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孤注一掷
物是人非事事休,时间却残忍的改变了一切。
权利令人变得可怕,从殷慕箫,钟离钦到徐若愚,她都看到了这个事实,她不要她的孩子生活在如此的环境中,她更不愿看着袁尘逐渐变成另一个人。
玎珂缓缓掰开袁尘的手,他却不肯松只是紧紧的攥着,“袁尘,放手吧,我要带孩子离开这里。”
玎珂慢慢挣脱他的怀抱,远离他的体温,可转身的瞬间却已是满脸的泪。
她果然是既痴情又绝情的,不过刚回到他身边就要弃他而去。
袁尘伫立在原地,任呼呼作响的风刮远她细碎的脚步声……
“爹呢?”
玎珂戴耳坠的手不由一抖,她回头轻蹙起如水的蛾眉,“谁教你这么叫的?”
小男孩抬头的刹那,却是张俊美袭人的脸庞,漆黑的眼眸如深邃不见底的湖水,直溺得人无处喘息。实在太像了,玎珂每看一眼,都只觉这孩子和袁尘长得太像了。
“我爷!”小男孩说话干脆利落,不合年龄的沉稳直看得人恐惧。
他是玎珂的小儿子,可不料去了北平一趟,回来后竟连英文也不讲了,整日冒出稀奇古怪的词汇。
“原来是那个老土匪!”玎珂却伸出纤细的手指捏了下他粉嫩的脸蛋,他的脸就像发光的电灯上落了个粉翅的蝴蝶,一点轻微而又飘忽的红色慢慢晕开。
小男孩嘟起两片鲜润的唇,转身钻出屋子,“爷,我娘说你是老土匪!”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玎珂扬起手中的化妆盒慌冲出去,却顷刻被人挡住了路。
“姑姑?”宛如夫人一袭旗袍却是满脸的忧郁,她姣好的侧影不留岁月的裁剪,木质地板的屋内布满立体化的西式家具,偶有几件雅俗共赏的中国摆设,她立于湘妃竹的镂空屏风前,声音却是焦急而沧桑,“玎珂,你要知道,权利是可以同爱情并存的!”
玎珂知道又有人要来教训她了。
“可姑姑,我只想要一份绝对纯净的情感!”玎珂紧缩着瞳仁,却是倔强而固执的目光。
“你太糊涂了!”宛如夫人气得双手握拳,竟是无奈的吼出口。
在美国的日子,她不是不思念袁尘,反而对他的情感如久酿的美酒愈发浓郁。
可又有谁能知道,她如何目睹钟离钦得到权利后对行素的抛弃。
倘若她真的永远留在袁尘的身边,她会得到什么?
得到一个少帅夫人的空名,还是像母亲至死只得到一具锦绣装裹的水晶冰棺。
就算她如今美艳绝姿,可终有一日她会年老色衰,难保那时他不会厌倦她。
就算袁尘可以自始至终的爱着她,可在这动荡的年代里,他定会迫于压力娶更多代表权利的女人。
那时她同他就隔着无边的银河,就算牛郎与织女尚有金风玉露一相逢,可他们之间唯有撕开距离的众多如繁星般耀眼的美人。
他再也不是她的北平少帅袁尘,而是一个挂着代总统称号的陌生男人。
玎珂不敢再想下去,这种可怕的想法就像毒蛇一般,缠得她几近窒息。
她不要一生都在和别的女人勾心斗角,她只想自私下,自私的只要一个宁负天下不负卿的男人!
