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 >美人谋妖后无双 > 第八十二章 情动

第八十二章 情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萧凤青不由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他身下的马儿似感觉到主人紧张的心情,也不由停下脚步,不安地打着响鼻。

萧凤青眸色变幻数次,这才开口:“皇上听到了什么吗?”

萧凤溟轻吁一口气:“听到了悲痛的哭声,还有你心底的誓言。”

萧凤青猛地抬起头来:“什么誓言?”

“你说,你总有一天要杀了那个女人为你的母亲报仇!”萧凤溟看着他的眼眸:“朕知道,一直都知道。”

萧凤青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突地敞开,那么阴暗,充满了恶梦:母亲临死前呕出的黑血,从她过分苍白的唇边一直流到了他的脚下,她与他一般颜色的眼眸直瞪瞪盯着他,像是不甘心被抛上岸上的鱼,口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却是终究只能一口一口地呕出血来,他缩在墙角,从帷帐中看见宫女内侍匆匆赶来,擦干血迹,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在他们的压低的议论声中,他听到一句话。

“去禀报皇后娘娘,事已经办妥了。”

领命的宫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只有他躲在帷帐后面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的光彩像是蒙了尘的琥珀渐渐黯淡下去。

母亲……死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记闷拳狠狠砸在他的心里,在那一刹那,他的世界陡然黑暗下来。

那一夜,他翻出窗子,一路奔到了父皇的“凌德殿”,可是里面歌舞升平,他看见父亲身边坐着那个恶毒的女人,明黄的服色,刺眼欲盲。他想冲上去,打她咬她,他想大声告诉父皇,就是他身边这个女人杀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在他冲上去的那一刻,眼尖的宫人一把揪住他拖了出去。

七岁,他那时候才七岁,宫人一把拖开他,从高高的御阶上推开他。不受宠的皇子比宫人的地位更加不堪。他滚下去,粗糙的石头蹭破了膝盖,手肘……宫人见自己手重,慌忙逃开,甚至不去看看他是生是死。他被摔得一时间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爬起,身上不知是疼还是害怕而不停簌簌发抖。他离开了“凌德殿”,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终于他累极,这才靠着一棵树下大哭起来。

七岁,懵懂的七岁,过早的人情冷暖已经令他的心智早熟,他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在那他生平最黑暗的夜里,对着黑漆漆的苍穹,他一遍遍地咒骂那个女人,一遍遍说着自己的誓言……

……

眼前天光耀眼,闭上眼,就能感觉眼前一片血样的红。萧凤青张开手掌挡住阳光,许久才慢慢地道:“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

队伍继续向草原深处行进,离狩猎的地方已经不远。

“是,朕知道,所以当你第一次找朕的时候,朕就知道你想要什么。”萧凤溟淡淡地开口,像是在叙述不相干的话题,那样云淡风清。

“那皇上知道臣弟想要什么吗?”萧凤青面上已经恢复平静,他的声音一如往昔,慵懒而漫不经心,只有从他紧紧捏着缰绳的手才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复杂紧张。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近他,难怪当时总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哥哥总是这样好脾气地容忍他各种花招。

“你想要力量。”萧凤溟说道,他回头看着身后与自己长相相似,但是更加阴柔白皙的面庞。他和他身上的血液是一半是相同的。他相信他,就如同他相信自己一样。

“你想要可以扳倒她的力量!”萧凤溟一字一顿的说道。

萧凤青忽然笑了,笑得畅快惬意,他看着这十几年来自己以各种借口靠近的哥哥,不,皇上!慢慢地开口:“是,三哥,臣弟想要报仇!和三哥一样!”

萧凤溟微微一笑:“我们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他说完,一挥马鞭,指着前方的营地:“再来赛一场如何?看谁先到了营地!”

他说着,马如离弦之箭蹿了出去。萧凤青高高挥起镶满了各色宝石的花俏鞭子,那鞭子上幽幽的祖母绿宝石在天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就如黑夜中毒蛇的眼,隐秘而不祥。

“三哥,当有一天,你发现我要的比你想象的更多的时候,你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说呢?”

“三哥,我要的,不仅仅是复仇啊……”

心底的声音一遍遍回响,他终于狠狠抽了身下的马匹,马儿痛得嘶鸣一声,向前跑了出去。

……

聂无双不止一次探出头看着渐渐落日的太阳。杨直察觉到她不安,上前劝道:“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如果要狩猎,最早也是明日早晨才会回来。”

聂无双眉头不展:“这营地可有主事的人?”

“有,皇上命几位老王爷在营地中坐镇。年长的宗族王爷中,以成王为尊。不过皇上恐怕也不会觉得外出一天会有什么事。”杨直说道。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恩,应该没事。如果有事睿王殿下也会飞鸽传书回来的。”

杨直欣慰道:“睿王殿下要是知道娘娘这般关切,也会十分高兴的。”

聂无双转过头,唇边溢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是呢。殿下可不能有事啊……”远远的天边,一轮血红的太阳渐渐沉入了广袤草原的尽头……

天黑了……

夜,降临了。打猎了半天功夫,萧凤溟与萧凤青收获颇多,皇家行猎向来不重视享用猎物上,而是在狩猎的过程中。在营地前面,不断有侍卫把木材丢入篝火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夜间的湿气与一点寒气,火光也驱散了在藏在远处密林中的猛兽。

萧凤溟坐在羊毛毡子铺就的地上与萧凤青一起与秦国的使者们畅饮。

秦国使者这一次行猎还带了一队歌舞姬与乐手,他们吹秦国特有的乐器,身着暴露的歌舞姬们在篝火前随着音乐跳着有异域风情的舞蹈。曼妙的腰肢,纤细雪白的四肢,还有若隐若现娇柔身躯的舞裙,无一不让人血脉喷张,更何况在辽阔天地中,远离人群,只有一队人肆意在草原中狂欢,礼教色彩淡去,原始的野性渐渐从心中升起。那盯着舞姬身上的无数双眼睛似要把她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耶律使者满意地看着应国无论是随行的朝臣还是低下的侍卫都紧紧盯着歌舞姬,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端着一杯酒,上前敬萧凤溟:“皇帝陛下,您的身手简直比天上的雄鹰更加矫健,您的神勇,比图伦山上的猛虎更加威猛。请满饮此杯,接受在下耶律呼耳的衷心敬意!”

