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三十八
等展祖望说这事暂且散去,展云翔离开内堂,转向西苑。
在廊巷边看见了纪总管和纪天尧。
“云翔少爷。”纪总管还是尊称他一声“方便的话请移步一叙。”
展家一角。
纪总管面色铁青“二少,这次你也太过分了吧！”
“纪总管此话从何谈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展云翔失笑“更何况纪叔为何会认为是我呢？就因为我爱慕过天虹？呵,她可是大帅的女儿,一个不小心展家就是灭顶之灾。”
“你敢说此事你一点都不知吗？”纪天尧从刚才云翔的话里也听出了端倪,也不由指责。
云翔正色“对,我一点都不知，因为我的确不知。”
“你不知，那么你为何要说出那些模凌两可的话？”纪总管咄咄逼人“你,真的不知吗？”
“纪叔的话里话外是认定我知道？”云翔反问“那我为何要做这种事呢？”
纪总管立刻开口“你想彻底和天虹撇干净关系,然后去做大帅的东床快婿！你能骗的了你爹，可骗不了我,展云翔,这件事你最好没有关系。”
纪天尧还是有些不信云翔会做出这种事的，但父亲说的也是个理由。
展云翔轻笑出来“纪叔，您真是老了；如果是我做的，我会当面说那些自打脸面的话吗？难道不怕您查出真相后的尴尬吗？你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厚颜无耻，至少现在没有。”
纪总管冷哼。
“更何况您老不是已经看穿我了嘛。”展云翔转着手中的祖母绿戒指“我这个后辈怎么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呢。”
纪总管依然怀疑深重。
云翔向前一步“纪总管不信自然可以去查，展家上下还都是你管着；其实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此事我刚才也确说过了，我还不想离开展家，因为小敏还很喜欢这座老宅，所以劳烦您要查个水落石出。”
纪总管看着他，瞧不透他到底是真是假半分。
“但纪叔您可别因为做了东边的老丈人就替她们隐瞒着。”云翔微笑“纪叔，老话说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您就是有心要圆都未必瞒的住，爹也许好糊弄，可我——纪叔，您要一碗水端平，更别忘了那人虽让你成为了东边的老丈人，可也同时还有天虹的名节，此事要是传出去，就算天虹做了大少奶奶也未必有好日子过。”
纪总管盯着他，眼睛眯起“哦，云翔少爷此话何意？这么肯定就是东边？”
“不是东边难不成还是我娘那边？”云翔笑着摇头“且不论娘对身边的人是不是好，她们又是不是忠心，可光是卖身契这项我想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造肆吧，事若出我这里，这生死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且此事发生到如今这地步，始作俑者若是西边的恐早就自杀或者逃跑了，因为他该很清楚不光我饶不了他，就是你纪叔也未必会在此刻有菩萨心肠；如果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恐怕被你找到后下场更惨吧。”
纪总管深呼吸一口。
“这事一查就知道，天尧多少也知道这见不得光药铺的事。”云翔单手后负“去问呗，什么都能陷害，可这药要是幕后之人亲自买的，又或者是她的亲近人，嗯，未必能陷害吧，而纪总管，我想展家未必就没人知道此事，这些丫头婆子也都不是傻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或者酷刑之类……”
“云翔少爷果然是不一样了，说的头头是道。”纪总管也笑起“思虑的相当周全。”
“我无害人心，未必人就无伤我意。”云翔不敢苟同“我能想到的，纪叔早就想到了吧，我不过费了些口舌又重复一遍，但纪叔……”目光瞥过“有些事不用我提醒您老才对，这展家大少爷老丈人的位置可不好坐，圣心医院医院的史密斯医生该到了桐城了吧，我也不想在未来大舅子在桐城时，真出一个失心疯的兄长；再者，要小敏称呼一位总管的女儿做大嫂，恐她未必愿意，不过好在她尚能听我一句劝……您老见的人多、历的事也多，云翔言尽于此；抱歉，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
“爹？”纪天尧真觉得有些认不得他了。
纪总管恼恨“可恶，天尧，给我查，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出的主意，这次不管是谁都不准掩了，都捅出来，既然他展家不怕出丑，我又怕什么；到最后，展云飞敢辜负天虹我就宰了他！”
纪天尧也狠狠的瞪出眼“没错，不能饶了始作俑者；可如果云飞做了我妹婿，那爹还要帮谁呢？”
