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惊
试探完大丫鬟,接下来是娘亲的乳母严嬷嬷。本来她想放过严嬷嬷,觉得连丫鬟们都能顺利过关,她更不在话下。正如苏嬷嬷是卢丽娘最大的心腹,严嬷嬷必然也是。奶过的小姐,那除了是主子,还有一份母女的情分。
但经过三年多卡玛的宅斗宫斗故事熏陶,加上前世的经历,她潜意识中对任何人都存了份怀疑。为了求个心安,她决定也过个场。
结果,让阮珺很痛心、很愤怒!当幻境中,卢丽娘将自己扔出大门时,严嬷嬷的眼中闪过了愧疚,但脚步却如扎了根的树,一动不动。好吧,人有从众心理,严嬷嬷年纪大了,想必没有年轻丫鬟们的冲劲,那就让她再帮她一把。
阮珺改变幻境,四大丫鬟一起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外,抱起小主子,回头劝道:“嬷嬷,跟我们走吧。您是夫人的乳母,卢姨娘不会放过您的。跟我们走,我们会赚钱养活您和小姐的。”
走啊,走啊!阮珺握紧拳头,给她加油。怎奈她转身跪在卢丽娘跟前:“夫人,您吩咐老奴的事情老奴都办好了。如今顾氏已逝,您看……”
阮珺气血翻腾,愤怒不已,可这次她控制着情绪继续让幻境模拟下去。她想知道究竟卢丽娘吩咐严嬷嬷做了什么。
幻境中,西剑惊怒:“你做了什么?”
严嬷嬷垂了垂双眸,闭口不答。
卢丽娘嫣然一笑,吩咐道:“无妨,如今顾氏已逝,你告诉她们吧。”
“这……”严嬷嬷犹豫道,“老爷若是知道了,老奴……”大门口人多口杂,她终选择了缄口不言。
阮珺很着急。这老货话中有话,肯定已经对娘亲干了什么。可惜自己太小,揭穿不了她的阴谋诡计。若是不能获知真相,娘亲会很危险。这一世,她拥有着记忆,拥有着逆天的魔法,若是还不能守护住娘亲,岂非白白重生一场。
阮珺回忆着卡玛所讲宅斗故事中的种种阴招,严嬷嬷想害娘亲,在她看来,无非毒邪之物。毒者,或食物,或衣物饰品,或居住环境;邪者,或符咒,或扎小人,或蛊……
零零种种,一时没有头绪。阮珺只好设计各种幻境一样样排除。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惊了阮珺,中断了幻术。林嬷嬷醒了,抱着阮珺一片茫然。她所处的幻境,平静祥和,突然醒来,只有迷茫,并无其他不适。严嬷嬷醒了,却是不同。刚才的幻境,她正心惊胆战,睁眼一瞧,月光透过窗纸,黑色人影清晰可见,顿时心口一阵绞痛,晕了过去。
青澜院中各屋子陆续亮起烛光。丫头婆子们纷纷披上衣衫围聚过来。顾茉雅睡得浅,醒来问道:“怎么回事?”“我去看看。”和衣而卧的东琴捻亮火折子,点亮蜡烛,持着烛台用手拢着走了出来,低声喝道:“刚才是谁在尖叫?”
“东琴姐姐……”阴影处走出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脸上犹带着一丝惊恐。东琴认出她专门打扫院子里落叶的明月,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明月指了指已经离开严嬷嬷窗口的林嬷嬷,欲言又止。
东琴瞥了一眼林嬷嬷及她怀中的小姐,放缓了声音:“究竟怎么回事?”
“刚,刚才我夜急,想去茅房,一抬头,看见严嬷嬷窗外站着个黑乎乎的影子,以,以为是什么怪物,冷不防吓了一跳。对,对不起,光线暗,我没看清原来是林,林嬷嬷。”明月看着丫环婆子们围了过来,心中更是惊慌,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明月,你胆子也太小了!半夜三更鬼叫,倒把我们给吓了一跳!”
“是啊,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呢!”
“林嬷嬷,你半夜三更抱着小姐出来干什么,散步啊?”
