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塌床
“请老太太安。”莫沾衣福礼。
老太太瞅莫沾衣一眼,衣衫不合体,一点大家少夫人的样子都没有。垂眸掩饰不悦,喝口茶懒懒道:“坐吧。”她到底是要给贺轻舟的夫人长脸面的,打起精神同莫沾衣说话:“手上的伤可好些了?今日本不想将你叫过来,可你是贺府明媒正娶的三少夫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得过来给你三婶出出主意。”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莫沾衣与秦氏分别坐在左右两侧高几的最前侧。
“如此,你仔细听着些,给老身出出主意。老身年纪大了,一年糊涂过一年。”
屋里头的人听老太太这么说,都赶紧恭维几句,道声“老太太身子越发好才是”。莫沾衣没说话,看向唯一跪着的唐若浔。在贺家人中,他同唐若浔的接触还算比较多,谈不上喜欢,但不讨厌。唐若浔对他,总是彬彬有礼,时常挂着笑,并不像坏人。
不过,贺轻舟却总同他说,要小心唐若浔。
“老太太,妾身肚子里头的可是贺家的子孙,唐若浔算个什么贱东西,即便是全家拿命来偿,也抵不过妾身孩子的命金贵。”小董氏哭哭啼啼,声声都指向唐若浔。
莫沾衣不由望向唐若浔,事实上,屋里头大部分人都在瞅着唐若浔。唐若浔倒还算镇定,除了偶尔拿帕子抹去沿嘴角流出的血外,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你有什么话说?”老太太问向唐若浔。
唐若浔只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贱妾多年侍奉三老爷,却极少能进入三夫人的正院给三夫人请安,这是全府上下皆知的事。贱妾哪里来的本事和机会在三夫人的床上都手脚。”
“你那么会算计,别说在床上动手脚,就是在我碗中下毒,对你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小董氏情急之下喊出的话,漏洞不少。
连莫沾衣都蹙起眉,转头望了眼屏风。
“三夫人这般说,若是贱妾真存了歹心,三夫人如能安好这许多年。如此可见,贱妾并无加害三夫人之意。”
“若浔说的是个理。”老太太叹道。
小董氏更加慌乱,她和大董氏本来吃定了,仗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金贵,老太太再护着唐若浔,也必然要给她个说法。而且,说唐若浔害他,府里头的人没一个不信的。她和唐若浔不对盘,府里人人皆知。谁曾想,老太太竟然一味护着那贱人。
“求老太太给妾身做主,妾身屋里的床怎会无缘无故坍塌,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意图害死我的孩子。”
赵夫人道了声佛。
这时有人插话问道:“听说三少夫人前几日的床也塌了,不知三少夫人的床又是怎么塌的?”
大董氏责备道:“郑氏,你不过是个妾,在各位夫人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郑氏是贺徐源的妾室,农户出身,为人很有些孤僻,向来少参与府里头的事。听她开口为唐若浔辩护,众人皆感到诧异。
老太太怎会放过如此好的奚落大董氏的机会:“大董姨娘能说话,郑姨娘为何不能说?既然叫你们这些姨娘过来了,自然是要你们从旁协助。”
“是妾身嘴快了。”大董氏年纪一大把,忍气忍的头上珠花乱颤。
莫沾衣吸吸鼻子,觉得难受的很。大董氏身上的味道,总叫他不舒服。但是别人闻了却没什么反应,难道只他鼻子灵?