萧凤溟哈哈一笑,爽快喝下杯中的酒。

耶律使者敬完萧凤溟,又举杯敬向萧凤青:“睿王殿下,您在战场上的风姿连我们皇上都赞不绝口,有您这样的对手,我们也感觉荣耀。”

萧风青一笑,举起酒杯,一口印尽。他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更添魔魅,异色的眼瞳在黑夜中乍那一看去竟似极了兽的眼睛。耶律使者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萧凤青的身份来历,他上前,谄媚道:“听说睿王殿下的母亲也是秦国人,看来秦应两国很早就是一家了……哈哈……”

他自顾自哈哈笑了起来,萧凤溟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岔开这个话题,只听得“咔哒”一声,萧凤青手中的酒杯顿时粉碎在掌中,萧凤青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慢慢捻着手中的酒杯,瓷质的酒杯顿时变成粉末从掌心簌簌落下。

耶律使者脸色一白,手中的酒杯几乎也拿不住。萧凤青看着面前惊呆了的耶律呼耳,许久,他忽地哈哈一笑:“耶律大人不知道本王的母亲还是一位出色的舞姬吗?”

他说罢站起身来,抽出腰间长剑,一跃入场中:“就让臣弟以舞助兴,祝皇上这一次缔结和约,云川之地都归我大应!”

他说罢舞起手中的长剑,寒光似水的宝剑划过一道亮丽的弧度,像是银光闪闪的彩练陡然划过夜空,他身姿如鹰,落到了篝火前,舞姬们看着他异于应国人的俊颜,呆愣过后,惊喜地上前用舞姿挑逗。

他就在舞姬的环绕下,舞起一套军中常用来助兴的剑舞。刚劲有力的剑招,洗练而不掺杂一丝娇柔,跟环绕在左右的娇媚舞姬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长身玉立,俊美的容颜在火光下忽明忽现,更添难言的魅惑。

长剑当歌,风也仿佛在这一刻为他助兴,吹起篝火,让火焰更加明亮。旁边的舞姬渐渐跟上不上他的节拍,一旁演奏乐器的艺人也渐渐被他的剑舞摄了心神,手中的靡靡之音渐渐成了沉郁有节奏的敲打。

舞姬们识趣地退了下去,场中只有他一个人。场边不管是秦国人还是应国人都看得目不转睛,战争向来是男人的事,也只有男人才能体会到这在战争中演化出来的舞蹈。明亮的篝火中,原本只有他一个人在舞蹈,可是渐渐的,那一举手一头投足仿佛演变成了千军万马,从草原上呼啸而过,猎猎的旌旗,驰骋沙场的惨烈,都随着他刚劲的舞姿流露出来。

“好!”性情热烈的秦国人抢先呼喝起来,场中萧凤青面容上的阴柔慵懒统统不见,他犹如九天而降的战神,刚毅果决,毫不畏缩。

萧凤溟站起身来,喝道:“这才是我们大应的勇士!这才是朕的主帅!”

应国侍卫们这才从剑舞中回神,纷纷欢呼,群情激动,呼喝着下场一起跳舞,

萧凤溟看着场中热烈的气氛,畅快笑了起来。一旁耶律使者脸色阴郁,明灭的火光中,他怒而不甘的面容掠过怨毒,笑吧,笑吧,让你们最后品尝下最后胜利的欢愉……

……

月朗星稀,草原上除了那还在燃烧着余温的篝火荜拨作响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狂欢过后的士兵们抱着剑沉沉入睡,经过一天的狩猎与狂欢,再也没有什么比睡眠更加重要。

几道黑影悄悄落在了营地的四周,当先一人看了看,露在面巾外的一双如狼眼睛眯了眯,他果断挥了一下手,顿时无数条人影从草丛中跃起,飞快地向营地靠近。

“扑哧”一声,一位酣睡的士兵,被切断了喉咙,头一歪,带着尚未做完的美梦就这样悄然死去。

黑影像是地底来的幽魂,纷纷冒出,他们所过之处,留下一具具尸体。

“娘的!”躲在一处草丘上的欧阳宁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恩血腥味,他一跃而起,飞快脱去身上的伪装,迅疾地向那顶最大的营帐扑去。那个漂亮不像话的娘娘果然说对了,秦国这帮贼子果然趁这个时候发难了!

“该死的!该死的!”欧阳宁在心中大骂,这些埋伏的黑影到底是从哪里蹿出来的!该死的!他注视这营帐很久了,而且四周都探查过了,怎么会突然冒了出来?!

他飞快向营帐中跑去,忽地他心中激灵一动,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护驾!护驾!”

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传入了守着营帐士兵的耳朵,他们纷纷惊觉,一回头,才发现无数条黑影拿着明晃晃的长刀扑了过来。

“有刺客!有刺客!”侍卫们纷纷叫了起来。本来平静的营帐顿时闹腾起来。

萧凤溟听到喧哗,不由惊坐而起。

“皇上!有刺客!”侍卫匆匆闯入,一柄寒刀就紧追着他,“扑”地一声,砍向侍卫的肩膀。

萧凤溟想也不想,抽出随身的长剑,“铿”地一声长剑出鞘,剑鞘飞了出去,打落了那柄长刀。

侍卫惊呼一声,看着面前的皇帝手握长剑,寒光一闪,砍向自己的身后。“扑哧”一声,血花喷起,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侍卫回头一看,这才看见一位蒙面刺客已经就戮。

“皇上!赶紧回大营!”侍卫连忙叫道。抽出长剑挡在萧凤溟跟前。萧凤溟脸色变幻不定,他飞快穿起长袍,手握长剑飞掠出去。

御帐外已经是血流满地,御前侍卫们与数倍与他们的黑衣人对抗,不断有人哀叫着倒下,但是更有不断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地黑衣人冲上前。

“皇上,回大营吧!”御前侍卫长捂着肩上的伤口急忙对萧凤溟说道。

萧凤溟面上沉沉如阴云密布:“果然是趁这个时候发难!去看看秦国使臣们的大营!不必忌讳,杀无赦!”

“是!”侍卫领命而去,果然一会儿,他冲回来,脸色大变:“皇上,秦国的使臣们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营地是空的!一定是趁入夜偷偷跑了!”

萧凤溟脸一沉,怒道:“护旗兵营呢!发信号传令让护旗营前来救驾!”

“是!”御前侍卫终究是训练有素,即使突逢大乱依然很快镇定下来,掏出怀中烟火,点燃,顿时天上炸开一朵烟花,璀璨耀眼。

萧凤溟看着面前苦苦支撑的御前侍卫,再看看那群悍不畏死的黑衣人,长剑一挥:“随朕冲出去与护旗营汇合!”

砍杀得手足酸软的御前侍卫们一听,精神大振,有人冒死牵来萧凤溟的坐骑,萧凤溟上了马,手起剑落,砍翻了前面冲来的黑衣人。他的剑寒光凌厉,无可抵挡。他一夹马匹,马顿时吃痛冲了出去。高大的汗血宝马在神骏无匹,很快把前面几个黑衣人撞开一个缺口。御前侍卫们纷纷跟上。

正在这时,西北角传来惊喜的声音:“皇上!这边走!”

