想到次日中午苏蔬醒来。
苏蔬看她还坐在蒲团上冥思苦想,心里道,她这样下去。佛修不成,怕修成魔,走火入魔,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嘟囔道:“像我这样的人,在家。即是出家,提起,即是放下,吃的香甜睡得安然,才是真正的放下,你为了想一件事,居然要熬一晚上,师姐,你还是赶紧嫁给凌公子吧,你根本无法修行。”
突然,莫兰如醍醐灌顶,转头盯着苏蔬,满眼都是红血丝,惊喜道:“苏蔬,我明白了,我一直纠结于往昔的一切,包括自己的错误,这就是没有放下。”
苏蔬点头,“姐姐,你终于顿悟了。”
莫兰高兴道:“我终于顿悟,终于可以出家了。”
苏蔬一骨碌爬起,本来是想劝她过正常人的生活,却让她更加深出家的念头,苏蔬急忙想着策略,然后道:“师姐我问你,僧人活的轻松还是俗人活的轻松?”
莫兰沉思下,少顷道:“当然是僧人活的轻松,心无挂碍,不负一物。俗人为了名利而奔波,为了感情而焦心,为了儿女而劳苦,活的非常累。”
苏蔬点头,表示赞同,又问:“我听闻修行之人若想早日成佛,必定苦修,你为何选择轻松的生活,而放弃劳累的生活,你这究竟是在修行,还是在避世?”
“这?”莫兰被苏蔬绕糊涂,掰扯不明白她的话,修行不就是出家吗?为何苏蔬所言好像在家才是修行?
苏蔬善于诡辩术,别说莫兰,徽宗蔡京都曾领教过,就是司空轩武也多次被她弄得云里雾里,唯有挑出白旗。
正在莫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花凝香来报,“师父,凌公子来了。”
说着话,凌霄汉已经迈步而进,突然发现榻趴着的苏蔬,一愣,平素这个时候,莫兰早课都已经做完,所以他才进来。
“嗨!姐夫。”苏蔬挥手打招呼。
姐夫?凌霄汉懵然不懂,莫兰气呼呼的戳了下苏蔬的脑袋,嗔怪道:“胡言乱语。”
凌霄汉看莫兰和苏蔬的亲切劲,另外门口的守卫也说了,莫兰的弟弟妹妹来看她,也就猜出苏蔬和莫兰的关系,但见苏蔬穿着男装,猜不出是弟弟还是妹妹,说是弟弟,样貌过于清秀,说是妹妹,谁家女儿见有男人进房还大大方方的趴在榻上不起来。
莫兰起身,让花凝香去沏茶招待凌霄汉。
苏蔬懒洋洋的伸展四肢,继续和凌霄汉套近乎,“姐夫,我姐姐有东西给你。”
凌霄汉忍着不笑,主要是被苏蔬称为姐夫高兴,猜想会不会是莫兰准备接受自己的感情,再听说莫兰有东西送给自己,不禁看去她。
莫兰也明白苏蔬说的是心玉,按了按袖子,没有拿出来,她还在妄想出家。
苏蔬嗖的窜下地,冲过去从莫兰袖子里摸出心玉递给凌霄汉,“姐夫,这是莫家的传家宝,我这次带来送给你,我姐姐此后就拜托你了。”
莫兰伸手去抢,心玉是父亲送给她,规定她只能送给未来的丈夫,如今落在凌霄汉手中,这桩感情岂不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她刚想从凌霄汉手里夺回心玉,凌霄汉立即握住,不仅仅握住了心玉,还握住了她的手,登时,莫兰心跳加速,脸像蒙上一块大红布,瞬间扫视一眼凌霄汉,然后把脑袋低得就想塞进双腿中间似的。
苏蔬呵呵一笑,边走边道:“师姐,你真的六根不净,并无放下一切,还是打消出家的念头吧,答应凌公子的感情,然后同我回去淮阴探望师父,他老人家真的非常想你。”
她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深呼吸,好个清凉的早晨,喊薛猛,却见他揉着眼睛从偏房里出来。
“少夫人早。”
苏蔬惊道:“薛猛,你眼睛通红,难不成你也一夜未眠?”
薛猛嘿嘿一笑,这时花凝香走了过来,和薛猛两个四目交投,满面飞桃花。
不用问,苏蔬已经了然,薛猛和花凝香谈情说爱了一夜,不禁感叹,什么叫人不可貌相,薛猛坐拥三香,享尽齐人之福了。
她手指薛猛提醒道:“别骗人家姑娘,告诉你的底细,然后谁大谁小你掂量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此后看戏的是你,头疼的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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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过后,应该说是午饭,苏蔬就想再找莫兰询问,她是否同自己回去淮阴探望师父,却见莫兰从房内出来,她只觉眼前一亮,莫兰的一身素衣不见,换了一身淡紫的衣衫,头发也绾成发髻,鬓边插着一枚珠花,脸上薄施脂粉,往日的花容月貌重现。
“师姐!”苏蔬欢喜的迎上去,莫兰如此打扮她即已明白是因为什么。
“师妹!”莫兰和她相拥,然后伏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真如你所言,被他握着手时心慌神乱,根本不能放下一切,不适合出家,我同你回去淮阴看望爹爹。”
自己一片苦心没有白费,苏蔬欣喜的拉着莫兰的手,“此后我们就是亲姊妹,这样你不会孤单我也不会孤单,一辈子在一起,聊男人聊儿女聊柴米油盐酱醋茶。”
莫兰点头,紧紧抓着苏蔬的手,突然,她泪如泉涌,哽咽道:“苏蔬,为何在一切事情发生之前,我们不能如此呢。”
苏蔬搂住她道:“是老天在考验你我的心智,此后再也不会了。”
莫兰把头靠在苏蔬肩头,“谢谢你苏蔬,你救了我一命。”
苏蔬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若自己不来,她即便真的出家,像侬志高一样,一辈子会为此事而纠结,不会真正放下,更不会快乐。
两个人说好,苏蔬就要起行,莫兰害羞道:“再等等。”
等谁?苏蔬忽然明白,定是等凌霄汉,他能同自己去淮阴,让师父看见女儿带回这么一个青年才俊,他老人家真是喜上加喜。
凌霄汉是回去和父母辞行,并告诉他们莫兰终于答应了自己的求婚,又准备了行装,然后重新返回栖兰寺,只是天已经黑,唯有第二天启程。
些许时日后,终于到了淮阴。
苏蔬激动,想起自己最初被诬陷为苏家寡妇,为了找莫笑天作证而来淮阴的事。
莫兰更激动,离家太久,思乡更思念父亲,远看莫府在即,她激动得跌跌撞撞奔去,猛劲敲门,门房把门打开后,见是她,傻在当地半天,才醒悟过来高喊:“老爷,小姐回来了!”
莫笑天正在房中午睡,听门房敞开嗓子的一声喊,还以为做梦,等出了房门穿越回廊绕过影壁来到大门口,果真见女儿伫立在那里。
“兰儿!”莫笑天一声唤,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