纪总管看了儿子眼“帮谁？我谁也不帮，我就帮着老爷；展云翔好，展家就好，展家好，展云飞也不会差；所以谁都不必帮，和云翔嘛，现在是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娘的，到底是谁教了展云翔这小子，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若事情真如云翔所说是东边干的，他若瞒掉，那么到手的大少爷老丈人头衔就立刻改为失心疯大少爷的老丈人的名头。真是的！可恶，什么展家大少奶奶，瞧起来以后展家就是西苑说了算了；如果真要送，还不如上展家二少爷的床；可惜了他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便宜了展云飞那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不过转念想想这个女婿越蠢对他和天尧未必是坏事，傀儡更好操控，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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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是丑事，展祖望根本不想张扬，纪总管很快就查出了是谁。
一大家子关起门来。
魏梦娴都不由有些抖颤，品慧则冷冷的瞄着她。云翔坐在母亲身边，敏毓也在场。纪总管、纪天尧也都在。但展云飞和纪天虹并没有出现。
齐妈跪在众人面前，低着头。
展祖望真是没想到最后抓出来的人竟然是魏梦娴的贴身婆子。
“祖望，齐妈她……”魏梦娴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她是有些清楚的，也放任齐妈所为，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是冤枉的！”
“冤枉？！哼！”展祖望的脸色极度不好“你别真把我当傻子了！齐妈，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齐妈淡淡一笑，抬头看向敏毓“什么话说？只能说那位大家小姐瞎了眼睛，竟然看上展云翔这种庶子，他是庶子，在过去不过就是个给云飞少爷提鞋牵马的奴才，他有什么资格和大少爷平起平坐，还敢抢夺了应该属于云飞少爷的一切！”现在她反而倒不害怕了。
“老爷，你听听这个老婆子说的话。”品慧还是最沉不住气的“简直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重娶她为平妻是展祖望的决定。
齐妈如今也是敢直言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比我这老婆子高不了多少的妾室，要不是你狐媚老爷，我家小姐哪里会受这么多委屈，狐狸精！”
“齐妈，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展祖望不能忍受她对自己另外一位妻子的轻视“还不住嘴！”
“齐妈，你别说了！”魏梦娴也是有心相助无能为力“祖望，你看在她伺候我多年的份上就饶她，离开展家就是了。”
齐妈冷哼“我从年轻时就跟着小姐，服侍小姐，小姐是天下最好的人；嫁给老爷后也是恪守妇道，不就是她身子弱，入展家几年不生养，你就要纳妾！小姐背地里落过多少眼泪，受过多少气，你知道吗？她今天会有这样的重病也是因为这些年来郁结成病的，如今老爷你如此宠妾灭妻，等小姐真有一天……大少爷还不知要被你们这些人害成什么样！所以我才要将一切引回正途！”
面对她的指控，品慧差点跳起来“我给她气受？这些年我才是天天被你们大房压制，我和云翔为此受了多少委屈，老爷偏心我？你是瞎了还是聋子……”
“娘。”云翔起身扶住她“我们不和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一般见识，平白失了身份。”
“身份？”齐妈轻蔑的嗤笑“搁过去你不过是个奴才，你有什么身份！”
云翔目光一沉“我有什么身份不用齐妈你说。”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本来想着等上官家和展家定了亲再下手的。”齐妈此刻露出一个恶毒“等那位大小姐和大少爷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看谁还能夺走大少爷的东西！”
品慧怒喝“还不把她的嘴里塞住！拖出去，拖出去！”真真是反了。
还不等魏梦娴求情，就见——
“老爷！”大门被推开，有个人飞扑跪在了展祖望跟前“老爷，求求你，不要赶走齐妈；太太全靠她细心照顾，老爷，求求你，原谅齐妈这一次；天虹，给您磕头了！”说罢连连给展祖望磕头。
大家都有些无法反应。
纪天尧上前“天虹，你在做什么啊？”
纪天虹看见兄长“大哥，你也帮我求求老爷啊，太太身体那么不好，不可以没有齐妈的，大哥。”
纪总管羞愤“天虹，她害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还问她说话？”真是不知好歹！