萧凤溟循声望去,只见萧凤青也被困在了黑衣人的围剿中,所幸他身旁的侍卫慌而不乱,且战且退正往这边靠拢。

营地已经成了一锅煮沸的乱粥,不停有刺客到处放火,惊散马匹,趁乱绞杀应国侍卫。

萧凤溟一边向萧凤青退去,一边挥剑砍杀蜂拥而来的黑衣刺客。可是刺客那么多,几乎是寸步难行。萧凤溟眼中一沉,手中的宝剑更是挥舞得密不透风,长剑耀起,挽起朵朵血花,但是依然不能令这些疯狂的刺客后退一步,从他们眼中萧凤溟看到了悍不畏死的死志。

耶律图,这就是你所谓的计谋吗?!借用和谈拖延休整自己的军队,然后在派出使臣的同时又派出一大批刺客,只想着把他杀了,就能称雄三国了吗?

他一边冷冷地想着,一边挥动手中的剑,迎击刺客的寒刀。

“铿!”地一声,锋利的长剑被震开了几分,萧凤溟不得不看向这突然从刺客中冲出来的蒙面男人。显然他的武功在刺客当中最高,手中的长刀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如附骨之蛆,紧紧贴着他的剑迎面而来。

“皇上当心!”四面的御前侍卫惊呼起来,他们也同时感觉到了那人的巨大的杀伤力。萧凤溟屏息凝神,再一次运起劲力,长剑挽起一朵灿烂的银花,迎上前去。

两人顿时缠打在一起,那刺客的刀很快,萧凤溟的长剑更快,以快打快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身影。萧凤溟坐在马背上,俯身腾挪,小小一方马上地方,被他运用得淋漓尽致。

那人眼中什么一闪,手心一点寒芒掠过,萧凤溟以为他要发暗器,正要躲避,忽然身下的马匹惊嘶一声,发狂乱跳。

“好卑鄙!”萧凤溟又怒又惊。他在马背上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跌下马被发狂的坐骑踩死。四周的侍卫纷纷惊呼,上前想要拉住马匹,但是马匹中毒过后,越发癫狂,连连踢翻几个想要靠近的侍卫。

侍卫们惨呼声惊起,转眼间已经三四个侍卫皆伤在萧凤溟发狂的坐骑蹄下。萧凤溟心中焦急,他马术精湛,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能控制这样的马匹,更何况四面还有刀光闪闪的黑衣刺客等着他落马然后当胸一刺。

眼下情势危急,忽地有破空的尖锐箭声,划破长空,果断地射中萧凤溟身下的马匹,那箭去势极快,一支钉入马眼中,穿脑而过,另一只钉在马匹心脏,瞬间毙命了。

发狂的马匹顿时“轰”地一声顿地。萧凤溟整个人被马匹的惯性甩了出去,眼前寒光耀起,黑衣刺客露在面巾外的眼中闪过怨毒的笑容,那必击的一招几乎令半空中无从躲避的萧凤溟无从躲避。

萧凤溟心中掠过冰凉:他依然是太大意了!

“三哥!”一声惊呼响起,萧凤溟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绛紫色的人影如鬼魅一般掠在自己的下方,萧凤青伸出一只手臂,接住半空落下的萧凤溟。另一只手挥舞长剑迎上黑衣刺客的长刀。

“铿”地一声,萧凤溟只听得萧凤青痛哼一声,连连后退,他下坠的力道加上黑衣刺客全力的一击已经沉重击在萧凤青的心脉上。

“五弟!”萧凤溟大惊失色,他刚站稳,黑衣刺客的长刀去势不减,像是磁铁一样粘在萧凤青的长剑上。

“杀不了皇帝,杀了你也一样!”黑衣刺客冷笑着加强手上的力道。萧凤青又“呕”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血色溅上他的剑,他原本白皙的面容越发苍白,听着黑衣刺客嚣张的言语,萧凤青忽地笑了起来,沾染血迹殷红的唇,如鸦的发在黑夜中似魔一般妖冶之极,他冷笑:“想杀了我?来吧!”

他连连催动内力,竟然硬生生一寸寸把刺客压顶的长刀一点点压回去。萧凤溟此时已站稳了,连忙挥剑上前。正在此刻,身边虎视眈眈的黑衣刺客们纷纷中箭身亡。

一道疾驰的人影冲入重围,喊道:“皇上,草民欧阳宁救驾来迟!”

萧凤溟手中长剑全力一刺,正好刺中萧凤青对抗的黑衣刺客的心窝。他大喜回头,果然见欧阳宁手挽轻弓一路过来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所向披靡。

“皇上,接着!”欧阳宁把身上背着的另一副弓箭抛给他,又丢来一副箭囊。他可没忘记在射箭比试中萧凤溟技惊四座的神射技艺。萧凤溟接过箭,一回头,却见萧凤青长剑支地,单膝跪着,正呕出一口一口鲜血。

“五弟!”他连忙扶起他。萧凤青胸前俱是血迹一片。他睁眼看着面前渐渐模糊的面孔,吃力地道:“三哥,快走!”

“五弟!”萧凤溟大惊,手握上萧凤青的脉门,只觉得他气脉凌乱,他连忙把他背上自己的背上,肃然道:“五弟,我们一起冲出去!”

欧阳宁见他如此,连忙在身边护卫。此时萧凤溟的御前侍卫与萧凤青的近身护卫已经汇合在一起,他们护着萧凤溟冲出了营地。

马匹已经被秦国刺客驱赶跑,在茫茫草原中光靠两条腿可是跑不远的。众侍卫只能盲目地跟着萧凤溟向着护旗营的方向奔去。

欧阳宁看着萧凤溟背着萧凤青,一路向着西北方向而去,竟是一刻不休息。

“皇上!让草民背睿王殿下吧!”欧阳宁苦劝。

“不用!”萧凤溟抬眼看着眼前茫茫的夜色,托了托背上重伤昏迷的萧凤青,目光坚毅,一字一顿地郑重开口:“我一定要把他背出草原!”

此时身后传来侍卫的哀呼,原来是刺客们追了上来,他们不知把自己的马匹藏在哪里,如今一个个骑着马犹如夜间的鬼魅,闻着血腥味一路追杀过来。

“耶律图!”萧凤溟回头,看着黑夜中那一道道黑影挥动着长刀疾驰而来,心中一股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他放下萧凤青,手挽轻弓,顿时五枝羽箭犹如带着复仇的火焰破开夜空,追杀而来的黑衣刺客纷纷中箭哀叫着跌落马下。

“夺马匹!夺马匹,冲出去!”欧阳宁大叫,他手中不停,与萧凤溟一起射向刺客,机灵的侍卫们纷纷上马。

阳宁也夺过一匹马,让萧凤溟带着萧凤青上了马,身后的刺客们一批杀尽,又有一批追杀而来。密密麻麻犹如贪婪的蚂蝗。欧阳宁拉弓拉得手臂酸麻,一摸箭囊,却已是空空如也。他看向萧凤溟,萧凤溟手中早就没了羽箭,他伏在马匹上,用身子护着萧凤青,全力奔向西北方。

“该死的秦狗!”欧阳宁愤愤丢下弓箭,策马追上前去。

眼前茫然的夜色仿佛他们奔逃不知方向的未来,还不知道路上还有没有秦国设伏,也不知道护旗营能不能按时赶到这里。

不知跑了多久,忽地萧凤溟的坐骑悲呼一声,跪在地上。萧凤溟措不及防被甩了出去,总算他反应机敏,抱着萧凤青就地打了滚,这才得减轻了甩出的力道。

“皇上!”欧阳宁大惊,连忙下马。萧凤溟面上急切,抱起萧凤青连声呼唤:“五弟!五弟!”