丫环婆子们议论纷纷。
“好了,虚惊一场,散了吧。明天都还有事儿做。别再打扰夫人休息了。明月,你也回去睡吧。”东琴挥挥手。
“我,还要去茅房。”明月红着脸,跟着丫环婆子们跑开了。
“林嬷嬷,”东琴走到她跟前,看了眼她怀中睁着眼睛嘟着嘴卖可爱的阮珺,抬头盯着她问道:“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带着小姐在院子里干什么?”
阮珺眨①38看書网把责任推过来啊!就说我闹腾,非要抱着在院子里散步……
林嬷嬷却是个老实的媳妇子,在东琴的逼问下,脸一点点涨红,嘴唇皮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抱着小姐来到院里的。
阮珺急啊,这林嬷嬷虽才喂养了她几天,但看得出是个本分憨厚的人。她既弃下自己亲生孩儿来当乳母,想来家里也是困难。若因她的缘故,害的乳母砸了饭碗,于心何忍。为了替她解围,故意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东琴面色一变,怕春寒料峭,冻坏了小姐,忙让她哄着先回了房,自己回正屋禀报了夫人。
顾茉雅听罢,面色不豫:“这林嬷嬷我道她本份规矩,怎也如此不着调。珺儿交给她,我甚是不放心。东琴,今夜你且带着铺盖过去,照顾一二。明日我再让老爷寻寻,找个好的。对了,你刚才说明月看到她站在林嬷嬷窗外,林嬷嬷呢?”
东琴回忆一番,摇了摇头:“奴婢未曾见到林嬷嬷。”
顾茉雅皱了皱眉,嘀咕道:“嬷嬷她往日最是警醒,这么大动静,按理……西剑,你去看看嬷嬷,没事就回来。”
“是。”西剑看向东琴,见东琴点了点头,方端着烛台出去。
到得严嬷嬷屋外,西剑轻轻叩门,唤道:“嬷嬷,严嬷嬷?”半晌不见人应,拔了头上匆匆插上的银簪,插入门缝轻轻一拨,挑落门闩,吱呀推开了门。
因举着烛台不便簪发,她袖了银簪,走到床前,就着烛光一看,见严嬷嬷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当下一惊,忙将烛台放下,粗粗把了下脉,掐了掐人中,又爬上床用了点内力在她心口推拿一番。
严嬷嬷幽幽醒转,睁开眼,见一女子趴在她身上,长发散落,遮住了容颜,顿时吓得把青底绣花被往头上一蒙,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鬼哭狼嚎:“鬼,鬼啊!”
“嬷嬷,你胡说什么呢!”西剑恼怒地拍打了下被子,“谁是鬼啊!我是西剑,夫人屋里的西剑!”
“真的是西剑?”严嬷嬷听着声音熟悉,定了定神,两手扯着杯子慢慢往下拉了一点,探出半个脑袋,盯着烛光下披头散发的西剑看了半天,好容易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小蹄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头发也不梳,跑到我房里干什么?吓人哪!”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西剑气得转身就走,“刚才夫人问起你,担心你,我才走这一遭。你晕倒在床,我好心救你,你把我当……不说,还倒打一耙。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怎么滴!我这就跟夫人汇报去。”说着气势汹汹地摔门而去。到得正房门口,正遇上拿着铺盖准备去林嬷嬷和小姐房里的东琴:“怎么去这么久?夫人刚才还在问起,催着我先过去。严嬷嬷没事吧?”
“没事!精神得很,还有力气骂我呢!”东琴看她气鼓鼓的模样,没有多想,笑嘻嘻地掐了掐她脸颊,“好了,她是嬷嬷,年纪大了,让着点吧。”
西剑侧头想了想,倒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吧,听姐姐的。”一扭腰,进屋给顾茉雅回话去了。东琴低头一笑,自去了小姐房里。阮珺劳累了一夜,早也呼呼大睡。倒是林嬷嬷,心中忐忑,几乎一夜无眠。
严嬷嬷心中有鬼,坐在床沿呆了半晌,胡乱披了件衣裳,往正房而去。只是她走到正房门口,见里面一片漆黑,在门口徘徊半晌,总不敢打扰夫人睡眠,又回屋歇下。一夜胡思乱想,到得天亮,竟迷迷糊糊发起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