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新的战略
就像陈留郡主所说的那样，从使臣被杀的消息传回南京一直到大军出征的这段时间里，作为主帅大将军的淇国公要么在兵部要么在皇上跟前，陆风想见上一面都难，这两天连续去了好几次都没有碰上人，甚至连丘闻也不见了踪影，最后只能告诉淇国公府上的管家，等琪国公回来转告一声。
而在陆风想见琪国公的这几天时间里，因为举国上下一片喊打，战争的动员速度可谓惊人，将帅的委任已经下达，军队的调令也已经发了下去，而粮草物资也在快速的筹备当中，南京城内四处都是走动的文武官员，即使不知道内情的百姓，也能知道讨伐蒙古的军队马上就要出发。
到第五天，等待了好几天的陆风没能等到淇国公，倒是陈留郡主又来了一趟。
“是好消息吧？”见到陈留郡主笑眯眯的坐在书房里，陆风不禁道。
陈留郡主果然点了点头，笑容里多出一些得意：“几天前我给各地钱庄去了信，张泉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其他各地钱庄也没有落后，到昨天为止，需要的银子已经一步到位，到了兵部。”
“这么快？”陆风有点吃惊。
陈留郡主解释道：“靠各地运银子来当然没这么快，但你别忘了各地钱庄都是彼此相连的，所以先将南京城内钱庄的银子几乎全部拿了出来，接下来几天各地陆续有大批银子运来，就补上了南京城钱庄的空子。”
陆风点了点头，然后问：“那就是说，现在银子不成问题了吧？”
陈留郡主一笑：“这些钱当然不够，毕竟打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头一批随大军运走的物资供给是没问题了，至于后续需要的银子，朝廷会自己想办法，到时候就不麻烦各地的钱庄了。”
“这就好。”
陈柳君组点了点头，然后道：“而且，因为钱庄拿出来的银子数目巨大，连皇上也大吃一惊，随后龙颜大悦，干脆将随行战车的数量增加至三百辆，几乎把神机营所有的战车都搬空。”
陆风有些意外朱棣的人来疯，不过仔细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策略：“战车一多，不仅在不得已的时候，组成的战斗力更强，而且还能一次带上更多的粮食，这对大军来说是件好事啊。”
“另外我详细了解了一下，这次随大军出发的配备，除了战车和大孔明灯之外，还有很多东西。”陈留郡主说着，拿出一张折子似的东西给陆风：“这是清单，我特地抄回来一份给你看。”
陆风接过之后看了一眼，果然东西不少，好笑的看着陈留郡主道：“你不怕我卖情报？”
“卖给谁？”
陆风眨了眨眼，这玩意儿要是给蒙古人，自己能换回来几只羊？
陈留郡主一笑：“慢慢看吧，我先走了，还有很多事呢。”
陆风点了点头。
看完了军队，心里对大军的情况有了一个全局的了解，不可谓不详细。但鬼使神差的，陆风知道明军占有相当的胜算，已经没有太多的担心，却仍然想在淇国公出发之前，见上一面。
又等了两天之后，丘闻来了。
这不见踪影好几天的小子，显然也在因为战争的事情忙碌，一进陆府客厅就灌了一大碗茶，咕咚咕咚的声音整个屋子都听得一清二楚，而陆风只能坐在那里，等待这小子把水喝完再说话。
“子川兄，我给你带来个消息。”丘闻喝完之后一边擦嘴一边道。
直奔主题什么的陆风最喜欢了，问：“什么消息？”
“这次去打蒙古人，皇上已经制订了战略。”
“哦？”陆风心中一动，目前为止他已经知道了军队的全部情况，而所谓战略就是怎么打的问题，更加关心到胜算甚至成败，于是赶紧问丘闻：“赶紧说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
丘闻也不卖关子，更不遮掩，直接道：“皇上下了狠心，要彻底歼灭蒙古人的骑兵，让蒙古人至少等到下一代人成长起来，才能有袭扰边境的能力，来换取我大明朝二十年左右的太平。”
陆风听完，既然感觉意外，也觉得情理之中，意外的是皇上终究还是打算一次将蒙古人打得元气大伤，觉得情理之中又觉得皇上的性格的确会这样做，并且二十年太平的时间非常科学。
“但与之前略微不同的是，皇上并没有打算凭借一次两次的胜利，就将蒙古骑兵彻底歼灭，相比较而言更同意子川兄的策略，用消耗和战斗两种方式，双管齐下，拖死蒙古人。”丘闻道。
陆风听完松了口气，不仅仅只是因为皇上赞同了他的策略，更重要的是皇上没打算与蒙古人进行决战，这就意味着有稳中求进的原则，这样的战略对出征的军队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所以，皇上和满朝文武已经做好了打算，这一场仗将要打上一段时间，最短也需要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丘闻说完这些话，直接拿过了陆风面前没喝的那一碗茶，几下喝了个干净。
陆风仔细想了一想，皇上的战略大体上采用了车营的主体战略，大概的方式就是以骑兵和战车押运着需要的粮草直接冲入蒙古，然后通过不断战斗的方式，使其既不能南下到北方掠夺，同时不断的损耗战斗人员。
就这样让蒙古人在不断的消耗下，失去再战的能力，但问题是逐水草而居的民族是灭不掉的，更不能指望让他们永远没有再战之力，所以定下了二十年的太平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大明朝继续修养生息。