过了许久,萧凤青咳嗽着从昏迷中醒来,他茫然看着四周,萧凤溟这才发现跟着自己的侍卫除了欧阳不过七八人而已。这一路奔逃,死的死,伤的伤,失散的失散,早就七零八落。

“三哥,快……快走啊!”萧凤青面上浮起笑,一边笑,唇边溢出更多的血。

“五弟,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萧凤溟把他背上,黑沉沉的夜,一如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背着年幼又倔强的弟弟,一步步走出那个险要的山谷。

“你忘记了,当年就是我背着你回父皇的营地的!”萧凤溟说道,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一点点滚落。身上的萧凤青冰冷得可怕,他的血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下,甜腻而湿润,那么不祥……

“三哥,小时候你救过我一次……现在……现在我都还给你了……”萧凤青断断续续地说,声音越来越低:“都还给你……我什么都不欠你了……”

“胡说!”萧凤溟终于落下泪来,欧阳宁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从来不落泪的帝王痛哭失声。

“你还欠着我好多东西。你说你要跟着我实现父皇的愿望,一统南北。”萧凤溟抓着他的领口,声泪俱下:“你不能食言!”

草原猎猎的风吹过,把他压抑的哭声吹得零落,闻之欲令人心碎。现在的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位心伤兄弟的哥哥。

“皇上!你带着睿王殿下快走,我们拦着后面的刺客!”欧阳宁咬着牙说道,他牵过一匹马匹,把缰绳递给萧凤溟,回头对劫后余生的七八个侍卫沉声道:“誓死保护皇上!”

“保护皇上!”低沉的声音响起,渐渐汇聚成洪流,滚滚而来……

“五弟,我带你回宫!”萧凤溟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疲惫不堪却依然忠诚的面孔,把萧凤青放在马背上,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他上了马,回过头来看向远方,远远的来路上隐隐有马蹄声声,又一批刺客来了!他咬了咬牙,狠狠一挥马鞭,催马前行。

远处,夜色更浓了……

……

营地中,聂无双的帐子中灯火通明。

“娘娘,该歇息了。”杨直不止一次劝道。聂无双秀眉不展:“会不会出事啊,本宫怎么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很慌。”

杨直在心中叹息一声:“娘娘没有歇息好自然是心慌意乱了,早点歇息吧。”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好吧。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禀报本宫。”

杨直连忙答应。聂无双这才召来夏兰为自己卸妆。她正拿下金步摇,忽地杨直从外面脸色苍白地奔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

聂无双心头一跳,手中的金步摇顿时掉在地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直连忙把手中的布条递了过去,上面是蘸着血匆忙写下的四个字“秦刺皇上”。

聂无双心头一震,不由站起身来:“竟然……竟然真的!”

杨直亦是震惊:“是啊,这简直是胆大妄为!殿下一定是事起仓促,所以才命人匆忙发了这个讯息。”

聂无双在帐中急急来回踱步,宽大的裙裾拖曳在地上,烛火明暗不定,照着她倾城的脸庞,白腻的肤色越发苍白。

“现在怎么办啊?娘娘?要不要启动殿下的暗卫?”杨直追问道。

聂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长长的袖角,沉吟不定。帐中的气氛紧张,聂无双每踱一步都觉得在遥远处是怎生的激烈凶险。

“娘娘?!”杨直又唤了一声。

“不能召暗卫!你难道想让睿王殿下辛辛苦苦培养的暗卫暴露在皇上跟前吗?”聂无双厉声反问。

“可是……”杨直为难:“可是现在形势危急,万一殿下出了什么事……”

“殿下身边还有皇上!”聂无双打断他的话:“皇上已经得到本宫的警示,皇上一定会有所准备的!”

杨直沉默下来,在御前伺候了那么久,他深知萧凤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但是这手上的求救消息又该怎么办?难道置之不理吗?

“带本宫去见成王!”聂无双咬了咬牙,冷声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派人前去接应皇上与殿下!”

“是!”杨直眼中一亮,连忙应声。聂无双匆匆挽了发,换了一件便服就来到了成王的帐前。成王已七十高龄,虽已年迈但是深受皇室宗亲的敬重,而且他为人正值,萧凤溟亦是十分敬重他,待他如亚父。

成王帐前侍卫将聂无双拦下:“成王殿下已就寝,还望贤妃娘娘回去歇息,有事明日再报!”

聂无双面上一冷:“事关重大,你们担当不起!让本宫进去!”

帐前侍卫只是不理,神色间十分轻慢,聂无双心头火起,一把推开他,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给本宫滚开!再耽误,本宫就治你一个犯上藐视本宫的罪名!”

帐前吵闹终于惊动了成王。帐中灯火亮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是谁在外面喧哗?”

聂无双连忙推开侍卫,闯了进去。帐中成王穿着中衣,外面披着一件外袍,正由内侍扶着坐好,他见聂无双闯了进来,抬了抬眼皮:“你是……”

“臣妾贤妃拜见成王殿下,殿下,皇上与睿王殿下在外行猎遇到了秦国刺客!还望成王殿下派兵前去救驾!”聂无双跪下,连忙说明来意。

成王额上青筋一颤,老眼中精光掠过,三分怀疑七分震惊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聂无双:“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聂无双从怀中掏出布条,递上:“这是皇上身边的人发出的求救消息!”她隐去了消息的来源,含糊说道。

成王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步。他沉吟一会:“可是皇上这一次前去行猎之时与本王说,他带了三千兵士的护旗营前去护驾,就算秦国再厉害,也不肯能在千军中伤害皇上一分啊。”

聂无双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她就知道萧凤溟一定有准备。三千护旗营的兵士,够保御驾平安了。

“那就好……”聂无双长吁一口气,软坐在地上。

“贤妃起身吧。”成王面上稍微缓和,命人为她拿来椅子。聂无双坐下,面上依然不安:“可是……成王殿下要不要派人前去查看一下,万一……”

成王犹豫不决,半晌才道:“也好,本王再派一千前去迎驾,若是无事就好,有事的话就能救驾。”

聂无双松了一口气:“多谢成王殿下!”

