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简直就是人生的知音
佟薇雨身子僵了一下，又擦了擦血，转过身，打算直面生死。
她双手交叉在一起，扭了扭手指，发出“咔咔咔”的响声，闻景宸咽了咽口水。
哦！他仿佛也听到了自己骨头响的声音！比这个要响亮十分。
“啊！轻点！”
“断，断了！”
“别……别……”
外面的宫女侍卫纷纷捂住了耳朵，脸色绯红，陛下和娘娘好热情啊……
第二天闻景宸起来的时候，抱着胳膊仔细扭了扭，不由感慨，佟薇雨的分筋错骨手实在太厉害了……
“总督……”
“总督？”
“总督？？？”
冯参将一连喊了佟薇雨好几声，佟薇雨都是支着下巴，神游天际，无所答应。
总督从不曾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边关可是有急报传来，等她阅览呢？
“总督，边关送来急报，说是李承玄近日在检阅大军，可能不久就会挥兵南下。”
“你说什么！”
佟薇雨忽然拔高声调，参将被她吓了一跳，只能战战兢兢将大致的情况跟佟薇雨讲了一遍。
李承玄，你养精蓄锐两年，终于忍不住了。
经过多方商议，最终决定，佟薇雨领兵北上。
闻景宸坚决不同意，但是三公一句话将他堵死——先有国才有家。
没有一个安定的国家，他和佟薇雨也只会颠沛流离，东躲西藏。
因为以李承玄的性子，他绝对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
“你觉得，这一次又是多少年？”闻景宸望着月亮无奈的问道。
他们若是生在太平年间，平静的过过夫妻日子，那又该多好。
“不会超过五年，等你把楚随云解决掉，我也一定会解决李承玄。”佟薇雨慢慢走过去，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肢，脸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你说的！”闻景宸紧紧抓着她的双臂，忽的转过身，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抵在她脑后，冰凉的唇落下，火热在唇间蔓延。
可是，真的只会是这么简单吗？
两个人当时只是想得简单，后来却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
“族长！凌蝶已经服刑了，昨日卯时，死在白鹿洞，身中七十二箭，整个人都成筛子了！”
听着下属的禀报，慕容珏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王叔，你去查查凌蝶中了哪些毒，哪些暗器，并分出时间先后。”
王叔听了吩咐，立即下去办。
之后，慕容珏又从让人去藏书阁取了一本书。
书厚厚的一本，封面上还有厚厚的灰尘，慕容珏翻开书，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发皱。
慕容珏这样的举动，已经让有心人猜出了端倪——他想去白鹿洞。
白鹿洞是药族最重要的地方，没有之一。
它是刑场，也是藏宝阁，更是许多人登上药族高层的最近途径。
之所以称为刑场，是因为那里面机关密布，可以说是步步危机，所以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登上顶层的最近途径——但凡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赐为长老。
藏宝阁——里面藏着两株世上已经绝种的稀世毒草，青色竹节和九瓣血兰。
那是佟薇雨一直想要的东西，也是他想要的东西。
半个月后，佟薇雨带着浩浩荡荡的二十一万大军到了边境，李承玄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动。
佟薇雨便让大军先驻扎在当地，随时保持警戒，她先扮作难民潜过去，打探情报。
美人村。
看着头顶半搭着的村牌，佟薇雨默默忍受，走了进去，她本以为这里就算没什么大美人，至少也有些清秀的女子。
然并卵，她看到一切时，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位……小哥……你也是逃难来的么，这地方的人，早就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在这里等死，你过一夜，就赶紧走吧。”
佟薇雨刚走进村子不久，就遇到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
他将佟薇雨打量一番，见她长得清秀，原以为是个女子，但是那一身褐色的束腰紧身黑袍，分明是男人的装扮，老人一时捉摸不定。
“多谢。”佟薇雨淡淡说了句，抬脚就往里走。
老人幽幽叹息了一声：“今天是怎么了，平常一个月不见几个人，今天却一次性来了两个。有口福了……”
整个村子确实如同那位老人说的一般，荒凉无比，只剩下些老人在苟延残喘。
佟薇雨找了个靠近离吃饭的地方比较近的房子住下。
可巧的是，她打开门时，对面的房子也打开了门，出来一个少年，玄色衣袍，身体有点瘦，肤色也偏黄，神色虽然清冷，但历练不足，尚还透着稚嫩。
“嘿，你好！你绝不觉得这里……”他笑了笑，冲着佟薇雨打招呼，佟薇雨理也没理他，径直关上了门。
少年咂咂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道，真是个冷漠的人。
