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五章
现代社会的联系方式真的很多,最常用是手机,其次是网络。
吴钧成有时间就给齐宇翔发邮件、留言,希望能见上一面--但都石沉大海。
他毕竟不能经常往h市跑,来回路上就要大半天,没个两三天折腾不下来。不过他已经查清了对方的住址、电话号码,顺带着很多别的信息。
比如一份病历。
抑郁症、早起精神分裂,情感障碍……那些密密麻麻的专业词语吴钧成一点没看懂,他只是再三确认了患者名字,真的是齐宇翔。
吴钧成对着病历发了半天呆,突然想起那天车上方巡说的话,恍恍惚惚说是齐宇翔病了。
此时一切筹备完善的计划通通搁浅,他没法再循序渐进了,吴钧成方寸大乱,只要一想起齐宇翔居然病成那样,就心疼欲裂。他本以为对方离开他能过得很好,他的小翔活泼好动,聪明伶俐,不该会死脑筋。
怎么就病了呢?
吴钧成很快咨询了医生,并连夜赶到了h市。
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小区里的路灯悠悠亮着。吴钧成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个地方,小翔就住在7栋3单元4楼西。
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吴钧成独自摸到7栋旁边。4楼西的灯亮着,能看见一个忙碌的黑影。可惜看不清人形,他又远远退了些。幸而楼层不高,退了一段距离后,好歹是看清了点。有黑影的地方貌似是厨房,里面的人,身形像极了齐宇翔。
吴钧成躲在角落里看着,看那人忙完了来关窗户,面容一闪而过,真的是小翔啊。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堵得慌,z市没法呆,跑到这里突然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在路上的时候他还一直想着要赶紧见到齐宇翔,真到了楼下又不知如何是好。
站了几个小时,眼看楼层上的灯一家家地灭了,谢南城家的也灭了。吴钧成烦躁的抽烟,待他抽到第四根的时候,被保安请了过去。
原来人家已经注意他很久了,只不过一开始看他的打扮不敢误伤。可是这都十二点多了,他的可疑度无疑又上升不少。
吴钧成苦笑,向保安解释并道歉,分发了几支烟和他们聊了两句,驱车离开。
这是一个被驱逐的夜,身体像被掏空了内脏,空洞洞得直漏风。吴钧成骂了几声娘,开车在大街上绕来绕去。
这个时间正是不夜族忙碌的时候,各种鬼魅流离的灯光在夜里闪的眼花,宾馆旅店无一例外是亮着的,门口的树被缠着一提溜一提溜的小灯泡,看着如此热闹。可是他不想睡,也不想停下来。
他曾以为只要是自己做过的事,无论对的、错的,都不会后悔,也无法后悔。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后悔也没有用。他仔仔细细想着和齐宇翔的前前后后,假如时光重来一遍,假如他能回到当初那个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可能仍旧不会变。那时候的两人,像是突然倦怠了一样,矛盾猛然间不可调和,都一样意气用事。如果他不妥协,齐宇翔不妥协,事情仍旧不会改变。
吴钧成驱车来到了护城河,河边还聚着人,长椅上有流浪者裹成一团在睡觉。他的到来无疑让气氛扭曲了片刻,虽是半夜,灯光昏昧,但他那车的标志总不会认错。流浪者也许不认识劳斯莱斯和马萨拉蒂,但奔驰宝马什么的还在普及范围之内,这样一辆s级奔驰在眼前一停,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像不怀好意。
吴钧成就站在车边,思考是立即离开还是留在这里。离开,不知道去哪,留下,有可能会被打劫。半夜正是谋财害命的大好时机,如果他真被一群人暴打,打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他。
谁让他抽风到这里来呢?
可他脑子无疑是坏了,潜在的危险让他觉得刺激。低迷的情绪瞬间被紧张的神经代替,每个毛孔都在兴奋。如果真能原始而赤/裸的打一架,褪下所有文明的面具,只剩下拳头和力量的最直接冲撞……
吴钧成想的血脉喷张,脸上的笑亦张扬十足:"我说,你们是不是想和我打架?”
有人鄙视的回答:"就你?”
"是啊,就老子我!老子正不爽呢,想打架就来,不打就别盯着老子!"吴钧成扒了外套扔进车里,把门砰地一声关上,动作非常粗鲁,"自从十多年前把人给打残废了,老子有多少年没打架了,憋的平常都在家打沙包。想练手的尽管上来,老子让你们一群!”
听他这么一说,河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吴钧成外套下穿着是短袖,肌肉起伏流利,身形劲瘦矫健。虽披着一层衣冠楚楚的皮,但衣服下面的力量隐隐有喷发之势。身形像练家子不说,说话也像流氓,嚣张的劲头仿佛眼前的人都是一堆狗屎。
有人想上前,不过被旁边的人拦住了。一个身形壮实的人开口:"兄弟你是来故意消遣我们的?”