成王发下号令,令营地中的护卫军拨一千兵马顺着御驾行猎的方向寻找查探。此事事关皇上安危,成王怕引起大营中不必要的慌乱,在军中下了封口令。一千兵马很快集结起来,连夜出发寻找皇上的与御驾。

成王做完这一切,这才看着面露疲色的聂无双,叹道:“早听闻贤妃各种流言蜚语,以为皇上封你贤妃名不符实,如今看来皇上还是没有看错人。”

聂无双在宫中一向受惯了宫人的猜忌议论,在应国皇室中,她更屡屡受皇室宗亲冷眼对待,如今听皇室中最长者的夸奖,一向镇定自若的面上也忍不住泛起红晕。

“成王殿下谬赞了!”聂无双拜下道。

成王哈哈一笑:“你很好,难怪皇上喜欢你。”

聂无双一怔,垂下眼帘,眼中黯然神伤……

……

马儿在草原中奔驰,萧凤溟机械地抽打着身下的马匹,也不知跑了多久,似乎眼前这一条路有一辈子那么长,茫茫的黑夜,更是让人轻易就迷失方向。

他看了一眼靠着自己的萧凤青,他已昏了过去,也不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萧凤溟想着,回头一看,后面的追兵已经不见,不见的还有那自愿留下阻杀刺客,一共九名忠诚的勇士。

他停了马,马也同人一样,早就疲惫不堪。不能再跑下去了,再跑,这马儿就会累垮,到时候以他一个人之力要带着萧凤青逃出草原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萧凤溟下了马,把昏迷中的萧凤青放在地上,萧凤青已是重伤昏迷。萧凤溟忍着心中的焦急,拿了马上的水囊给他喂水,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丸药丸。这是太医院配的滋补提神丸。他向来不喜这种丹药,但是此时却希望这身上唯一的药丸可以让萧凤青得半刻清醒。

喝了水,吞服了药丸的萧凤青半天才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看着黑暗中的轮廓,半天才辨认出萧凤溟来。

“三……三哥……你怎么没走啊!”他靠着他,吃力地说。

“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走呢!”萧凤溟警惕地看着黑夜的尽头,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要立刻带着萧凤青躲起来,此时已是跑了大半的路程,身边就是密林,若是有状况,躲入密林,刺客再找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凤青动了动手腕,只觉得浑身的经脉剧痛不堪。他喘息了一会,问道:“三哥……什么时辰了?”

萧凤溟坐在他身边,喝了一口水:“我也不知道,大概丑时过了吧……”

他说着忽然定住,手中的水囊也猛地掉到了地上。

萧凤青正想说话,吃力回头却见萧凤溟一动不动,连忙问:“三哥……你怎么了?”

萧凤溟许久才捡起水囊,他看着西北边,沉声道:“护旗营的统领是谁?若朕猜的不错,护旗营迟迟不来救驾……恐怕……”

恐怕什么?!萧凤青心头一惊,不由看了萧凤溟一眼。两人都一言不发,沉默得可怕。

原本三千护旗营在萧凤溟发烟花讯号的时候就应该准备前来救驾,而且护旗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轻骑兵,一日之内千里来回易如反掌,但是现在过了那么久了,居然一路而来竟没有听到任何大军疾驰行进的声音!

护旗营反了?!

千挑万选的护旗营反了?!

萧凤溟与萧凤青两人心头犹如压着千斤巨石。各种怀疑,猜测……不得不怀疑,也不得不猜测这一场刺杀阴谋后错综复杂的所有可能。

秦国为什么敢在应国的地盘上行刺萧凤溟?除了他们根本无心缔结条约外,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逃之夭夭,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行刺?难道他们能百分之百确定可以行刺成功吗?

难道背后没有人为他们出谋划策?!难道千里之外的耶律图能如有神助,策划这一切?!

还有,最可疑的是——护旗营为什么不来护驾?早就该到御帐前救驾的护旗营竟然这个时候都不见踪迹。护旗营和这秦国刺客到底有什么关系?!

谁才是这一场行刺背后的真正主谋?!

“三哥!”萧凤青冷冷笑了下,戳破那层纸:“他们反了!就算不敢明目张胆地反,也是有人背后指使,让护旗营的统领故意迟来救驾。只要……咳咳……只要他们等着我们被秦国刺客杀了,他们再来,顶多只是一个救驾不力的罪名……”

“碰”地一声,萧凤溟一掌拍上一旁的大树,树干被他的掌力一震,顿时树叶沙沙地落了一地。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萧凤溟沉声道,一把背起萧凤青问道:“五弟,你还能支持吗?”

“恩。”萧凤青咬着牙应道,他吸了一口冷气把胸口的血气憋了回去:“现在好多了,三哥你给我吃了什么,这么管用。”

“大补丸!”萧凤溟说道。

“哈哈……没想到三哥你随身还带着这个东西,这个是不是太医院那帮老古董拼命塞给你,怕你……怕你在龙床上……哈哈……”萧凤青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牵动胸口的震伤处,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闭嘴!你很重知不知道?!比小时候重多了!”萧凤溟把他放在马背上,牵着马向密林的方向走去,自从想到了护旗营有可能会反,他立刻打定主意,从密林绕道,绕远路回到大营。现在应该秦国行刺的消息还没传回大营中,只要他能赶回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哪里重了,再说男子汉大丈夫……”萧凤青伏在马背上反驳,他东拉西扯一大堆,萧凤溟只是不回应,牵着马步履坚定地朝着密林方向走去。

许久,萧凤青忽地不说话,萧凤溟从散乱的心绪猛地回神,连忙看向马背上的萧凤青,急忙问道:“五弟,五弟!你怎么样?别睡过去!”

他拍着他的脸,萧凤青睁开眼看着萧凤溟。萧凤溟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一双眼定定地看着自己,眸光幽冷复杂。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五弟!五弟!”萧凤溟以为他又哪里不舒服,连忙问道。

“三哥,你放下我,一个人回营吧。”黑暗中,萧凤青一改平日慵懒玩世不恭的口气,格外沉静淡然。

“五弟!如果你是我弟弟就不要说这种话!”萧凤溟厉声道:“父皇从未教过我们放弃自己的手足!”

“三哥,你带着我,说不定护旗营反水,派人偷偷来刺杀你,到时候你带着我你怎么办?还有秦国的刺客,他们就在后面。你找一个地方……咳咳……给我一把剑,等你回营了再来找我……”萧凤青不为所动,慢慢地道。

萧凤溟浑身一震:他是要自己放弃了他,独自一人回大营!

