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惊遇宫少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费儿惊觉时辰已晚,低声提醒道,“你该回去了。”
她不愿意明日皇帝夜宿花街柳巷的传闻被那些恶意中伤的人传的大街小巷,妇孺皆知,更不愿意他因此而成为了一个昏君。
如果,真要是被传出去,那这就不是在为他的亡国做铺垫吗?
这样的小错,她不愿意让他犯。
裴然醉眼微醺,难得的没有拒绝,缩了缩瞳眸,笑道,“好,明日再来。”
他明日竟真的还要来?她讶然的望着他蹒跚出门的身影,心底一阵纳闷,前世,她怎么不知道裴然有逛花楼的嗜好?
待裴然离去,湘君从门外闪了进来。
费儿笑望着她,开口和她解释方才的事情。
自然,费儿是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讲述的,而重点就在于,一个陌生的贵公子哥准备给她三千两一夜的价钱包下她,而她就只需要简单的弹弹琴,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挣下往后开面摊的钱了。
湘君听她说到面摊,面上微红,道,“费儿,你还记得啊。”
费儿笑着点了点头,望见湘君眸里带着的一丝喜悦,她心知,湘君也很是高兴。
当晚,费儿做了一连串的梦,其中所有的画面无非就是裴然在一次次为难的时候搂紧了她,而却因为太护着她,受了不少的伤。
待她醒来之时,她发现枕旁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沾湿了。
微一愣神,想到她还要去买艾草和银针,自是不想在懒床,不愿意弄醒湘君,她悄悄的坐起来身子。
待走出花楼之时,已经是日头高高挂了。
沐浴着温和的阳光。费儿懒懒的闭了闭眼,伸出五指遮住了强烈的光线,复又透过指缝睁眼去往那仿似长金针一般的光线。
她何时才能离开花楼,何时才能真正自由?
如果,那天来到,那她一定要随着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想偷懒,她就绝对不会勤奋。
只是,若是要真的按自己最初的意愿生活,这怕是很困难了吧。
夏侯霖和她都已经变了。微微一叹,只是,可惜了兰花谷。
那个遍地是兰花。处处是花香的地方,曾经是她梦开始的地方,可现在,她连想也不愿意想了。
“费儿,是你吗?”
她的手上一紧。接着一股力道把她狠狠的转过了身来。
费儿猛然回神,怔怔地望向面前的人。
竟是宫少!
他的脸上略带着沧桑,看来是最近没有好好休息。
费儿望着他脸上的笑容,良久才回过神来,急忙护住面纱,转身道。“你认错人了。”
她不愿意看到夏侯霖,夏侯桀,甚至是宫少。
她怕只要是见着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她便不能全身而退了。
“不,你是费儿!”宫少的面上闪着固执之光,伸手用力的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让她正对着他。
费儿垂下头,不去看他。“我不是费儿。”
这是哪门子事儿,她可不想再回到将军府去。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夏侯霖,因为,见到他,她会痛。
至于夏侯桀,她也是不愿意看到他的,她怕她会怨他,她怕她会因为那抹怨气处处的想着如何为难他,怎么样让他不好过。
她转身欲走,却又被宫少拉住了。
宫少凝着她,絮絮的重复着,“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费儿,你可知,我和你爹这些日子为了找你就差没把这整个齐都给翻了一个遍。”
想起费相,费儿愧疚的闭了闭眼睛,待睁开之时,她低声道,“能请你帮个忙吗?告诉费相,他的女儿,正在宫中。”
宫少不可置信,“不对,不对,如果你不是费儿,你怎么可能知道,你的爹便是费相,你一定就是费儿。”
费儿被宫少的絮絮叨叨弄得一阵烦躁,大声冲他嚷道,“我不是!”
“如果,你不是费儿,那你如何解释你面纱下的这张脸。”宫少作势就要扯下费儿的面纱。
费儿一急,慌忙护住面纱,“我求你了,你莫要在拉拉扯扯了,你只需替我转告费相,他的女儿就在宫中便好。”
宫少被她低低的嗓音怔住,愣愣的望着她,手也缓缓的放了开来。
她看不清楚他眼里的神色,转身,就要离去。
却还未踏出半步,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嘭’的巨响,藐视重物坠地的声音。
费儿惶然回眸,便看见宫少稳稳的躺在了地上,而他的面上依旧是一片苍白。
她弯下身子,探手略一把脉,待明白他是因为过度操劳而暂时晕厥的时候,她方才放下了心来。
周围慢慢的围上了一群人,她抬眸望向周围的人群,本欲叫上一个好心人帮她把宫少扶回去,却在不经意的瞟见远处走来的一双蓝褐色的眼眸的时候顿住了。
是拉多!