提起此事，纪天虹羞涩和愧色都有“爹，齐妈也是为了云飞少爷好，只是用错了方法；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云飞少爷也说会对我负责了，您就饶过她吧。”
此刻的纪家人真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魏梦娴忍不住的抹泪“老爷，求您看在我的面上让齐妈走吧。”
展云翔看向齐妈“爹，不能让她走。”
展祖望转头。
“靳沛还在桐城，齐妈带着对娘和我的怨恨离开展家，如果在外面嚷嚷了什么，其他都是小事。”云翔紧蹙双眉“我这位未来大舅子的手可不像他儒雅的气质那般软，真让他们知道了，你让小敏怎么看展家？！还是我需要离家另寻宅院？”
展祖望最忌讳的就是分家一词，在他心中只要自己活着就不许出现分家的局面“云翔，现在还不够乱嘛？”
“快刀斩乱麻。”展云翔也不退让“这关系到我未来的生活，人都说家宅安宁才能大展宏图；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爹，如果这老婆子在外面胡言乱语一句，那么最轻的，大哥失心疯的名号就肯定逃不了；重了后果我也不吓唬您了；大哥和这个齐妈孰轻孰重，您掂量不出来吗？”
“不会的。”魏梦娴听出了云翔言辞中的一丝狠绝“老爷，你饶了齐妈，她不会乱说的，我保证！”
“保证？”云翔轻嗤“大娘，您连自己都无法保证，如何能保证齐妈呢？”
品慧上前“是啊，老爷，你想啊，一个老婆子到底哪里来的这天大胆子敢想出这种天打五雷轰的肮脏主意？她就是有贼心也未必有贼胆。”撇了眼魏梦娴“大姐不是一直标榜自己的儿媳妇是出自大户人家，知书达理；怎么？看到小敏比你那个童映华强上百倍就眼红心酸了？齐妈一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婆子，哪能想出这种计划来，到底是谁幕后主使，不用我说吧。”
魏梦娴捂住胸口，气的手直抖“你，你血口喷人！”
品慧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有些扬眉吐气了“我这血口也是被想出这么下作毒计的人给气的喷出的，想毒计的人脑子是不错，可老爷不是没遇过事的人。”
“好了。”展祖望止住品慧之言。
展云翔依然坐着“爹，齐妈也是展家的老人了，上次敏毓送的那口棺材质地也不错，搁着也是搁着，不如就赏了她吧。”
展祖望有些犹疑不决，齐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发妻，他不能不顾魏梦娴的面子，如果处置了齐妈也就是打了魏梦娴的脸面；但想起云翔的话，是啊，云飞和一个齐妈比，自然是儿子重要。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纪天虹还跪着呢，拼命摇头“老爷，不可以的，不可以这么残忍的。”
“天虹妹妹，这件事只有在这里盖棺定论才能保住大哥和你的名声。”展云翔劝解道“你好不容易快要美梦成真，可不要轻易放弃难得的机会，因为展家容不得婚前失贞的女子做正妻的。”这里的展家并不是展祖望，而是整个展氏家族，真追根究底起来可是纪天虹自己倒贴上的。
“天虹，不要说了。”纪天尧也是在展家长大的，自然清楚云翔话中的寓意“天虹，这事你也是受害者。”
云翔不理会她，继续看向父亲“爹，此事若闹大，让族长知晓，您就想自己解决都未必能成；为了大娘好，为了大哥好，为了天虹妹妹好，请您决断。”
展祖望闭起了眼睛。
“老爷——”魏梦娴心头大惊，哭喊着昏了过去。
她这一昏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
天虹第一个反应过来，扑过去“太太？太太，醒醒啊。”
展祖望没管六神无主的纪天虹，者是立刻让纪总管叫医生来，屋内的其他人也都随着展祖望的离开而离开。
“小姐，小姐……”齐妈眼见魏梦娴被人扶出去，也横下心来“天虹，你好好照顾太太和云飞少爷，我把他们二个就交给你了！”说完就冲向屋内的立柱。
谁知道被人绊了一下，还没有触及到柱子就摔了下来。
“想死也别死在我展家厅上。”云翔瞅了眼摔倒的齐妈“这大少爷还没有见到呢，齐妈你也舍得死吗？”
齐妈被二个力气大的婆子拖起，怒视展云翔“你还想干什么？”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先去阎王殿等着，我会将你认为无比尊贵的人一个个给你送下去的。”展云翔微笑起来“很快！”
齐妈见他这付模样还想大叫，还没出声就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
展云翔起身“虽然你是展家老人，不过一个罪人是没有资格享受那么好的棺材的，看起来还是给大娘留着好。”
吴妈静默的出现，手一挥，齐妈被拖了出去。
展云翔迈步而出，外面的太阳很大：齐妈，你也不要死不瞑目，谁让你认为最尊贵的大少爷现在正为二个戏子忙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