“闭嘴!你再说,我就把你打昏了带回营地!”萧凤溟怒道,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脑袋。

萧凤青痛得咧了咧嘴,他刚想再说,却看见萧凤溟的肩头在微微颤动。

“三哥……”他张了张口,却是无言。风中传来草木的气息,还有夜间冰凉的风,风吹过两人的束发,纷纷扬扬,竟有萧索之意。

萧凤溟站了一会,终于回头,淡淡地道:“走吧,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恩,回家。”萧凤青慢慢地道,血污满面的俊脸扯开了一丝笑容,淡淡的,带着黯然。

……

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漏下,时间也一刻一刻地流逝。聂无双坐在自己的营帐中却仿若如坐针毡。她一遍遍来回走动,一旁的杨直亦是面上焦急,眼看着要天亮了,也不知御驾行猎大营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娘娘稍安勿躁!”杨直劝道。

聂无双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总是觉得不安心。”

杨直安慰道:“总会有消息的。娘娘要相信殿下能逢凶化吉。”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是,要相信……”

她心中的忧虑无处排解,忽地听到营帐那边有喧哗声。聂无双一惊,想也不想冲了出去,她朝着那一处喧哗声快步走去,走了好一会,只见在成王帐前有不少人影晃动,似乎有人在喊军医。

聂无双上前分开众人,急忙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成王穿着便服,面色凝重,他一指地上的几个浑身是血的侍卫,沉声道:“本王派去的士兵找到了皇上御前侍卫,好几个都受了重伤,唉……”

“那皇上呢?”聂无双看着地上痛吟的侍卫,不由失声问道。

“皇上没找到,睿王殿下也不知所踪。听他们说,皇上与睿王殿下一起突围了。”成王语气沉重。

聂无双心口噗通跳着,她看着一地的慌乱,几个御前侍卫浑身是血,面目一时间都辨认不清到底是谁。

有人喊道:“还有一个!”

聂无双倏然回头,果然看见两个士兵肩上搭着一个人,聂无双看到那人身上的血衣的时候,不由脚软了一下。

“娘娘!小心!”杨直连忙扶好她。

成王见她脸色苍白,连忙道:“贤妃赶紧回去,这样子可不是你们女人能看的,等等万一昏倒了……”

他话还没说完,聂无双早就一把推开杨直急步走到那血人身边,她抬起他下垂的头,厉声问道:“皇上呢?睿王殿下呢?他们怎么样了?”

那人抬起头来,血污满面下是一张平凡的脸,赫然是为萧凤溟断后的欧阳宁。

“皇上……睿王……走了!”欧阳宁断断续续说完这一句,再也支持不住昏乐过去。在他身上有几处深可见骨的刀上,一看就是经过激烈的战斗。

聂无双瞪大眼睛,心中一根弦绷紧猛地放松。他没事……没事!……

杨直见她身子晃了晃,担心她支持不住连忙扶着她就往帐中走去。聂无双回到营帐中,这才虚软地坐下。

“娘娘,起码现在知道皇上与睿王殿下没事了。”杨直安慰道。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头扶上隐隐作痛的额角:“连欧阳宁都受伤了,皇上……”

她看了杨直一眼,换了口气:“恐怕殿下也危在旦夕。”

“娘娘,召唤暗卫吧,趁现在还没天亮,召唤暗卫找出殿下!”杨直再一次恳求道。

聂无双美眸幽然,暗卫,萧凤青的暗卫?!好像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但是召来只听命萧凤青的暗卫有多危险,只要萧凤青一声令下,那萧凤溟的命……

不!她心脏一阵缩紧,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冒这个险。她知道萧凤青对帝位的垂涎,她也知道终有一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抑制住他蓬勃的野心,她也知道自己在报仇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萧凤青的信任,而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她的忠诚选择,是他,还是他?!

但是,但是……长袖下,聂无双不禁紧紧捏着拳头,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自己的掌心。

她的心中千百个念头闪过,但是每一个都快得抓不住。不!她不能冒着给萧凤青趁乱弑君的机会,谁能保证眼看着毫无提防的皇帝宝座就近在咫尺而毫不动心,谁能保证萧凤青不会就智令利昏,羽翼未成就先发起变乱?毕竟他手中还握着十几万大军的军权!而要是萧凤溟有事,萧凤青完全有能力在朝堂中一争长短!

不!不是现在!绝对不是现在!

“娘娘!您还在犹豫什么?现在成王根本找不到皇上与殿下,只有殿下经过训练的暗卫才能找到殿下!只有殿下训练过的暗卫才能救殿下啊!”杨直又一次苦求。

聂无双抿紧红唇,那一声“好”怎么也说不出口。冷汗从背后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她该怎么办?有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娘娘!”杨直脸上已经有了郑重之色。

“让本宫好好想想!”聂无双心烦意乱的竖起手指:“让本宫好好想想。”

帐中寂静无声,只有聂无双急急来回走动的声音。

“本宫亲自去找!”聂无双一锤定音:“去备马!带上本宫身边的护卫。”

“娘娘!”杨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聂无双披上披风,套上风帽,利落地拿了羊绒手套:“事不宜迟,走吧!”

“娘娘!你不能去啊!那边情势未明,万一有刺客的话……”杨直还未说完,聂无双已经疾步走了出去。

“娘娘!”杨直急得跺了跺脚,不得不跟上前去。

聂无双却不是转向马厩,而是在往成王那边的营帐走去,杨直不敢再喊,只能快步跟在她的身边。聂无双一个个营帐找了过去,终于找到了医治欧阳宁的帐篷。欧阳宁正脸上直冒冷汗地让军医包扎。

“皇上往哪个方向走的!”聂无双当面问道。

欧阳宁忍着剧痛:“往西北方向,往护旗营驻扎的方向而去。从着大营出发就是要往北面!”

聂无双听了扭头就走。杨直连忙跟上。聂无双召来侍卫,翻身上马。杨直拉着马头苦苦相劝:“娘娘万万不可啊!此行危险啊!”

聂无双从他手中夺不回缰绳,秀眉一挑,面上已是厉色浓浓,大声道:“皇上要是出事了,本宫的安危又当如何?”

她低了头,在杨直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若是睿王殿下有事,本宫也完蛋了,你也完蛋了!我们统统都得跟着去死!”

杨直心中一惊,终于松了手,叹了一口气:“娘娘千万小心!不过娘娘要去找的话,一定要带上一个人。”

“谁?”聂无双问道。

“赵真将军!”杨直说完,转身去找赵真。

聂无双松了一口气,果然杨直找来赵真,看到赵真熟悉的面孔,聂无双心中又多了几分希冀:“走吧!”

她终是狠狠挥动马鞭纵马跃入黑暗之中……

……

黑夜浓如墨,聂无双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匆促之间她只能召集二十多人,这已是她力所能及召集人手的极限。再加上一个赵真,这一次孤军深入草原,只有天才知道她比任何人冒了更多的风险,也更加忐忑不安。

为萧凤青,更为萧凤溟!一位是御赐六军的主帅,一位是三国中唯一未动摇根基的帝王……

不能再乱了,不能再横生枝节了!

