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阴魂不散
我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那位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的新嫁娘被人扶下轿子,我的夫君丰玉就在轿旁,喜婆将新娘的手交入丰玉的手中,一如当初我嫁给丰玉那般。胸腔中的一把火几乎要将我焚毁。
他们被带入喜堂,我本想掉头走开,却被周围凑热闹的人挤进去,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其他女子拜堂成亲,不能。
“丰玉,你的妻子就站在这儿,为什么你要娶别人!”这话不受控制地从我口中溢出,说完我却懊悔地低下头,我与他已是过路人,他当真杜墨羽的面与我断绝关系,为什么我还要在乎他。
再看向丰玉,他也看着我,带着不可置信,满堂的人也都看着我,眼里的惊讶让我觉得可笑,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为何一个个都表现得我不该出现一样。
“阿白?!”丰玉放开那新娘的手,向我走来,将我拥入怀中。
我不动声色,任由丰玉抱着,那新娘一把扯下自己的红盖头,我才发现那是任静怡,怪不得,路人都说丰家这回娶了个宝。
“丰玉,带我离开这儿,好吗?”我边说,边朝任静怡笑着,虽然我心里无比失望,也不打算和丰玉再续前缘,我怕再次连累了丰家,毕竟这次是偷偷逃出来的,杜墨羽很快便会想到我在这儿,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阿玉,快回来拜堂!”婆婆不悦的声音传来,我将丰玉紧紧搂住,不让他走开,事实上,他没打算放开我。
“娘,对不起,这次儿子不能依您的,阿白,我们走。”
我就知道,丰玉虽然孝顺,可他极有主见 ,不喜别人插手他的私事,恐怕这次和任静怡成婚,又是婆婆以死相逼。丰玉带我离开喜堂时,我只听得身后任静怡疯狂的叫喊声,婆婆的哭闹声,锅碗瓢盆被摔在地上的嘈杂声,可无人敢上来拦着我们。
出了丰府,我让丰玉带我去城南的云来客栈,阿宁还在那儿等着我,此次来平城,我本只是想偷偷看一眼丰玉就离开,可是如今,事情已不在我控制之下了。
“先去找间成衣坊。”丰玉的手与我的手十指紧扣,我却很想甩开那只日思夜想的手,因为它刚刚还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找成衣坊做什么?”我不解。
“娘子不介意,为夫可介意穿着这身行头。”丰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衣。
原来如此,丰玉是怕我介意他穿着与别的女人成婚的衣服,我心里一阵阵的感动,不禁紧紧扣住他的手指,笑意盈盈。
从成衣坊出来,我忍不住问丰玉,若是婆婆再以死相逼怎么办,他说今生能有幸再遇到我,便是上天注定我们是要白头偕老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我走。
可是这一次,我却要自己离开了。或许,这次我不该一时贪心而回来,不该去破坏丰玉的婚礼,反正,这一别,永远不可能再相见了。
到云来客栈与阿宁会合之后,丰玉坚持要我回丰家住,他说我是他的妻子,就该回到丰家。
我摇摇头,道:“如今婆婆恐怕还在气头上,我回去了不大好,徒惹婆婆生气,况且,任知府那边,还需要你去交代。”
任知府的宝贝女儿还未拜堂就被人抛弃,恐怕,任知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丰玉,你现在就去任知府家,登门道歉,以表诚意,咱们这一次,做得确实不对。”我柔声道。
丰玉思索片刻,看着我的眼里尽是温柔,犹豫道:“那好,你先在这儿等着,为夫今晚便来接你回府。”
我点点头,并未再多言语,直到看着丰玉走出客栈,我才松一口气,让他去知府衙门,是为了支走他,我虽不喜欢任静怡,可我为了一己之私让她出了这么大的丑,委实是我不对了。此时我竟没发觉,看到丰玉和任静怡成亲,我除了生气嫉妒,再无其它感觉。
“阿宁,收拾东西,咱们马上离开平城。”
“啊?公主,这连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要走啊?”阿宁有些不乐意,这些日子为了尽早见到丰玉,我们不分昼夜赶路,很是疲累。
懒得向阿宁解释,一个时辰后,我们已经在城外小道上了。依着阿宁所说,从平城一路北上,到了昭和国,杜墨羽就奈何不了我了。
马车上,阿宁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身体,一副要死不活的样,我用随手拈来的狗尾巴草去逗弄她,竟然不给我一丝反应,我凑到阿宁耳边,用极尽轻柔的声音道:“前面就是茶寮了,阿宁。”
“什么什么?茶寮?哪儿?奴婢都渴死了!”阿宁立刻来了精神,一个挺身站起来,脑袋撞了马车顶,疼得哇哇直叫。
我一阵好笑,而后扯开车帘对车夫说:“前面的茶寮停一停。”车夫点头应是。
下了马车,车夫将马车拉走喂马,我喝阿宁在茶寮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条道不是官道,走的人少,是以来喝茶的人也不多,茶寮的老板娘一见我们二人,就跟见着了活神仙,雪亮的眼睛里似乎闪着金子。
“二位客官,要喝点什么!”那位半老徐娘扭着纤细的腰肢极为热情地招呼我,让我颇有些不适应。
“两壶清茶。”想来这茶寮也没什么好茶。
“那客官要吃点什么?”老板娘咧开红唇一笑,露初一口黄牙。
“给我来几个大包子!”阿宁抢声道。
“行咧,客官请稍等!”说完,那老板娘扭着腰又回去了。
在等那老板娘上茶时,我远远看见一行人马朝这儿驶来,我一阵慌张,正要带着阿宁跑路,又发现那队人马的穿着不像是朝廷的人穿的,便松了口气。
“清茶两壶,包子一笼,客官请慢用!”老板娘高昂的声音几乎可以传到方圆百里之外了。
我正要让阿宁快趁热吃,她却不等我出声,自顾自抓了包子就啃了起来,活像我虐待她好几年一样。
“别光吃包子,喝点水,仔细噎着。”一杯茶端到阿宁面前,却尽数洒在她手上,那正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却又似乎满眼怒意的男人,不是纪岑又是谁。
我扪心自问,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每年去皇陵看望老祖宗时也是恭恭敬敬的,谁能告诉我,为何这男人要阴魂不散。
“阿宁,别吃了,快走。”我拍了拍阿宁手中的包子,包子里一团肉掉了出来,转了几个轱辘辗转到了纪岑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