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一
很快桐城就有流传出了展家的事，本来就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现在展家又是桐城第一家的人物，怎能不引起好事之徒和市井三姑六婆的注意。流言的版本很多，但几乎都是一个说法，展云飞回来就是要抢夺展云翔辛苦扩张的展家家业。这让魏梦娴非常苦恼，而不管展云飞在各种场合一再申诉自己不想要展家一分钱的说法是如何真切，桐城里关于展家二兄弟为家业不和的流言就没有停过。
“当初雍正就是用了这招，不争即是争。”敏毓横卧在西洋躺椅中“以静制动，不管展云飞对外说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说不做。”
“知道你大小姐厉害了。”卓医生将资料整理好“要不要去靶场练练枪。”
敏毓摇头“让姜燕收拾一下，我去展家取景作画。”
“不怕遇见展云飞了？”
敏毓冷哼“我怕他做什么？”被她玩弄在鼓掌间的人“再说这二天他未必着家，萧家小五的病情有所反复，他要去做个负责任的肇事者还来不及呢。”
卓医生推推眼镜“那个孩子怎么样？”
“说是右膝盖骨全碎了，左腿的小腿骨也是粉碎性的。”被马蹄踏到能活下来都是她命大“要做很多次手术，清理出碎骨，然后好好养；或许左腿能好，可是膝盖骨，很麻烦。”
“站起来的希望不大。”卓医生也挺惋惜的，因为萧家不可能想上官家这样不计代价和钱财的治疗小姑娘的腿“可怜，你当初也没伤的那么重。”
“我已经让医生进全力了，反正用的是展云飞那份的钱。”敏毓更加不喜欢这位仁兄了“口口声声不屑展家的钱财，可他闯下大祸，添这个窟窿的还是他爹的钱。”口气大过才气。
“唉，萧家那二个丫头怎么这么平静？”卓医生疑色“特别是那个萧雨鹃，要是知道自己妹妹这辈子就毁在了展家人之手，肯定闹翻天了；怎么好像荷花没说什么啊。”
敏毓也不由转头“或许萧家姐妹根本不知道他是展家人啊。”他能对自己说他是苏慕白，难道就不能对其他美貌丫头说嘛；挑眉“找人打听清楚。”
“好。”卓医生镜片一闪“说不定又有热闹能瞧了。”反正在桐城的日子也挺无聊的。
敏毓走出了门，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这么好的天气不该辜负了，什么展云飞萧家的都暂时闪边去，等一下让慧姨准备些好吃的，她给云翔送去。
临近中午，她准备去饭庄，已经和云翔通过电话了。
才走到长长廊道的一半，就看见纪天虹似乎在等她；敏毓不想与她废话，快走二步。
“上官小姐。”她不想说，可纪天虹还是想与她谈话“请和我谈谈，求您。”
敏毓转眸……
花园，阳光透过开着十分的茂盛紫藤花的缝隙落下，花影斑驳着。
纪天虹有些犹疑的惧色，刚才的勇敢似乎都在她面前消失。
“难道嫉恨我上次说你，故要我站在罚站？”敏毓就是看不惯她这种畏首畏尾的懦弱态度，有什么就说嘛。
“没有，没有。”连忙撇清，纪天虹见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上次的不高兴，也壮起些胆子“上官小姐，我是想向你道歉。”
敏毓没有接话，挑挑眉：道歉？
纪天虹用力点点头“是，我为大少爷的失言向你道歉，请你一定要原谅他；他也是因为担心朋友才说了那些话，并不是因为针对云翔，更不是为了争夺家产什么的。”
“云翔？”敏毓觉得有些刺耳“我知道你们纪家兄妹和展家两兄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但纪小姐，请你明白你们已经长大了，都各自拥有以后的人生；我无法抹杀青梅竹马，也无意用身份压人，但还是希望纪小姐谨言慎行，如果你称呼展云飞为大少爷，那么请称呼我的云翔为二少爷，他们兄弟，你不会连称呼也厚此薄彼吗？”
纪天虹被她驳的一怔，在她过去以往中一直是如此称呼的，也没人说过什么，怎么她是如此介意一个称谓？