聂无双咬紧牙关,狠狠催动身下的马匹。赵真在前面领路,他策马疾驰了一阵子,忽然停下:“娘娘!有马蹄的声音!”

聂无双立刻勒马而立,仔细侧耳倾听,果然脚下土地在隐隐颤动,轰鸣声似天边的雷声,渐渐靠近。

她浑身一震:“这是敌还是友?”

赵真沉吟一会,忽然道:“举起火把!这一定是护旗营!只有护旗营才有这么多人!”

聂无双心中一喜,若是护旗营的话,就有可能找到到萧凤溟了!火把举起,聂无双看着远远而来的巨大阴影,心中又是惊喜又是不安。不一会护旗营看到这边的火把,疾驰而来。黑压压的军队令人觉得像是暴风雨随时可以将自己吞没。

赵真上前,大声说道:“骁骑将军赵真在此,前来为皇上护驾!”

队伍前面走出一骑全身穿着铠甲的人,他上前打量面前这一小队,似在分辨敌友。

“周统领,你忘记了,我是赵真!二等骁骑将军赵真!”赵真上前大声道。

那叫周统领的人不吭声,只是打量他们,他忽地看见队伍中的聂无双,目光一缩:“你是赵真?那队伍中怎么会有女人?”

“放肆,那是贤妃娘娘!”赵真喝道。

周统领还想再问,聂无双已经分开众人,褪下头上的风帽,高声道:“本宫在此,皇上呢?你们身为御前护旗营,皇上在哪?”

她倾城的容颜露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下,美得如夜间出没的花妖,妖冶而摄人心魄。

周统领被她厉声喝问,不由心虚地后退几步:“末将……末将赶到的时候,并未见到皇上。皇上突围了!”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娘娘从大营而来,难道皇上没有回营吗?”

聂无双一听心中更加焦急,她正想开口,忽地看见火光下周统领那一双惊慌不定的眼睛,她心中狐疑,冲口而出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含糊道:“有人说皇上平安突围了,本宫不过是来迎驾。你们先去找吧,本宫再前去看看。”

她说罢吩咐赵真催马向行猎的营地而去。

赵真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周统领,去不防看见聂无双冲她使的眼色只好跟上。聂无双疾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松了一口气。赵真追上来问道:“娘娘为什么不再问清楚?”

聂无双看着茫茫的草原,皱起秀眉:“本宫也说不上,只是护旗营本应该找到皇上的,若是按欧阳宁的说法,那时皇上突围去找护旗营的话,皇上早就平安了,怎么会三千兵马都找不到皇上与睿王?太奇怪了!”

赵真仔细听了聂无双的分析,心中咯噔一声,先凉了一半。聂无上看着他额上冷汗冒出,呼吸急促,不由问道:“怎么了?”

“娘娘提醒了末将。护旗营在皇上狩猎的时候一般是安营在离御帐不远的地方,要是刺客行刺皇上,护旗营就能迅速救驾,根本不会是现在这样皇上下落不明的情形,除非……”赵真边说豆大的冷汗越发冒了出来。

聂无双浑身一震,心中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冉冉升起。两人在黑夜中沉默不语,但是都想到了同样可怕的猜测。

“赵将军,我们身后好像有人跟踪!”一个侍卫压低声音,上前道。

“奶奶的!这个吃里扒外的周庆!老子去宰了他!”赵真想通了其中关键,气得拔刀怒道。

“慢着!”聂无双赶紧按住他的手,她的手也在颤抖,可这个时候不是拔刀相见的时候,既然护旗营可疑,但是给周庆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了,那她就将计就计,先暂时避开他们,寻找皇上,保护皇上才是上策!

她在赵真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赵真踌躇不定:“娘娘,这样太冒险了!”

“不冒险难道让周庆派出的人跟着我们找到皇上与殿下吗?”聂无双正色道:“赵将军,是时候放手一搏了。”

“是!”赵真想了想,咬牙领命。他看着面前苍白绝美的娇柔女子,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她身上有无穷的勇气与力量,这种力量连他这样的孔武大汉都自惭形秽。

赵真轻声吩咐下去。一队人又继续向前策马奔驰,过了一会,突然分出两个人,一路向西方向奔去。再过了一会,又有两人再从队伍中分开,往东而去……如此这般,身后悄悄跟着的“尾巴”一时间都懵了,茫茫草原中,要分开人手分别追踪根本是不可能的!

赵真随着聂无双一路疾驰,过了许久,他策马上前,欣喜道:“娘娘,尾巴甩掉了!”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慢慢勒马缓行,她看着黑夜中一望无垠的草原,皱眉:“皇上与睿王到底在哪啊?……”

……

“三哥,天快亮了。”萧凤青从马背上吃力抬头看看夜空。

“是,天快亮了。”萧凤溟分开荆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午就可以到了大营。”

“是啊……”萧凤青薄唇勾出一抹似笑非笑,俯下身继续趴在马背上。凌乱的脉络已经渐渐被他运功调息理顺了一点,萧凤溟给他吃的药丸有提气的作用,所以这一路上他不至于再一次昏了过去。

“三哥,这一次如果平安……”他忽地停住话头,因为萧凤溟定定看着不远处,只见在密林外,在天边晨曦刚刚燃亮第一道光线的时候,有一道窈窕纤美地身影策马奔来。

她长长的发因为剧烈的驰骋而颠簸散开,似一匹上好的墨绸披在身后,她面容焦急,身后的火把照亮她苍白绝美的侧面,似极了在暗夜中盛开的白莲。

她找了一会似找不到,终于焦急地呼喊:“皇上……”

“娘娘!别喊了,皇上也许回大营了。”赵真擦着额头的冷汗,劝道。

聂无双奔波一夜已是极疲倦,她忍着骑马的不适,决然反驳:“不会的,皇上如果从行营突围,一路向西北而去寻找护旗营,一定要经过这里,而且皇上若是发现了护旗营的可疑,一定会先找地方躲起来……一定会是这里!一定的!”

聂无双面上热汗滚落,心头的惊慌却一点点加重,怎么会不在密林里呢?不可能!如果萧凤溟不在密林中,那他会去哪里?……

聂无双心中巨大的沮丧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她不由捂住脸,完了!天快亮了,要是再找不到萧凤溟,那说不定……

“无双!”一道声音响起,聂无双浑身一颤,她不由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人一骑从密林隐蔽处快步走来。她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皇上!是皇上!”赵真惊喜叫了起来:“还有殿下!还有睿王殿下啊!娘娘,你快看!”

