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被禁足
第二日,满宫上下传开消息:林婕妤见罪于皇上,被幽禁启祥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原本以为林婕妤受宠是因为周太后缘故的人,这回更加肯定了。如今周太后一去,皇上自然就厌弃了她。只是少数知情人,自然不会如此认为。
皇后知道了此事倒是静默良久,半夏道:“皇上如今不待见林婕妤了,皇后娘娘大可宽心才是。”
皇后轻笑一声,道:“见过皇上那样的眼神,我怎么会相信皇上会轻易就厌弃林婕妤呢?”看着半夏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垂眸叹道:“皇上是在保全她。”
半夏一怔,笑道:“不会吧?这宫里的人大多捧高踩低,从前有周太后护着,她的日子不好也不坏,如今周太后去了,皇上明面儿上不待见她,她以后的日子恐怕会难过的很呢!”
皇后摇头道:“就算日子再难过,也总比丢了性命强。”眼神一黯,压低了嗓音嘀咕:“皇上连生母都无法保全,何况她早已是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半夏唬的脸都白了,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道:“娘娘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您也是知道她的手段的!”顿了顿,又道:“不过,从前娘娘总是两边为难,如今,总算不用那么辛苦了。”
皇后冷笑一声,道:“不辛苦?她死了我才不辛苦!”
半夏脸色又是一白,好在皇后跟前就她在,不然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谁知道下一个死的到底是哪个呢!
孙太后得到消息时,孙嫔正在她宫中坐着,闻言便对太后道:“太后这下可以高枕无忧了。”孙太后一笑,说:“是你做的好!皇上心气儿高,冷不丁得知自己一心一意对着的女人,心里对他并无情谊,只是因为偿还恩情,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孙嫔忙道:“太后圣明!”
孙太后挑眉,对春雨道:“如今六尚又重归我的手中,你告诉那些人,若是想在我底下讨生活,就替哀家‘好好’伺候林婕妤!”
春雨看一眼孙嫔,颔首笑道:“是,六尚的那几个老狐狸,就算没有太后的吩咐,宫中风向变动明显,她们早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孙太后哼哼冷笑:“那几个曾经背叛过的,立即发落到浣衣局去!哀家这里不需要吃里扒外的东西!”说这话时,她忽然看向孙嫔,孙嫔忙跪下道:“臣妾能有今日,都是托了太后的福气,臣妾绝不会背叛太后娘娘!”
孙太后笑了笑,弯腰扶起她,道:“我知道你忠心,否则也不会留你在身边了。好了,你先回去吧!皇上那里,你要知道如何应对才好,假以时日,他未必不知道是你挑唆。”
听到这一句,孙嫔膝盖一软,险些又跪倒,用手撑着才站了起来。对孙太后行过礼,有些仓皇的退了下去。
待孙嫔走了,春雨笑道:“孙嫔很是乖觉。”孙太后冷哼:“到底还是无关紧要的人!她能为一己私欲出卖她的好姐妹,谁知将来会不会背叛哀家?”忽的,又道:“姓林的小贱人那里,我总是不放心,也不知孝懿死前有没有和她说什么。如今皇上不肯见她还好,若是有朝一日又想起这小贱人来,她在皇帝跟前吹吹枕头风,那我素日的功夫,可就白下了!”
春雨便道:“那不如趁此良机,杀之!”
“不可!”孙太后眯起眼,“这时候动手定会被皇帝觉察,还是再等些时日,等到皇帝彻底对她放下,到时候就算她死了,皇帝也不会放在心上。”
秋霜捧着调好的香炉放到炕几上,孙太后凑过去,用手轻轻扇着,深深吸一口气,道:“这‘无忧’果然能让人神清气爽。”秋霜笑道:“太后喜欢就好。”孙太后沉思片刻,又道:“皇帝既然说了要守孝三年,那这三年只怕不会再宠幸妃嫔。这样也好,你让府中加紧训练几个侄女儿,务必要在三年之后选出模样儿、性情、才智最为出挑的一个送进宫来。旁的倒也罢了,只一样要紧,是要调理她们的身子,定要极易受孕,育男胎的。”
她说一句,秋霜就应一句,说到最后,她嘲讽的笑道:“皇帝这一招倒是我始料未及的,三年,好,哀家就陪你等上三年!”
清浅原就不是个好动的人,未禁足时除了晨昏定省,也多数在宫中待着,如今就算禁足,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时日久了,解禁的恩旨仿佛遥遥无期,启祥宫的宫人才觉出了不同。先是去尚宫局领月例,总是听到许多难听的话,若只是冷嘲热讽也就罢了,偏偏有人胆大妄为,竟敢克扣月例!瑶琪几次找她们尚宫,竟被骂了回来。这事自然不好说给清浅听,只得忍了。
谁知到了三个月后,连清浅常吃的药也不送来了,瑶琪这才没有隐瞒,对清浅说了实情。谁知清浅若无其事,淡淡道:“左右皇上以后也不会来了,吃不吃又有什么要紧。”
瑶琪一口气憋在胸口,不敢说的话也冲口而出:“娘娘就算不为自己,难道忘了孝懿皇后的仇吗?”