“这在你看来可能是小事。”敏毓站立着“但在我看来就充分说明了你对慧姨母子的蔑视，或许在过去很长的日子里她们母子是妾和庶子的身份，似乎和你纪家身份是差不多的，也的确是，我不会管过去的事；但眼前的事实是她们已经不一样了，和你崇敬的大夫人大少爷是一样的，平等的；如果你父兄没有为展家服务，我自然不会要求，可如今他们还是受雇于展家，所以我希望纪小姐要有起码的礼貌；因为云翔是不容改变的展家二少爷，是那个可以决定你父兄是否能在展家乃至桐城立足的少——主人。”
纪天虹一直都觉得自己比不过童映华，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可不知为何自己自己内心就是觉得并不差眼前的女子什么，似乎好像是喜欢云翔的女子她就能与之比较一番；但就在刚才敏毓不重不轻的一番话让她羞愧难挡“我，我……”咬住嘴唇，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泪眼婆娑起来。
“如果你要是哭给我看，抱歉，我还有事。”敏毓最受不了她这种女子，转身就走。
纪天虹突然跪在了她身后“上官小姐，求求你，大少爷不是那种人，他真的不是为了家业而来；如果是为了家业，四年前他就不会走了……求求你，外面传的实在太难听了，大太太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如今还要听这种传言，上官小姐，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你是大帅家的女儿，你一定会有办法的，请你想想办法好嘛，我真的不想见大太太和大少爷被伤害了，他们都是好人呐。”还给她磕头。
敏毓吓了一跳，见过脑子进水的，没见过脑子里都是水的，一下子也不能反应过来。
“求求你！”纪天虹上前就抱住敏毓的腿“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上官小姐。”
敏毓抽退不及，被她拉住腿，虽说是痊愈了，可多年的瘫痪让她最忌讳陌生人碰她的腿“不要——”
钱庄。
云翔左等右等都不见佳人赴约而来，在处理完那些事情后忍不住打了电话回去问问。可不打电话还好，打了电话又是赶忙回转家中。
展家。
“娘，又怎么了？”云翔回到展家就去母亲那里“谁推敏毓了？”
卓医生正给敏毓包扎手臂“还好没骨折，我说大小姐，你和云翔八字真合适嘛？”
敏毓面露痛色“这和云翔有什么关系，要不是那个对展云飞柔-情-似-水的纪天虹，我也不会如此失态。”
还不等云翔问情缘由，春河就来回禀，纪总管带着纪天虹来认错道歉了。
说起此事品慧也是气恼“让他们进来。”
纪总管一直倚仗自己的功劳，在展家也是做了多年的半个主子，但现在他是卑微的，甚至是恐惧的；更别说跟在他身后的天虹了。
云翔看见了天虹脸颊上的手指印，不清楚情由的他也不便说什么。
可品慧就不一样了，从头到尾的事她都弄清楚了“纪总管啊，你家天虹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是惹不起躲得起了，能避则避了，她还要为了大房找小敏麻烦，外面的流言我们怎么管？嘴长在人家鼻子下，别管小敏是谁的女儿，就算过去皇帝的女儿能管得住三姑六婆说什么吗？”
云翔不语，走到她身边“卓医生，伤，如何？”
卓医生推推眼镜“虽然是挫伤，不过云翔，我家小姐可是真的娇生惯养长大的，在奉天谁敢没她同意私自碰她一下，少帅能剁下那只手；更不要说推倒她而挫伤了手臂。”
纪总管闻言脸色更暗了“是是是，是天虹太不懂道理了；二太太，云翔少爷，可怜她从小就没有母亲，我又忙着老爷吩咐的事，没有好好管教女儿，才让她如此不明事理穿下今日大祸；上官小姐，你要罚就罚我，饶恕天虹一命。”
“纪总管，你言重了。”敏毓没有生气，反而和善的亲自过去单手扶住要跪的纪总管“这是个意外嘛，卓医生话是重了点，您老不要放在心上，她是负责照顾我的医生，都是有爹娘的，我有个损伤他们也难免要担心，就因为他们不在我身边，所以卓医生就更需要周全些的；就如您所说，谁都不想发生的。”
纪总管受宠若惊，连声称不敢不敢，后退了二步，态度十分恭敬。
