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简直不可饶恕
半夜时分，忽然电闪雷鸣，窗外闪电刺眼，雷声轰鸣，夜里凉风猛地将窗户吹开，凉风迎面吹向闻景宸，他猛地一个激灵，醒了。
他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两声，似乎没有那种撕裂的疼痛了。
他揉着发麻的手臂，思绪慢慢回笼。
窗外似乎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烦躁，他想起之前和佟薇雨的对话，不由脑仁疼。
真是脑抽！
当时，薇雨似乎有话要说，他为什么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难过当中，没有等她说完。
闻景宸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去看看她，什么事说开了才好。
“陛下……”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小太监，被房门打开的声音惊醒。
小太监原本以为陛下今日会在御书房睡下了，没想到这大半夜的，他还打算出去。
“要不要奴才派人跟着您？”小太监试探着问道。
“不必，朕想一个人走走。”
闻景宸到扶摇宫的时候，寝殿已经一片漆黑寂静了。
她睡下了。
呜呜的冷风肆虐着，似乎要将闻景宸刮走，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飞舞。
寝殿里似乎太安静了。
安静到风掠过时，传出空荡荡的回响。
闻景宸心漏跳一拍，惊骇欲绝，转身奔向寝殿，用力的推开了大门。
殿内空荡荡的，他绕过屏风，借着若隐若现的月光，依稀看见床上的被子依旧叠的整整齐齐。
她不在！
闻景宸脑内一片空白，扶着屏风的手无力的滑落。
闻景宸立在原地良久，猛地，他跑了出去，去校场拉了一匹马，猛抽马鞭，朝着宫门口跑去。
“什么人！”守卫宫门的侍卫在长楼上大声询问远处来人。
“滚开！”
几个呼吸之间，闻景宸已经飞跃至宫门前，黑色的骏马，迅疾如电，闻景宸猛地一勒缰绳，骏马生生停住！
“陛下！”城楼之上的人借着火把的光，看清了闻景宸冷峻的面容。
“开宫门！”
“陛下，此时夜已深，狂风骤雨恐至，请您立即回宫。您若有事，吩咐他人去办即可，若是没人，臣也可。”
禁军统领从城楼上下来，到闻景宸面前行了一礼。
“开宫门！”闻景宸执拗地道。
“陛下，不可！”禁军统领同样执拗。
“朕要了你的狗命！”闻景宸厉声道，手中长鞭猛地挥出，打在禁军统领身边的地上。
“啪”的一声，每个人心中都震颤一番，纷纷跪伏。
闻景宸无法，只能弃了马，越过城墙，独自一人离开。
“陛下！”
“陛下！”
闻景宸目光坚定，心中更是坚定——他要去军营！
可是闻景宸到军营的时候，燕青云、雨淮、马宇、云英、青儿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群半夜被吵醒，一脸懵逼的大爷。
闻景宸又去了
他之前还是王爷的时候的府邸，也是寂静一片。
佟薇雨走了……是的，她又走了……
闻景宸似乎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佟薇雨又走了。
风越来越大，狂风卷走树叶，在空中猛烈的翻腾，颠簸，天空之上，黑云滚滚，似海上翻涌的黑色巨浪。
闻景宸不知不觉走进了扶摇阁。
这里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也有一段时间没人打扫了，门上落了厚厚的灰尘。
闻景宸走了进去，看着屋里熟悉的陈设，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纷至沓来，恍若他在这里，她也在这里。
闻景宸失踪了好几天，佟薇雨也不见了，朝堂大乱，后宫也很乱。
太后和三公等人都要急疯了，将宜京掀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找到闻景宸。
“太后娘娘，奴婢在扶摇宫发现了这个。”紫苏将被人偷换过的留书呈给了言晓珊。
言晓珊匆匆浏览一遍，脸色猛然间变了。
“闻景宸，孩子，我也许永远都给不了你。你若累了，那便从此相忘江湖。”
“赶紧将这张纸焚烧，千万不能让宸儿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紫苏连忙将留书拿走，放在蜡烛上点燃，而后将烧着的留书扔进香炉里。
紫苏只将烧着的纸扔进香炉，却没注意到，纸没有全部烧完，留下拇指大的一片，上面正好是“佟薇雨”三个字。
言晓珊通过禁卫军了解到，那天深夜闻景宸出了皇宫，又得知闻景宸去过了青漓军军营。
“让人去长林王府找一找。”良久，言晓珊吩咐紫苏道。