“小伊,你说说你的床是怎么榻的?”老太太问话。
服侍的丫头都出去了。莫沾衣身边也没个人,他怪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同轻舟玩闹,没使什么力气,床便塌了。那床早该修一修,凭白给放坏了,怪可惜的。”
“由此可见,是府里的床时日久了,下人们不知保养,给坏掉了。”说话的是吴氏。贺轻舟父亲的妾,莫沾衣睡塌的正是她女儿贺卿浣的床。她没有儿子,日后女儿嫁人,所依靠的娘家只能是贺轻舟与贺知舟。她哪里能不顺着莫沾衣的话说。
秦氏想借机除去唐若浔,道:“那也未必,说起来,三弟媳那边又是床榻,又是走水,怎地会这般巧,莫不是有人要加害三弟媳?府里近来事情也太多了些,中毒、走水、榻床、掉孩子,如果不是有心人加害,那便是有什么东西在府里作祟。”
“胡说些什么?”老太太斥道:“贺府向来不做恶事,神佛护佑,哪里来的作祟一说。我们在这里说来说去,也不会说出个什么结果来。既然人都到齐了,就把康妇人带上来问一问吧。”
小董氏松口气,老太太终于肯审问康妇人了。
湛蓝忙派几个强壮有力的妇人将康妇人押上来。康妇人往地上一跪,便大声求饶:“三夫人的床无故塌陷,是婢子监管不力,婢子认罪,求老太太念着婢子多年在贺府伺候的情分,饶婢子这次。”
老太太问了她几句平时的活计,什么时候对三夫人屋里头的东西做过检查。康妇人只道在三公子成亲前不久,还去给三夫人屋里头修补过案几,同时检查过床榻,并无裂纹、断面之类的痕迹。
短时间没有预兆的塌陷,康妇人话里话外都透着并不是她活计做的不好,三夫人屋里头的床塌的实在诡异。
屋里头几个聪明的,脑子一转便知道康妇人为何这般说。先是认罪,显得她态度好,只说是她做活不认真,让博得众人的同情心。但立马又提出她是按时给三夫人屋里的东西做过检查修补,这会让已经同情她的人顺着她的话去思索。
不过床是怎么塌陷的,只要她把床说成是有人动过手脚,那便没她多少事情,顶多挨顿板子,定她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而一旦她承认是床榻年久失修而坍塌,那她就要背负上害死贺家子孙的罪名,结果自然要比挨板子惨得多。
老太太却道:“三夫人屋里的床塌的诡异,那三少夫人屋里头的床坏掉又是怎么回事?”
康妇人只道:“三少夫人在五小姐院里暂住,坏的是五小姐的床。这确实是婢子处事不当,想着五小姐那里多年不住人,物件再修补仍是住的不舒服,不如等五小姐迁回来住时,给换成新的。除了四五小姐屋里的东西没有及时修补,其他院里,就连二老爷院里,也是时常检查补修。”
康妇人并不推卸责任,说的倒有几分可信。
“并且,婢子仔细检查过三夫人的床,虽然那断面极像是自然断裂,但并不能排除有会木匠活计的人做出假象来。”
吴氏插嘴:“木匠怎地能随意进到三夫人的屋里去?”
“因天气闷热,妾身屋里头并没有冰的份例,三夫人心善,便时常拿了冰鉴到妾身屋里消暑。三夫人院里并没有小厮,几个丫头日头上打个盹,或许便能让有心人进去。只要那个有心人,知道三夫人院里什么时辰最容易混进去。”大董氏如此解释。
了解小董氏院里情况的,自然是三老爷的人。一时间,众人瞧唐若浔的目光便有些肯定了,倒是唐若浔仍不慌不忙。
“康妇人话里有问题。”莫沾衣突然插话。“她并没有去修补二老爷的院子,我们现在在那里住着,我只轻轻一使劲,便能扳断床栏。所以我想,康妇人的话可不可信,其实可以将三夫人的坏床抬过来,不检查断痕,看一看其它好的地方,是否结实。若结实,则证明康妇人的话可信,我们再谈是谁动的手脚,若是不可信,那便是康妇人自个的责任了。”
几个人说来说去,其实无非是在绕圈子,咬住了是有人动手脚。莫沾衣本不想开口,但是康妇人实在太过分,明明贺家的床一点都不结实,她居然敢称都给补修过的。他难道白摔了么?
“小伊说的倒也是个法子。”老太太赞赏的看了莫沾衣一眼。屋里头亦有人想到这一点,但是想除去唐若浔的不在少数,想看好戏等着她们三房狗咬狗的也有,还有求保自身不打算开口帮人的也有。
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她只要护着唐若浔一条命便可。闹得大了,唐若浔受了罪,回头惹得贺徐源对自己的夫人老娘发脾气更好。她算是看好戏的那一派。
床抬过来,为保公平,不用康妇人手下,而去城里叫了两个木匠来,当着众人的面检查。结果证明,床很结实,确实是有人动了手脚。
莫沾衣吐吐舌头。为什么别人的床会是好的?
好在众人并没有笑他。因为唐若浔开始反击了。他把矛头指向了大房的秦氏,并且呈上了人证物证。直指秦氏不愿三夫人生下小公子,加重三房继承家产的筹码,遂买通三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加害三夫人。
人证物证俱在,谁是凶手非常明显。
莫沾衣又忍不住开口:“你有证据,为什么早不说,白白跪了这么些时候?”这里的人都好奇怪,说话奇怪,办事也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逢**大抽加周末少评日~把比较无趣的一章放上来~
宅斗什么的~(*^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