袁尘双手剪在背后,他望着窗外遥远的天际,云慢悠悠的滑过天空,他却忽然觉得心里竟是如此空虚,空得毫无一物。
他忽然记起玎珂曾写的那首诗: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她那时一字字念着:“这首诗霸气的韵味中有些凄凉,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玉门关,只见青海湖上空浓云密布,雪山也失去了晶莹的光彩。”
孤身一人,这不正是此刻他的写照。
袁尘站在窗户前,风吹得他的戎装豁喇喇乱响,不知是不是因为强烈的灯光,竟照得他的眼睛有些发酸,他霎了霎眼却瞧见了裴之言。
“少帅,找我?”裴之言不卑不亢的绕到袁尘身旁。
袁尘微微一怔晃过神,他将一张薄纸递给裴之言,裴之言疑惑的接过,可他不过轻瞟了眼,视线却停在其中的一行字上:
当兹新旧代谢之际,袁尘得蒙裴之言鼎力相助,方统一吾中华领土,德才惟归于裴之言。特由裴之言以全权组织临时政府,担任代总统一职,与军民协商统一……
裴之言的掌心顿时尽是汗潮,浑身毛孔几乎都一滴滴的沁出汗来,如同千万只蠕虫痒痒的爬动着,“这怎么回事?”
如今袁尘统一全国领土,各地呼声渐高,正欲推选他为代总统,他却冷不丁拟了这么个旨意。袁尘却是双手放在口袋里,他悠然一笑已是君临天下,“这个重担就交给您了!”
裴之言只觉玎珂走后袁尘极不对劲,慌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袁尘却像精神百倍般,眼眸流闪过一寸光彩,姿态闲雅却器宇轩昂,“去找她!”
这三个字出自他的口中,却是坚定而不容怀疑。
裴之言气得青筋暴起,他竟甩手将盖了章的薄纸扔在袁尘的办公桌上“你疯了吧!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浴血奋战打下的江山?”
“你敢吗?”玎珂瞥了一眼刺骨冰冷的湖水,再回眸望向袁尘漆黑的眼眸,她却莞尔一笑,笑得万花皆失色,“生死相随!”
袁尘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你遇见过肯同你生死相随的女子吗?”
裴之言一怔摇了摇头,袁尘居然回头冲他扯出一丝微笑,仿若铺在石阶上的月光,微亮中溅起点点忧伤,“我遇到了!”
袁尘的话语幸福中带着炫耀和自豪,在他自小痛苦的生活中以为只有权力才是努力的巅峰,可当他真正攀岩至山顶时,却发现身边少了她,居然是这般的高处不胜寒,冷得他连心也冻结成了冰雕。
生死相随!
这该是怎样荡气回肠的一个词,裴之言眼前浮现出子翎模糊的面孔,许久方才捡起桌子上的薄纸,他紧紧捏在手中,仿佛是千金之重,“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可是他的一生再也没有如果了。
玎珂对着欧式银镜兀自梳着一倾乌黑的卷发,镜子里映出带着淡玫瑰色掠影的娇小脸庞,青丝如一匹绸缎般柔顺的垂在她的双肩之上。
忽然她停住了握木梳的手,心跳瞬间漏了半拍,似乎是头发纠缠于一起打了死结。
银镜对着房门玎珂却看得分外清晰,推门而入的竟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旋纹浮雕装饰的镜子里反射出他的容貌: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刚棱冷冽的脸庞上一对漆黑的眼眸目光如炬,顷刻闪耀着肃然若寒星的锐利光芒,犹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
“玎珂!”袁尘一身风尘仆仆,却难掩眉宇间的深情。
玎珂背对着袁尘,只是痴痴的盯着银镜中的他,可她窄小的背却是不住的发颤。
他当真为她放弃了一切!
袁尘小心捧起玎珂的脸庞,灼热的唇却滚过她如雪的肌肤,眼眸间更是挡不住的宠溺,他猛然打横将玎珂抱起倒在床上。
宛如夫人立于门前,虚掩的门只留着一条缝隙,她慌将房门合紧,嘴角微微上扬中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玎珂的孤注一掷,终是赌赢了,赢了值得她爱一生的男人!
袁尘一个转身顺手将纱帐拉下,屋内瞬间一片春意袭人,缠绵缱绻无尽期!
谨以此文献给那段十里洋场,战火纷飞的年代,以及所有敢爱敢恨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影第一次写文,文笔可能还有欠缺,让诸位见笑了!
愫影《我胖故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