等到蒙古人有时间让下一代人成长起来，重新拥有了滋扰边境，甚至是南下动摇大明朝政权的力量时，大明朝的国力也已经快速上升，可以再发动一场同样的战争，如此不断循环，就将北方的威胁降至最低。
高明啊……
陆风不禁感叹。
这时候丘闻已经喝完了水，站起身来朝陆风道：“爷爷估计这一趟出去，至少也要一年多才会回来，想在离开之前见子川兄一面，子川兄要是方便的话，这就跟小弟走吧，爷爷时间不多。”
陆风二话不说起身：“走吧。”
快马去往南京城的途中，丘闻告知了陆风一些军中筹备出征的事情，大体上陆风都从陈留郡主口中得知，剩下一些系列倒是同样有价值，更让陆风发现，丘闻似乎有随大军出征的想法。
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国公府。
此时的国公府内外，淇国公的亲兵都已经集中起来，经过这些即将随淇国公奔赴大漠的士兵，淇国公正在客厅里站着，虽然一身儒衫，但面对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显然在思考着战争的事。
“丘闻先下去吧。”淇国公头也没抬，却知道来的是谁，看着沙盘说了这样一句。
丘闻犹豫了下，还是退了下去。
陆风走上前毕恭毕敬的朝淇国公行了个礼：“丘爷爷。”
“恩。”淇国公这时抬起头来，背着手站在沙盘后面，上下打量了一番陆风：“有段时间没见了，前段时间我总外出，不怎么在南京，听丘闻说，玉珠有喜了，不久之后你就要当爹了吧？”
陆风笑了笑，点头。
“可惜那时候怕是来不及回来了。”淇国公的目光重新落在沙盘上。
可陆风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淇国公又开口了。
“接下来几天，一直到出征，我这边都会很忙，所以今天特意把你叫过来，有些事情要叮嘱你一下。”淇国公说着话，似乎注意力不再这里似的，手在沙盘上拔起几根小旗，插在其他地方。
“丘爷爷请说。”陆风认真听着。
“丘闻都跟你说了这次皇上是什么打算了吧？”淇国公问。
陆风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淇国公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来，抬起头看着陆风道：“皇上有长时间作战进而拖垮蒙古人的想法，我就能有充足的时间和力量，一举歼灭蒙古之祸患将指日可待。”
陆风点了点头，但其实心里却有些不安，兴许是很久没有征战沙场，淇国公面对这场战争的态度，显然不像靖难之役，或者平时那样稳重，而历史上淇国公之所以葬身大漠，就是因为这样的态度。
面对敌人时不能冷静而又稳重的判断，是将帅致命的弱点，更是部下的灾难，于军事，陆风自然没有淇国公懂，而且站在晚辈的立场，也不能给予淇国公什么告诫，但他的确知道这种态度的危险。
“丘闻也想随大军出征子川可知道？”淇国公忽然说出这么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而陆风明白了淇国公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会说服丘闻的。”
“不。”淇国公绕过沙盘，走到陆风面前道：“丘闻也只是想去而已，心里知道家里需要有人撑着，我走了之后都得靠他，肯定是不能走的，所以不用子川去说服，过几天他就会冷静下来。”
陆风不免有些意外：“那丘爷爷的意思是……”
“我要子川以后能拦着丘闻。”淇国公看着陆风道：“兵家之事，胜负难料，要是哪一天我战死沙场，丘闻一定会不顾这么大一个家，要去蒙古替我报仇，到时候没有我压着，也只有子川了。”
陆风听到这话一愣，终于明白，淇国公所表现的让他担心的态度问题，并不是轻敌，因为淇国公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这又怎么能是轻敌之人？或许那态度只是急于驰骋沙场？
陆风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现在能肯定淇国公并非轻敌，就已经放了心，于是朝淇国公道：“丘爷爷请放心，国公府上就丘闻这一根独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无论如何都会拦住丘闻。”
淇国公笑着点了点头：“我最想听的就是你这句话。”
陆风点了点头。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淇国公往外看去，已经有一帮熟悉的老将，迫不及待的穿上铠甲，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客厅，除了兵部的通辽之外，其余还有这次随他出征的副将等一批人。
“没事的是，子川就先退下了。”陆风见一帮老将要商量军情，主动朝淇国公道。
淇国公点了点头。
陆风和一帮老将打了招呼，随后退出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