佟薇雨向房主租了一盏油灯，从怀里掏出了这一带详细的地形图。
这一片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与燕山那边是一字排开的，这里临近驻扎地，算是天然的屏障。
可是这里树高枝叶密集，若是李承玄有心将军队藏匿其间，到时发动进攻，佟薇雨一定会输的很惨。
她不放心，便亲自过来走一趟。
五天之内，她要搜查完，这些山可以藏下许多人的每一个地方。
晚点的时候，佟薇雨去吃饭，在客栈里又遇见了那个少年。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少年对着佟薇雨微笑，很热络的坐到佟薇雨这一桌。
“一点也不巧，我话说在前面，你不要干涉我做事，不然——”佟薇雨拿起竹筒里一只筷子，飞掷出去，竹筷入木三分。
少年的笑容开始变得勉强，在这种非常时刻，还来这种地方的人，说他没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都是骗鬼。
不过，他干笑完却并没有离开。
这一桌就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少年终于是有些憋不下去了，小声对佟薇雨道：“你觉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啊？”
“觉得。”佟薇雨淡淡道。
少年双眼发亮，瞬间觉得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人生的知音：“你觉得哪里奇怪？”
“哪里都奇怪。”佟薇雨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眸色深深，冰冷的道。
你也很奇怪！还很啰嗦！
少年瘪瘪嘴，感觉自己被她耍了，拿了双筷子在手里玩。
“客官，这菜……”小二端着一盘肉片，不知是放在少年之前坐的那一桌还是放在佟薇雨这一桌上。
“放这桌，放这桌！”少年高声呼道。
佟薇雨的目光扫过小二手里那一盘肉，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复杂。
一盘精美的肉片放下，还冒着腾腾热气，少年俯身爬到盘子上，深深的吸了几口菜肴的香味，将手里的筷子一掂，就要下筷。
他忽然想到，这样不好，他应该请佟薇雨一起吃的。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点到这么一盘美味的肉，我一人独享实在不够意思，我决定了，把它和你一起分享！”
少年一番陈词慷慨激昂，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了，可他对面的是佟薇雨，那几乎就是千年面瘫，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诺，我给你夹一片。”
少年的筷子离佟薇雨的碗还有一厘米的距离，佟薇雨忽然动了，从竹筒了抓住两只筷子，劈手卡住他想再度往前的手。
“多谢，我不需要。”良久，在少年手臂微微发麻的时候，佟薇雨才收回筷子，淡漠道。
少年有些懊恼，佟薇雨不接受他得好意，自己也不好再强求她，只能默默的吃。
佟薇雨只点了几个素菜，看起来冷清清的，可怜兮兮，可是少年也只能在心里同情同情，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了。
经过几次交手，他已经知道，对面那个家伙并不好说话，他人的好意，她也很不领情，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嗝~好饱。”少年抚了抚吃撑的肚子，看着盘子里还剩下的几片肉片，嘴馋，可是他实在吃不下了。
他觉得这家店的肉，做的很特别，比一般肉都细腻，很滑很嫩，他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肉。
小二来收盘子时，他抓住机会询问。
“小二啊，你们这个肉是什么动物的身上的，口感很特别啊。”少年幽幽感慨。
小二的动作微微一僵，“客观谬赞了，能是什么动物，还不是山间的野味。”
佟薇雨轻轻哼了一声，唇边的笑意似带深意，让小二不寒而栗。
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小二不敢看佟薇雨的眼睛，匆忙收拾了东西，离开的脚步略显急促。
“有什么问题吗？”少年耸耸肩，面带不解。
佟薇雨懒得和他解释，她现在要回去养精蓄锐，明天白天好行动。
“你刚刚哼的那一声是什么意思？”少年仍旧不死心地追问。
“还有，我之前给你夹肉，你为什么不吃，还一脸严肃？”
“你这人怎么这样，也太没礼貌了吧？”
“这世上，我什么肉都吃，除了人肉。”佟薇雨被他烦的实在不行，索性给他一个痛快，要死死远点。
少年脸上所有的表情一瞬间凝固，木木的立在原地，目光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他刚刚说了什么？
人肉！
刚才他吃的那一盘？
不会吧！
“呕——”
得知真相的少年，弯下腰，使劲在嘴里抠，把晚饭全都吐了出来，即便这样，还是不能掩去心底那一股恶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