他边说已经边忍不住纵马上前,身后侍卫们也纷纷高兴地呼喝起来。在火把的照耀下,在黎明初升的晨曦中,萧凤溟牵着马大步走来,马背上趴着一个人,浑身的血色,只是那张魔魅的脸庞静静冲着她微笑。

聂无双想挥动马鞭,可是手足忽然间酸软,她怔怔看着萧凤溟快步朝她走来,可是他身后那一双异色的眸却一直看着她,像是燃烧着两簇火焰,跳动着……

萧凤溟走到她跟前,一把猛地将她从马背上拉下来,温暖与血腥味扑入鼻尖,聂无双被他搂在了怀中,炙热的吻落下,她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蒙了血污的俊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夺去了整个呼吸。

他的吻**而深入,聂无双想要挣开,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狠狠地加深整个吻,他的舌挑开她的樱唇,长驱直入。聂无双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凤溟,仿佛他所有压抑的感情都在这一刻爆发,热烈直接,毫不避讳。

她被他吻得娇喘吁吁,却不得不被他逼着迎接。身后的赵真与侍卫们都识趣地笑嘻嘻地回头避开。只有马背上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迎着初升的太阳,看着在灿烂晨曦中拥吻的两人,冷冷地,一点一点地捏紧了拳头……

……

回到大营,聂无双顶着草原泼辣的烈日,只觉得头更痛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身后的悦耳温柔的声音响起,缠在她腰间的臂膀紧了紧,似在担心。

“臣妾没事,只是……有点头痛。”聂无双缩了缩,回答。想起在草原中的一幕,她脸上忍不住泛红。萧凤溟竟然……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她!

而且还当着萧凤青的面……她偷偷回头,那边已经有侍卫上前扶起马背上的萧凤青,他被侍卫拥着,双目紧闭,竟似昏了过去。

聂无双心中掠过强烈的不安,还想再看,萧凤溟已经下了马,一把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成王匆匆而来,见萧凤溟安然无恙,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皇上没事就好了。”

“恩,有劳皇伯伯坐镇大营,这才不至于自乱阵脚。”萧凤溟抱着聂无双,坦然温和地安慰老王爷。

聂无双被他抱着,看着许多双眼睛都往自己身上看,顿时觉得浑身不适,她动了动,轻声道:“皇上,臣妾没事,放臣妾下来。”

成王见聂无双在萧凤溟怀中,亦是疑惑:“贤妃是不是受伤了?”

萧凤溟看了怀中聂无双泛红的倾世容颜,笑了笑:“不是。她是为了朕,甘冒危险亲自去草原上找朕回来。”

成王一听,苍老的面上不由动容:“贤妃竟如此有勇有谋!皇上,这一次要不是贤妃向臣示警,臣也不知皇上出事了,没想到啊,她还竟甘冒奇险,深夜寻找皇上……”

他还要唠叨,萧凤溟已哈哈一笑:“是啊,朕就说过,她是朕举世无双的珍宝!”

他说着,抱着聂无双大步走向御帐中。还未到御帐,就有一抹娇俏的身影飞奔而出,哭着道:“皇上,臣妾担心死了……皇上……”

她刚想扑上去,就嘎然止步。只见萧凤溟珍而重之地抱着一个鬓发散乱的女人,那女人听到哭声,抬起头来,露出苍白如莲的容颜。林婉瑶震惊得不由捂住嘴:她……她竟然是聂无双!

林婉瑶怔怔看着萧凤溟的面容,那张帝王天颜露出她所没有见过的柔情与欣喜。就像是突然间寻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稀世珍宝一样!

他抱着她,从她身边经过毫不停留。聂无双黑白分明的美眸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林婉瑶,静静地依在萧凤溟胸前。

林婉瑶似被梦魇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直到萧凤溟悦耳的声音响起:“落帐!朕要梳洗更衣!”她这才惊醒过来。

她向御帐紧走两步,却被林公公拦下:“梅婕妤请回吧,皇上有老奴一干伺候就行了,婕妤娘娘担心了一个晚上也该回去歇息了。”

林婉瑶看着那垂落的帐帘,黯然回头,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上有千斤之重。

她知道,她输了!还未有与聂无双一教高下的时候就输了。输得狼狈不堪。输得无法言说。

……

宫人鱼贯进入,聂无双坐在内帐中看着萧凤溟由宫人伺候梳洗,一盆盆热水打来,洗去脸上的血污,露出他清俊的脸庞。

宫人为他换上宽松的便服,萧凤溟挥了挥手,这才亲自端着一盆清水进内帐中。

“你的手给朕看看。”萧凤溟看着她的眼睛。经他一提,聂无双这才感觉手心的疼痛,即使戴了羊绒手套,纤细的手掌依然被粗糙的缰绳勒得红肿。果然是没有经常骑马的缘故,昨夜一夜的奔驰寻找令她这时每一块肌肉骨头都纷纷叫嚣腾腾。

“啊……”萧凤溟把她的手浸入热水中,热水促使手掌的血液流动,但是却刺痛感却格外明显。聂无双不由轻呼一声。

“怎么了?很痛吗?”萧凤溟脸上掠过紧张,连忙放开她的手。聂无双摇了摇头:“臣妾没事。”

她咬着牙把双手浸入,刺痛感依旧,但是她却是一声也不吭了。萧凤溟看着她脸上的倔强,心中叹息一声,拿来药酒倒入水中。

“这药力就会随着热水渗透,你的手明日就会好一些了。”萧凤溟说道,慢慢帮她揉着手掌。聂无双看着身边动作温柔细致的他,不由别开眼。

终于,在萧凤溟的帮助下,聂无双身上的擦伤都一一上了药。萧凤溟用毯子把她包起放在床上,暖意袭来,他抱着她一动不动。帐中寂静,聂无双看着帐子,不知该说什么。耳边忽的一点湿热。她不由一惊,等意识过来却是他在吻她。

细密的吻落下,他由耳边一直轻吻到她的面颊,辗转吻上她的红唇。

“皇上……”聂无双刚开口,他又堵住了她的口,长驱直入与她的粉舌纠缠,他的吻热烈而直接,细密的吻令她又一次有窒息的感觉。

“皇上……”她避开他的唇,唤道。

“叫我凤溟!”萧凤溟不停,掀开毯子,露出她身着单薄衣裳的娇躯。聂无双看着他的眼眸沉沉,纯黑的眸子如上好的黑琉璃一般,璀璨而摄人心魄。

她心头一颤,连忙避开。

“皇上身上还有伤。”她想要挣扎,却被他更紧地拥在怀中。

萧凤溟定定看着她,眼底仿佛有一簇明亮的火焰在燃烧:“在你心中,朕只是皇上吗?那你为何还要冒死去找朕?”

聂无双顿时哑然,她从他眼眸中看到自己神情凌乱苍白的脸庞,是这样吗?她只当他是皇上,只当他是踏上权力顶峰的最重要的阶石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何必纠结这一场行刺到底是谁生谁死。

萧凤青?萧凤溟……她惶惶而惊。

“无双,你不要再倔强了!”他的叹息在她耳边:“你好好看一看,身边的真心。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

他说着,又一次重重吻上她的唇。

聂无双颓然放开抗拒的手,低喃一声:“凤溟……”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