清浅手中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瞳仁仿佛能印出瑶琪的影子,一字一顿的问:“你说孝懿皇后的什么仇?”
瑶琪怔住,清浅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虽然如常轻柔,瑶琪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压迫:“记住了,孝懿皇后是病逝,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报仇的话,听到了吗?”瑶琪木然的点了点头,清浅微微一叹,道:“我知道你们从前都是周太后的人,跟着我,确实委屈你们了。”
瑶琪大惊失色,慌忙跪下说道:“奴婢不敢,奴婢愿侍奉娘娘,求娘娘别把奴婢赶出去。”
清浅苦笑着扶起她,道:“我何曾说过要赶你们走?你们走了,谁肯来伺候我?同样的道理,你们走了,谁肯要你们?”
瑶琪猛然惊觉,不错,她们都是伺候过周太后的,如今又是伺候林婕妤的,若是出去了,只怕早晚……只有启祥宫才是最安全的所在!想到此处,她又是一惊,林婕妤自禁足以来都十分淡然,莫非……猜疑不定,但总算略略放下心来。
几场秋雨之后,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启祥宫愈发难过。
“今年娘娘的冬衣只能咱们做了,那炭也不知要不要燃上,不燃冷的慌,可是燃了又呛得慌。”之桃抱怨着,手上的活计却不敢马虎,飞针走线的模样儿到有几分清浅的样子。
瑶琪笑道:“娘娘至今都不曾抱怨过一句,你就少说两句吧!”
之桃一本正经的说:“就是娘娘不肯抱怨,所以我才替娘娘说两句,不然旁人都以为咱们启祥宫的人好欺负呢!”
瑶琪一笑置之,不再理会。
过了两日,瑶琪总不见之桃在跟前伺候,便问之桃的同屋之桦,之桦道:“姐姐还不知道?之桃这几日病着,不好去伺候娘娘。”
瑶琪忙问:“什么病?可去御药房拿药来吃?”
之桦咬牙道:“说到御药房我才要怄死!前两日我帮之桃去拿药,可恨那帮小人,我分明给了打赏银子,他们还推三阻四的!说什么现成的药没有,得等!可我明明瞧着孙嫔宫里的人去拿药,忙不迭的就给人送去了!”
瑶琪冷笑道:“那帮混账东西!如今躲避启祥宫的人跟避瘟神似的,生怕得罪了那老……”她一抬头,就见清浅站在门口,心中“咯噔”一下,忙上前道:“娘娘怎么站在这儿,外面冷着,娘娘快回屋里去。”
清浅瞧她一眼,转身进了屋,站在窗前。瑶琪不敢再说,只帮她泡了杯茶,见她面上神色不动,不知想着什么。正要退下,就听清浅叫住她,道:“得空你去乾清宫见张保,就说,若是晚来无事,不妨请皇上到外面赏一赏月色。”
瑶琪一愣,但还是依照清浅说的去办了。
这日起,清浅每晚都要取出月下水玉琴来弹奏一番,只是弹奏的都是同一首曲子。瑶琪问了,那曲子名儿叫《蕉窗夜雨》。
睿琛站在宫墙下,今儿的月色并不明亮,只有零星几颗星子,东西南北的分布着,凑不成丝毫光芒。
“铮铮”的琴音还没有停歇,一遍,两遍,三遍……同一首曲子,听了那么久,直听得肝肠寸断,痛不可抑。
张保偷偷瞥一眼皇帝的神色,夜色沉肃,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这才瞧瞧缩了缩手指,提着灯笼的手好似有些木了,双腿也站的有些僵。等那曲子停了,他才道:“皇上,夜里风凉,奴婢伺候皇上回去歇着吧?”
睿琛唇边扬起一抹笑,眼底却半分也无,冷冷道:“你故意撺掇了朕来这儿,只听了曲,未见着人,这么就想让朕回去了?”
张保吓得“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朕看也是早晚的事儿!”教训过,却又沉默半晌,问道:“她如今怎么样?”
张保并不敢起身,道:“奴婢听说,太医院停了娘娘的药,只怕这日子,必定十分难过了。”
睿琛两边太阳突突的跳,显见是怒到了极点,忍了又忍,才沉声道:“摆驾。”张保心中一喜,忙问:“皇上要摆驾去哪儿?”只觉两道冷如寒冰的眸光射过来,他打了个寒噤,立即高声道:“皇上摆驾,启祥宫!”
作者有话要说:逻辑紊乱星人应该离我远去了吧……去了吧……了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