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雾色下曲阳 II

整只队伍排成两列，沿着标记，在浓雾的林子里有序前进。

张宝趁着维持队形的间隙，深深吸了口气，好让不停颤抖的双手稍稍放松下来。如果指挥官都显得紧张的话，士兵们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然而对于凡事都循规蹈矩的张宝来说，这次的行动实在有些重大了。

“大哥。”张宝认出了远远走来的黑影。

在这个时候还能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的，大概只有张角了。

“前面就快到了。”

张角显得十分轻松，似乎只是在说一场郊游。

“有时间的话，你真该学学怎么扎头发。”张宝看着自己兄长勉强用发巾包裹的散乱头发，忍不住整了整自己本就整齐的发巾束带。

“不用那么麻烦，等事情都过去了，我去给你找一个长得漂亮又会打理头发的嫂子，一切就完美了。”

张角说着，咧嘴笑了笑，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

“那样的嫂子，真的会看上衣冠不整的兄长么？”

张宝说着，自己也乐了。

自从三个月前去邻村见到易子而食的惨状，张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衣着发式都凌乱不堪，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不在意，不如说是不在行。不过经历这样的惨剧，人却没有消极下去，反而越发的热血了。

如今的张角，虽然时常引得周边人地吐槽，却总能带大家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大事情。张宝觉得，保守的自己该算是最大的受益者。

一时的回忆沉淀下来之后，张宝显得放松了许多，有些饥黄的脸庞也多少恢复了些血色。

队伍很快到了预备的集合地点。早来到这里做准备的三弟张梁，迎面走了过来。

张角张宝张梁三个人虽然是亲兄弟，然而无论相貌还是性格都显得十分不同。张角微微有些发胖，脸上也常伴着些油光，却并不因为体型影响了活力。张宝相比起来却清瘦的多，也少言寡语的多。然而两人也终究还显得文质，像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子弟。

反观张梁，连鬓的络腮胡遮住了半张黝黑的大脸盘，个子虽然不高，初次见面的人却大都带这些余悸，要敬他三分。不同于两位哥哥还爱穿着袍服，张梁出门，常常是农人的短褐打扮。然而就是这样的张梁，也常常有心细的一面。

“大哥，身体还跟的上吧？”

行动举止虽然显得轻松，张角此时的脸色却十分惨白。为了维持浓郁的雾气，张角消耗着大量的体力。

“男人可以说不行么？”张角看了看自己的兄弟，轻松的笑了笑。“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东西二哥早就清点整齐了，我就负责抬过来，有什么难的。也真多亏了二哥。”

虽然行动往往是大哥张角拍板决定，然而诸多的细节和调度却都是张宝在负责的。在张梁眼里，自己精明的二哥实在为自己省下不少力气。

受了张梁的夸奖，张宝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低头不语。

“要你做的备用陷阱也都准备好了么？”张角迅速接过话茬，好帮兄弟掩盖住尴尬。

虽然做事沉稳，在待人接物方面却像个害羞的孩子，张角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是有些可爱。

“都准备好了，这周边的树木都做了大哥要的机关。不过应该没什么必要，到时真碰到麻烦，看我只手斩了曹操小儿。”

“要是真杀了他咱们可就要跑路咯。”

行动的目的并不是击杀敌军，而官军一旦有了比较大的伤亡，尤其是指挥官的阵亡，被官府围剿的风险也会增加。另外，一旦改变了这样重要人物的命运，张角自己的命运也就跟着扑朔迷离了。因此，行动前，张角就多次嘱咐过众人，能不下杀手的情况，就不要妄动，尤其是功夫了得又易冲动的张梁。

“我当然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儿。”

看张角正要张口嘱咐，张梁忙跟自己的话撇清了关系，咧开嘴痴痴的笑了起来。

这样人畜无害的表情，出现在这张凶神恶煞的脸上，把身边的两兄弟也逗乐了起来。

正这个时候，南边得金鼓声响打断了欢乐气氛。

“好了，该出发了！”张角面色平静了吩咐了下去。

停止了短暂的休整，整支部队开始缓缓地朝曹操的营寨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