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红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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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锦贝怀孕,林味送信阮府辞了女先生之职。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阮珺虽不舍,并没阻止,只与莫青衣商议调整了课程时间,学五休一,每逢休息,就带着东棋或西画去林府探望。
在林府,阮珺除了与锦贝的交流,多数时间却是放在学习毒术上。魔法可治外伤、内伤,唯独无法解毒,她学毒,就是为了尽量完善自己的生存能力。她一直相信,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拥有自己支配生活的权利。
学习毒术的还有竹香、洛轻卓。洛轻卓算是林味的正式弟子,竹香林味嫌她胆子小,丢自己的脸,只算挂名弟子,至于阮珺,只是叫着林先生。
成为大小姐事实上的师姐,竹香表示压力很大。除了照顾锦贝,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研究配置毒药上,以减轻内心的诚惶诚恐。至于洛轻卓,甚是沉默寡言,有时会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阮珺,待阮珺回头,他又收回了目光。而有时,阮珺想起前世,看着他也会发怔,世事变幻,她还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洛大将军的师妹。
次年二月,锦贝产一子,取名林真,诞辰只与阮珺相差一天。对于林真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阮珺发自内心地疼爱着。林真长得跟林味很像,看着那张脸,阮珺就手痒痒,忍不住想要捉弄。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邪恶目光,林真倒喜欢往板着脸的洛轻卓怀里钻,看得阮珺甚是嫉妒。
京外长戴河下游,有一宰咸忖,不过百十来户人家。宰咸村口,十几个孩子正在玩耍,远远看到一个扎着红头绳穿着碎花衣裳的小姑娘背着竹篓走过来,拍着手喊道:“李傻子,红丫头,头靠头,睡觉觉。李傻子,你媳妇回来了,快出来接媳妇——”
在孩童们的哄笑声中,村口的破旧小院里摇摇晃晃走出个粗矮小子,头小而圆,外眼角上斜,鼻梁低平,嘴角拖着一串亮晶晶的口水。他憨笑着,口齿含糊地嘟囔着迎向小姑娘。
“李傻子,抱一个!李傻子,抱一个!”
红丫利落地闪开他的熊抱,冲着那些孩童挥了挥手中锋利的镰刀,阴沉着脸走进院子,将竹篓往地上重重一搁,看着脏兮兮的李有福进来,将门狠狠地踹着关上了。
“李傻子,红丫头,头靠头,睡觉觉……”听着院外孩童们自编的歌谣,红丫心火阵阵冒起,抓起墙角的扁担一把抽向傻笑的李有福,“让你只会傻笑,让你只会傻笑……”
李有福吃疼,逃进了屋子。红丫抓着扁担咬牙切齿地瞪了一会木门,胸腹不停起伏,好容易才平静下来。
听村里喜欢闲扯的三姑六婆说,她是李有福他爹李老根从长戴河里捡来的,因为当时脸上长满了红斑,李老根就叫她红丫。本以为她是个丑丫头,没想到养着养着,红斑消失,竟成了村里最俊的女娃娃。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开玩笑,说红丫长大了正好给有福做媳妇,而李老根竟默认了…… 傻子媳妇因此扬名。每日她出入院子,总有些孩子围着起哄,尤其是那些长得没她好看的女娃娃……
乘着李老根夫妇不在家,红丫偷偷翻过家里的几个破旧箱子,在其中一个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床小被,一身婴儿衣衫,料子细软绸密,非寻常人家所有。那一瞬间,她心思百转,脑海中只一个念头,这辈子,她绝不能成为这傻子的媳妇。
红丫利落地点起柴火烧起晚饭,红彤彤的火光映着她的她的脸阴晴不定。炒好土豆,端上腌白菜,她从竹篓里拿出几个拇指大的红色野果,小心地戳破,看着里面清澈的汁水流入菜中,拿起筷子搅了几搅,再将果皮连同筷子扔进了炉膛一把火烧了。
她不知道这果子叫什么名字,但她知道王三家的小闺女就是吃了这果子没了的,当时把她吓得一夜惊醒好几回,因为摘了送给王家小闺女果子玩耍的就是她。
李田氏跟在李老根后面回来,看到李有福嘴角淌着的口水,无奈地走过去用袖子帮他擦了擦:“红丫,饭做好了没?”
“做好了。爹,娘,过来吃吧。”红丫利落地摆筷、盛饭,并将最后一盘新炒好的青菜端上了桌。
几人围着暗旧的小木桌开始吃饭。李有根夹了一筷子青菜,唔了一声皱起眉头。“怎么了?”李田氏关切地问道。
“咸,苦。”李有根几吧了几下,扒了口饭咽下。李田氏夹了尝了尝:“呸呸呸!死丫头,你当盐不要钱,全倒下去了啊!”一边骂一边拿筷子敲红丫的头。
红丫垂着头,掩住自己眸中的阴冷,只颤抖着一声不吭。李田氏把青菜往她跟前一顿:“到灶膛蹲着吃去,不许浪费!”
红丫低眉顺目地将盘中的青菜全扒拉进碗里,蹲到了灶膛慢慢就着粗饭咀嚼,听着李田氏唧唧歪歪地跟着李老根嘀咕着,不时斥骂两句李有福笨。
“有福他爹,我,我头有些疼……”红丫饭堪堪吃完,李田氏、李老根、李有福已相继晕倒在了桌上,口吐白沫,面色渐渐青紫。
红丫有些惊慌地看了看,出去看了看院门确认了已栓好,才重回厨房点起柴火,在另一口锅里倒了些清水,将十几个土豆,并家里剩下的六个鸡蛋一起煮了。一边煮着,她一边到李老根夫妇的房间里翻找着,找到李田氏藏起的青布小钱袋,倒出来数了数,估摸有二两多碎银,外加三十来文铜钱。揣进怀里后,她又翻出箱底里属于自己的小衣服和小被,找了件自己的换洗衣裳一起打了包裹。待土豆鸡蛋煮好,等不及它们变凉,她就用干布擦干水,再裹起来一起放入包袱,而后乘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村庄。
听说附近的镇上来了个戏班,里面好多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这两天就要沿着长戴河往上游方向而去。她想,或许,自己可以跟她们一起,运气好,也许就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即便希望太过渺茫找不到,跟着戏班,总也好过长大了嫁给一个傻子。
夜色茫茫,掩盖了黑暗中的罪恶。月色皎洁,淡淡地罩在那个背着包袱扎着红头绳走着蜿蜒山路的小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