吴钧成摇头:"兄弟我没想消遣你们,就是想在河边坐坐,关键是你们想不想消遣我。”
……
吴钧成的打架大计最终没实现,河边的流浪者大多残疾瘦弱,仅有的几个壮的也貌似好久没吃饭。关键是吴钧成看着太狠,那架势特别像黑道。吴钧成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也不辩解,挑个地随便坐了,任心头的躁动在这沁凉的夜慢慢消散。
坐了一会,他回车山拿出烟酒零食,同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一起,天南地北地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谁也不比谁精彩。任你是贫苦无居,还是家财过亿,在这倒悬的天幕下,失意人都是一样的。
有人给他讲自己的见闻,讲旧杂志上的女人,也讲自己原来生活过的地方。
吴钧成问了很多人都想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不去工作呢?”
"嘿,你看他们都残疾,这这么脏都不敢去找。干活慢,没有这样来钱舒服。可能你们不能接受,自尊那回事,白眼看多了,当做不存在,照样活得自由自在!”
吴钧成看着他,头发脏的纠结,脸上黑乎乎,不过还很年轻:"你才二十多岁吧?”
"二十四还是二十五,就那样呗。自小就穷,没文化,就去当乞丐了。”
吴钧成无语。
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肢体不全,脑子不正常的,就这一个年轻又伶俐,个子虽然小,但收拾干净找工作还是不难的。这人可能从水里爬上来没多久,身上湿嗒嗒的,味道依然冲鼻。
他一瞬间有些恼火,并觉得这人是自作自受。下意识皱皱眉,吴钧成打算走了。
那个人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语气有些不是滋味:"我这样子也没啥啊,又饿不死,想去哪个地方就去哪个地方,啥都不计较,要求也不多,就是受点冷受点饿。"他说的摇头晃脑,飞快地爬到一边去解开一个破包,拿出个东西乐颠颠跑到吴钧成跟前,"你看。”
对着昏暗的路灯,吴钧成看出这是一本破书,线装竖体,封面被腐蚀了一半,只认出最后一个字是"經"。
什么经?九阴真经,易筋经?
那个乞丐献宝一样对着他夸夸其谈:"这本书是个高人留给我的,可是我不识字,这书跟着我可惜了。我看你骨骼精奇,贵相天成,和此书大有缘分,我现在把书送你,回去好好研读,来日必成大器!我也不负高人所托……”
"……"吴钧成TmD怀疑自己穿越了。
他没碰那本破烂无比的书,只是打断那乞丐:"你这话说的特溜,不像没文化啊!”
乞丐害羞:"哪里哪里,这些话我练四年了,好多还是他们教我的。”
……
吴钧成没接他的书,觉得这小子抱本书也能玩的很high,那让他继续high去吧。
至于这种古书,古玩店里要多少有多少,再说他年纪大了,骨骼再精奇也没用,还是留给更有缘的吧。
带的东西吃完,很多人都睡了,风也吹的够了。虽然还是睡不着,可郁卒之气已然去了大半。富人怎样,乞丐又怎样,人这一辈子都要老、都要死,生前落拓或是发达,百年后也无人知晓。有人死前会后悔没有关心家人,后悔一味拼事业,后悔自己做错事。可当还平平安安活着的时候,生活就很现实。现实的生活总有自己的考量,总想去争,总想去无谓的斗,谁对谁都不包容。
齐宇翔健康的时候,吴钧成觉得那人需要磨练,不能让他一味任性。可对方一病,他的心就皱巴巴的疼,闹肝挠肺的,悔的肠子都绿了。
那家伙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最保险。
如果你能回来,我就好好守着你,再怎样气我都不再发脾气。你嫌我工作忙,我可以退居幕后;你觉得我脾气坏,我就好好改;我一火就爱上拳头,那以后只揍自己。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病了,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
吴钧成曾给医生看过齐宇翔的病历,医生说病情被抑制的差不多了,因为都是早期,好治疗一些。而且这病有潜伏期,现在好不代表以后好,而且抑郁症的自杀率特别高……
想起来更是七上八下。
他在齐宇翔店附近订了间房,睡了两个小时。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了,草草洗了把脸,刮了胡子,电动剃须响的像一千只马峰。
形象很差,眼里一股子沧桑味,毕竟不年轻了。
八点半的时候对面的店开门,九点,齐宇翔开着辆小别克停在门口。
齐宇翔穿的是黑裤子蓝上衣,色系偏暗。吴钧成看他进去,过了一会,也慢慢下了楼,一颗心惴惴地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