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奏

等到安德鲁离开后没过多久，克里斯也起身回去了。府邸不大，他很快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这三年，他无比怀念躲在眼前这扇门后面，在没有任何人的关注下，独自一人刻画一些在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图形。

这些图案一直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梦，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忽然，远方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发光，不知为何，他竟直接朝那个方向走去。在梦里，他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往前走。走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亮光竟然是一个巨大图案的轮廓，只不过他还看不清上面到底画着什么。于是好奇心驱使着他越走越近，终于来到了可以清晰的望见图案内容的那个距离，但他也只能看清一部分，他再想往前走，梦就醒了。

还是这个梦，这次，他能走得更近一些，看得更多，更清楚一些。每一次的梦都使得他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每一次醒来都只能依稀的记得一点点。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图案对他非常得重要，为了怕依稀模糊的印象消失，每一次醒来他都会找个木板把它刻画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木板上图的形状也越来越明了，越来越充实。终于，在他十岁那年，一个完完整整，没有丝毫瑕疵的图，出现在了巨大的木板上。那是一个复杂的，线条多得令人发指的图案，每个线条勾画出一个形状，每个形状又巧妙地连接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图形最后形成一个圆的轮廓，如果有魔法师看到的话，一定认为这是一个巧夺天工的魔法阵。

随着图案的完成，这一天，马克西姆大主教也来到他的家，帮他洗礼，而他，则成为了主教收的第一位教子。

他在跟随着主教离去之前就已经把木板给毁了，他不希望有人能看到这个完整的图，而他，也已经把它牢牢地刻在了脑海里，永远不会忘记。

从此以后他就没有再做过那个梦，他认为这个梦是一个启示，是主的指引，让他归顺到主的名下。

他收起回忆，推开门，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香味，看来这三年仆人们一直没忘记打扫自己的房间，驱虫香料的香气他已经闻了整整十年，如今再次嗅到，令他回家后一直冷漠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他毕竟只是个身体孱弱的孩子，即使在马车上强撑着，但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的劳累立马打倒了他，褪去外衣，躺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经过一路的舟车劳顿，他立马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

这毕竟是自己的家，自己待了十年的地方，他这三年在圣索菲亚神学院一直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入眠，忘记了一切。平稳的呼吸，似乎外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再也不用面对那些陌生人异样的眼神，就这样，他睡着了。

他睡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五点了，在六点的时候，仆人敲了敲门，见没回应，也不敢打扰，就这样，克里斯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清晨，克里斯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做祷告，这是三年来他在神学院养成的习惯，之后才去洗漱。

阳光照耀在本来有些阴暗的诺德森府，穿过走廊，来到餐厅，克里斯发现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再吃早餐。狄米思因为宿醉到现在都没醒，看来昨天的那瓶葡萄酒度数不低，玛丽因为要保持体形，杜绝了吃早餐这个行为，而安德鲁，今天不知为何，起得有点晚，在克里斯吃完之后才来。

两人碰面之后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这让仆人们有些不习惯，他们的心里还是向着安德鲁的，认为克里斯太没有礼貌教养了，当然，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吃完早餐之后克里斯决定外出走一走，护卫们也看准适宜跟上保护他，现在这位小少爷可是个大人物，要好好巴结，指不定他心情一好把我们带到圣柏林一起吃喝玩乐，那可不就发达了吗！这是大多数护卫们的想法。

听闻大主教的教子要出门，城主费因斯立马派自己手下最得力的骑士长带领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前去保护。现在这位诺德森家族的小少爷可是大主教手下的红人呐，要是在城里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这是费因斯的想法。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穿梭在本来就不大的落云城，任何妄图靠近小少爷的人都被挡开，克里斯被保护地严严实实。

这样没什么意思，逛了一圈克里斯还是回府了。狄米思还在房间里打鼾，玛丽已经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了，安德鲁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见踪影，就剩克里斯一个人在府里乱逛。府里的下人遇到他都退散开来，好像很惧怕这位三年没在家的小少爷，侍女们私底下都在悄悄议论，其实这位小少爷长得并不比帅气的安德鲁差，甚至更胜一筹，只是才十三岁，还没有长开。这些克里斯当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家很无聊，就又躲到房间里不见人，只在午餐和晚餐的时候出来一下。

狄米思睡到下午，好像把那匕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克里斯也懒得在餐桌上提醒他。不过，在今天的餐桌上玛丽有些异常，患得患失，神情恍惚，好像有什么心事，不过克里斯也不好意思去问。而安德鲁，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看克里斯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狄米思好像是这里最正常的一个，他快速地解决完食物就离开了，只不过在离开时望了一眼还在细嚼慢咽的玛丽，而玛丽则一下子把食物掉在了地上，这诡异的场景，克里斯不了解，安德鲁又不说，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克里斯最后一个离开餐桌，而在他之前离开的玛丽表现地很不寻常，她没吃完食物就站了起来，犹犹豫豫地她看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停在对面的克里斯身上，眼里的祈求显而易见。

是什么让玛丽居然会向自己的弟弟求救，克里斯不解，也没有太关心，毕竟那是他姐姐的事，自己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男孩，能懂女人什么心事。见没有效果，玛丽垂下了高傲的头颅，无力地转身离开餐桌，身影消失在克里斯的视线里。只是克里斯看到，玛丽在转身时眼角有一滴泪划过，不知道这是不是激起了克里斯一些回忆，他决定再晚饭过后找自己的姐姐谈一谈，解救迷途的羔羊，是主的旨意。克里斯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