敏毓看向云翔，侧转让开身；云翔立刻上前“是啊，小敏也没说错；这只是个意外而已，天虹也是担心大娘大哥，此心真是可昭日月；天虹自小失去母亲，大娘就如她亲母般，她会担心心疼也是自然，爱屋及乌嘛！”
“意外？！”品慧不依“这种意外是不是也太多了，上次差点让你跳进黄河都说不清，这次又让小敏受了伤；这要是让亲家知道，云翔啊，娘可真是提心吊胆了，小敏本来就是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家世更是没得挑，现在更不用说了；不是娘多疑，这也太巧合了吧，那里老大劝说不成，现在被大房当亲女儿的天虹就来推人；云翔，这是要推小敏出展家离你身啊。”
“二太太，天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这种恶劣的想法啊。”纪总管见品慧不依不饶，真怕她的话影响了二位少爷小姐“云翔少爷和上官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我纪家虽不是书香门第，可也是知礼守德的人家，断不能去了太太口中奸恶之辈的。”
品慧瞪了眼纪天虹“这个，谁知道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娘，别人不知道，纪总管我们还是知道的。”云翔扶住敏毓“他在爹身边多年，一直谨慎公正，不偏不倚；这次意外虽是天虹造成，但我想绝不是纪总管的本意；他也是看着我长大，我有良缘他又岂会不乐意呢，一定是高兴都来不及，是不是，纪叔？”
纪总管立刻就坡下驴“当然，我真是为云翔高兴，看到他转变这么多，还能有上官小姐垂青，当然高兴。”
“就这么高兴？”姜燕整理好药箱“二少爷，你和小敏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啊，话说要提亲要提亲，可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不见动静；别说我没提醒你，慧夫人都说了小敏的腿好了，大帅几个司令的儿子本来看到小敏就喜欢，如今更是眼睛都直了，你读书时也知道的；更别说西北冯德疆大帅的儿子了……”
“小姜，你说这些做什么。”敏毓娇嗔“好了，好了，我没事，你和卓医生回府吧，待会儿云翔会送我回去的。”
卓医生让姜燕背上药箱，二人都朝纪家父女看了一眼，才在春河相送下离开。
虽然云翔和敏毓没有责怪他们，但纪总管很清楚，云翔也没有说原谅天虹，也不敢说要走“二太太，这次是天虹不好，我不敢求您高抬贵手，但求都记在我身上，不要责怪天虹；云翔少爷……”
“这事你要问的不是我也不是云翔。”品慧早就对纪总管仗着老爷把自己当主子的行径看不惯了，明明就是个管家，说话行事却都是主子谱的，算什么，什么天虹小姐，一个管家的女儿还敢和大帅府的女儿同样称呼，她也配！
敏毓瞧出品慧的意图，却也低头轻声温柔的开口“可我到底还是外人，纪总管在展家这么久……”目光转到展云翔身上“慧姨，陪我一下。”拉着品慧就往里面的内室去。
云翔接到她眼色，任由她们走入内里。
品慧有些不放心，压低声音“小敏，这？”
“趁这个时候打掉纪总管半个主人的派头和气焰。”敏毓也压低了声音“娘，你放心，云翔知道分寸的；如果办的好，纪总管以后就不敢在您面前摆谱了，不过要真不让您见恐怕还要些日子。”
“也不要立刻赶走他，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就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再说，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展家的主子。”品慧其实对纪总管并不喜欢，过去是因为她在家中地位低，云翔又喜欢人家女儿，只能隐忍不发的拉拢，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