禁军统领带着人刚刚赶到长林王府，就见闻景宸失魂落魄的从府里走出来，形容狼狈不堪，眼神黯淡无光，就如同行尸走肉，只剩一个残破的身躯，早已没了完整的灵魂。
“陛下……”禁军统领不确定的喊道。
怎么几天不见，陛下就成了这般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宫……”闻景宸有气无力地道。
他不乘轿，也不骑马，一步步走回了皇宫。
从他当皇帝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不再仅仅是他自己的，他还要为天下百姓负责，要为天下百姓而活。
两年后。
迷幻森林。
“别动！”慕容珏轻喝，手中锋利的刀片划开染血的黑衣，入肉三分，一点一点将几乎嵌在骨头上的几根爪子扒出来。
佟薇雨偏头靠在一棵树上，衣服大半染血，她脸色很苍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点点汇聚，沿着额角滑落。
“这黑霓的爪子是有毒的，你当真不要命了！”慕容珏又气又急，可手上的刀子却十分稳，三下五除二将半只爪子撬了出来。
“唔……”佟薇雨闷哼一声，脸色又白几分，伤口处血汩汩的流出来，仿佛开了水龙头。
“王叔，拿药来，快！”慕容珏大声喝道。
王叔连忙从药箱里翻出止血的药粉，递给慕容珏。
慕容珏看着半阖着美目，眼神黯淡的佟薇雨，心疼不打一处来。
他们收集的东西，就差黑霓了，为了这个东西，整整等了一年，佟薇雨所有的耐心都用光了，今天她贸然出手，结果铩羽而归，差点折在那里回不来了。
慕容珏真是不敢往下想，她当真是不要命的，可是她却只为了闻景宸不要命。
一想到这，慕容珏心中又泛起淡淡的苦涩。
“你别急，我再想想法子，诱它出来，你别再冒险了！”慕容珏安慰道。
他知道，佟薇雨一旦下定决心去做什么事，就一定会排除万难，不顾任何危险，他不忍心让她面临危险，只能想办法，让这些危险的危险度小一些，她少受一些伤。
佟薇雨失血过多，有气无力的看了慕容珏一眼，眼皮子越来越重，渐渐的他们的说话声远了，她陷入了昏迷。
宜京。
“你为何晚回来两个月？”
闻景宸同闻景轩慢步在御花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路上遇上些麻烦，耽搁了。”闻景轩迟疑了一会，才道。
他路上要不是遇上那个不讲道理的女人，被她扣留两个月，干苦力偿还她的损失，他就别想回来了。
“遇上麻烦也不见你想当地官府求助？”闻景宸问。
“因为欠了别人的东西。”闻景轩耷拉下脑袋。
几年过去，当初的少年已经张开了，英俊的面庞，不输于闻景宸多少，身姿挺拔，干练精神，简直就是宜京闺女们的又一梦中情人。
“哦？”闻景宸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皇兄，你就别问了。说说你吧，你和皇嫂怎么了？她去哪了，为何两年杳无影讯？”
闻景宸抿唇沉默了，低头看着地上，泥淖里飘散着许多桃花花瓣，闻景宸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竟然进了衔月宫。
“她只是不想回来而已。”
佟薇雨不想回来，哪怕他搅得天翻地覆，也难以将她找回来，除非她自己回来。
闻景轩咂咂嘴，唉……真是的，自己嘴贱，好好地提皇嫂干嘛？皇兄为这事可没少伤心。
闻景轩心有歉意，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他嘴笨，怕皇兄听了他安慰的话，会变得更伤心。
衔月楼上，蹲着两个人，一个拿着弓箭，弦上的箭插着一份书信，箭头在瞄准闻景宸和闻景轩，不过他们很是纠结。
“宫主让我们，必须在中午以前把‘国书’送到闻景宸手里。”
“叽叽喳喳，像只山麻雀，消停点好不好，这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万一把闻景宸一箭射死了怎么办？宫主已经够烦佟薇雨她们了，闻景宸翘了，宫主永无宁日。”
“她们在山下闹了两年了，还不肯走，严重影响宫主睡眠。”
“就是！还不交过路费！”
“宫主很生气的去讨债，佟薇雨竟然让她的手下揍人！宫主无招架之力，只能回到青鸾殿生闷气。”
“简直就是粗鲁！”
“不可饶恕！”
“我想把闻景宸揍一顿，替宫主出气，你呢？”
“我也想，但是，宫主还要来敲诈，呸，是向闻景宸讨精神损失费，我决定，这笔账先记着。”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要先记着。”
“那我们快点送国书？”
“是得快点。肚子饿了，快点！”
“就知道吃！”
“咻——”
箭如闪电般而至，正好穿过闻景宸面前，咄的一声插进树干里。
闻景宸眼眸一眯，取下箭上的信，回望箭射来的方向，那里，两个人早已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