他何时回来的?
既然,他回来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采兰的阿爹阿娘也被送回来了。
采兰想在是真的一家团聚了吗?她和夏侯霖有没有?有没有重修旧好?
费儿脑中混乱,直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指点声音,她才猛然回身,站起身子往人群外挤去。
在洪都那日,她就见识过拉多的变态,还有在军营里遇见的那个和拉多张的一模一样的人,让她对拉多更是抵触。
这样的人,惹不起,便只有躲。
况且,若是被拉多发现了,她便只会被抓回去。
就这样自投罗网?她不会那么傻!
退出人群,她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悄悄的望着人群的方向。
直到拉多背着宫少离去,她才安心的离了开去。
方才的惊慌让她再也没有闲心发呆,心惊胆战的冲进来药铺,买了艾草和银针,便急急的往花楼冲了回去。
待到了花楼,费儿的脸上早已经泛起了一层冷汗,就连湘君见到她之时,也是讶异,忙走出屋子瞧了瞧天色,复又转身进屋,暗自嘀咕,“这,没有下雨啊。”
费儿望着湘君面上泛着的诧异,方才有了笑意,抹了一把脸,笑道,“对,只是遇见了一个硬要塞钱给我的傻子,所以我就只有躲了,谁知,他却说一直追,那我便一直跑,就这样,穷追不舍到了花楼,故,这脸上才泛起了一层汗意。”
费儿说的一脸认真,没有丝毫的脸红。
湘君替她倒了一杯水,侧首困惑道,“还有这样的好事,什么时候,也让我遇见一个那样的啥子就好了。”
费儿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笑而不语。
暮色低垂,花娘把费儿叫到了裴然的雅间。
裴然静静的坐着品茗,好不悠闲。
费儿见他淡然的眸色,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昨日发生的事情。
“琴。”裴然见她怔愣,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古琴。
她会意的走到古琴面前,伸手熟稔的拨动起了琴弦。
裴然径直的玩弄着手里的茶杯,她偷偷的抬眼看他,眸里闪过一丝不解,他包下自己,便只是为了能够听她弹弹琴?
若是,真的只为了弹琴,他宫里技术精湛的琴师不少,为何偏偏要大费周章的跑到花楼里来听她弹?
他还真奇怪,她纳闷的瞟向了他,却见他蹙上来眉头。
想起他昨日的风湿病,她忙踱到他的身前,道,“是不是手臂又痛了?”
裴然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一手却是狠狠的柔向了另外一只手臂。
“别这样。”她拉住了他的狠力搓揉着自己的手,在他微微诧异的眸光当中拿出了袖间的银针和艾草。
动作敏捷的用烛火微微点燃了艾草,复又拿着银针在燃烧着的艾草上缓缓的炙烤了起来。
待银针被烤的火烫,费儿不急不徐的伸手掀上了裴然的衣袖,轻声道,“或许会有一点痛,但忍一会儿便好。”
裴然很难得没有阻止她,只是点了点头,静静的望着她。
“恩。”她伸手在他的手臂上探了探穴位,待寻好了位置,便稳稳的把银针扎了下去。
裴然蹙了蹙眉,望着她的眸光并未转开。
费儿凝着银针,轻声嘱咐,“你这手臂痛是常年都有的旧疾,但若是用了艾草热灸,定会好起来,你回去了,也可以叫你身旁的人帮你吹吹,这样,有助于你的恢复,”
微微用力把银针往里送了一点,费儿问道,“你现在有没感觉好多了?”
“......”裴然不答。
良久,没有等到裴然的回答,费儿诧异的抬眸看他便对上他静静盯着她的那双眼眸。
她微怔,却见他扯动了一下嘴角,道,“你像一个人。”
费儿心虚的垂下头,把银针从他的手里拔了出来,道,“是吗?”
裴然点了点头,“她的眸子就和你的眸子一样,一样的纯净,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睿智,一样的淡漠,她是第一个抗拒我的人。”
“是吗?”
“她和你一样,很会替人看病,有时候也会想,或许,就连一个医术精湛的人站在她面前,都得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呵,她曾经抚平了一场因为瘟疫而掀起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