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事如烟（一）
时间越久，我便越是想念丰玉，连着好几日梦到与他一道在雪山之巅，迎着日出，我看着朝晕洒在丰玉的一席白衣上，他一下便化身成了天上的仙使，来接我回仙宫。不，不好，我怕仙宫也如这皇宫一样，让我害怕，我奋力推开丰玉，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不要跟他走！”丰玉便如天边的云彩那样渐渐飘远，我试图抓住他的衣角，却扑了个空。
“别走，别走，不要留我一个人！”我再次哭醒，枕头已然湿透，我渐渐害怕入眠，害怕梦到那样可怕的场景，便一人靠在床头呆呆坐着，想着与丰玉的过往。
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丰玉的，是初见时便芳心暗许，还是日久深情。他当初带我回府后，没有让我以丫鬟的身份呆在府里，而是给我安排了客房，并嘱咐下人好生照顾我。
回忆追溯到一年前，一回，公公和丰玉要去别国做一笔生意，要出海，我那时十分好奇海是什么样的，便提出了我要与他们一同出海的要求，彼时，我才入府一个月，便与婆婆成了忘年交。
“也好也好，让啊白去长长见识吧。”那时的婆婆是有意认我做义女的，可我并无那份心思，做了婆婆的义女便是丰玉的妹妹了，虽不知为何，可我一想到以后丰玉要唤我妹妹，我这心就一阵不舒服。
“可她一个女孩子家，总归不方便。”公公担忧道。
“没什么，丰玉，你多照顾一下你妹妹就行了。”那时婆婆总说我是丰玉的妹妹，可我听到时心里总会有些异样。
准备了数日，我便兴高采烈跟着公公和丰玉上了船，上船之前，婆婆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叮嘱我，路上要注意安全，要照顾好自己，我备受感动。
“啊白，船要开了，快上来吧。”丰玉催促道，他总是对我和婆婆的一番姐妹之情感到好笑。
“这就来了！”我高呼一声，对婆婆挥挥手，飞快地奔向踏板，这是我第一次去看大海。
这是一艘特大号的商船，是丰家从甄家船行租赁而来的，船上除了十几个打杂的伙计，还有许多雇来保护货品的人，因为丰玉说过，大海上总是有许多盗贼，他们被称为海盗，专对路过的商船下手。
船行了几日，终于驶入丰玉给我描述过的大海，我站在船头远眺，蔚蓝的大海在太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看着与天际连成一线的海面，我突然觉得自己多么渺小。凉凉的海风吹在我额头上，整个人都很舒爽。
“啊！鱼会飞！丰玉丰玉，鱼会飞啊！”我看到好多鱼蹦出海面，跟着我们的船飞了好一段距离，才落下水。
“那不足为奇，只是飞鱼而已。”比起我来，丰玉就平静得多。
我窘迫一笑，羞道：“想必你经常能看到吧，我很羡慕你，若我以后也能像你一样，能经常出海游玩就好了。”
丰玉闻言只是摇摇头，有些好笑道：“我出海可不是为了游玩，初见大海时，我也想过若能经常在这海上航行，那也是人生一大趣事，可后来发现，每次出海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半载，我开始念家，对奔波的日子也有些厌倦。”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丰玉很喜欢外出行商，因为这能长许多见识，这可是我在王夫子那儿学好多年都学不来的，看来我对眼前这个男人，除了知道他脾气温润如玉，也实在是了解不多。
“丰玉，我们这次是去哪个国家呢？王夫子说，如今天下一分为四，我门江国是一个，还有北面昭和各国，南面溪兰国，昭和国以北还有个罗洛国，可我没听说过哪个国家要出海啊。”
“我们的船正往西面行去，我们要去的国家是个不同于江国的地方。”丰玉解释道。
船行了一月，索性也没遇上海盗，我们平安抵达异国港湾，下了船，我才发现，这儿压根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这儿几乎遍地都是金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人，人们的个子也普遍比江国的人高，身上穿的衣服也与我们身上的大不相同，现在虽是炎热的天气，可我们江国的女子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膊的习惯，可这儿的女子……就连这儿的房屋，也比江国的高上许多……如此多的不一样，看得我眼花缭乱。只是在码头附近，我就已经这么震惊，这是一个多么不一样的国家。
“啊白，咱们今日就先在这附近住一晚，明日我们就进城。”
“嗯，好，这儿附近有客栈吗？”
“有，不过不叫客栈，叫旅馆。”丰玉边走边给我讲解，我就像王夫子课堂上那些小孩一样求知若渴，而我也总喜欢问他一些问题，即便我懂那些问题，我也喜欢问他。
我们正说着，公公已经差人把船上的布匹瓷器都搬下了船，装在从当地租来的拖车上，随后我们一大批人便乘着当地人载客的马车去了附近的客栈。
约过了一炷香，马车停在了一座大约抵得上丰家三层高的房子前，我们下了马车，我抬头便见客栈的门框上挂着牌匾，牌匾上写着些奇怪的符文，我看向丰玉，无声地询问，丰玉笑道：“这便是旅馆的意思。”
“哦。”原来这里的文字也大不相同。
一行人进了客栈，丰玉率先去掌柜那儿定房间，我们大约有一百多号人，看来是要住很多个房间的。
丰玉与那老板交涉的话语，我是一句也没听懂，听了一会儿便觉盎然无趣，便观察起客栈里来来去去的人，我一转头发现便客栈的角落坐着个白胡子老头，正专注地吸着烟斗，他每吸一口，便要做出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我感到很奇怪，隔壁林瘸子也喜欢吸烟斗，可也没露初过这样的表情啊。
客栈里还有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来回走动，她们总是走到一些男人面前，说些什么，男人们摇摇头，她们才表情沮丧地离开，若是男人点了头，她们便眉开眼笑。她们也不像是来住店的，老在客栈里走来走去做什么呢，我定要问问丰玉这是什么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