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客厅里面的装饰也不是多么的繁复,当然寻常人家是比不得的,但如今大多的庄园,都这样,这个泷鼎山庄,实在也说不得特别。
客厅里面站了一个女子。是女子,她的眉眼那么美,她的面容那样精致,她的笑容那样无双,她站在那里,一副男子的装扮,穿着一身白衣,长长的青丝被轻轻束起,只是轻轻的朝着江小筑一笑,便使得这世上的三千笔墨,都暗淡了。
“江大夫,您来了。”她的笑容很浅,笑容里面带着一抹忧愁,让站在门口的江小筑,突然地心酸了起来。
美人如斯。
江小筑被人请到了大厅里,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大夫,但莫无伤却很尊敬地朝着江小筑作了个揖。“在下莫无伤,是泷鼎山庄的庄主,等候江大夫多时了。”
“莫庄主多礼了,小女子惶恐。”既然是来看诊,自然是病人最大,病人经不起等待。江小筑没有和莫无伤多说,一个回礼之后,便要求去看诊。
“江大夫这边请。青衣就在内屋。”
江小筑随着莫无伤进屋,门帘是翠竹做的,下坠叮当作响的铃铛,内屋装饰得很简单,说是卧房,倒不如说是书房更加地贴切。
而那个病人,就这样躺在一张罗汉床上,懒懒地斜倚,房间的桌子上,香炉里面燃着香,很清浅的香,那是有安神作用的香。
一身青衣的莫青衣就这样懒洋洋地躺在罗汉床,手中还握着一本书,她的青丝不曾被挽起,乌黑的青丝垂在那青衣上面,带着江南的湿意,也带着一份缠绵,清冷。
她听到屋外有声音,睫毛动了动,睁开了她的眼,她的眼很清澈,就像一抹潭水。她的笑容很温暖,她朝着莫无伤笑了起来。
“回来了。”那种笑容很美很暖,但是让人伤感。江小筑看着这样的莫青衣,明明这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她却感觉,这个人下一瞬间,就会破灭,继而什么都不剩下。
莫无伤已经上前了。“不是让你躺在床上吗?怎么又这样睡着了?外面风大,若是感冒了,更是不好。”她这样说着,手已经抓住了莫青衣的手,似乎是在试探她手心的温度,而后又到床畔拿了一件袍子,披在了莫青衣的身上。才转头介绍起了江小筑。“青衣,这位是荷花镇‘江畔小筑’的江大夫。”她的声音那么柔软,柔软得让江小筑的心也柔软了起来。
莫青衣朝着江小筑欠了欠身子,暖暖地道:“莫青衣见过江大夫。”
“小女子见过莫小姐。”江小筑这样说着,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她才惊觉,这两个人的容颜竟然是这般地相似,相似得似乎就是从一面镜子中映照出来的,只是一个很柔软,缠绵,一个更接近于男子,清俊。
江小筑的双眉不由得轻轻蹙了起来。她站在原地不曾动,只听得莫无伤对自己说道:“江大夫,在这里把脉,可好?”
江小筑舒展了自己的眉宇,点头道:“无妨,在哪里都一样。”
莫青衣再度坐回了那张罗汉床上,江小筑上前,取出了棉垫,将莫青衣的手轻轻地搁置在上面,伸出了手,开始把脉。
手一触及到莫青衣的脉搏,江小筑的眉宇便有蹙了起来。
“江大夫,青衣的病如何?”莫无伤在一旁担忧地问着。
“……”江小筑蹙着双眉,不语。
相对于莫无伤的担忧,江小筑的不语,莫青衣的态度却淡然得很,她勾起了自己的唇角,暖暖地对着江小筑笑道:“江大夫有话不妨直讲,青衣能承受。”
江小筑放开了正在把脉的手,对着莫青衣说道:“小姐的病,若是给他人诊治,决计不会活过三日。”她这话一出,对面的莫青衣便笑了,而一旁站着的莫无伤却是浑身都一震,似乎完全都不能承受江小筑此番说出口的话。
“江大夫……”她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青衣笑了,她的笑容带着三分的坦然,三分的柔软,三分的清浅,还有一分的自信,她说道:“但今日替青衣看病的人是江大夫。”
江小筑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了。待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才抬头对着莫青衣说道:“是,若是我,至少还能让小姐多活几十年。”
莫青衣笑了。“几十年足以。”
莫无伤却黯淡了神色。“几十年……”几十年而已。
江小筑点头道:“是,几十年,最少几十年,而最多……也就只有这几十年。”
莫青衣起身,对着江小筑道:“恳请江大夫赐药。”
“天帝山上有种草药,名为杜若。可以治疗莫小姐的病。”江小筑这样说道:“若能弄到这种草药,我便能制出药,来医治莫小姐的病。”
天帝山?天帝山在何方?杜若?杜若又是什么草药?
若问这个荷花镇,恐怕都没有人能够告诉莫青衣。那个天帝山,真的存在吗?那个杜若,究竟是什么?
可是莫青衣只是点头道谢:“多谢江大夫指点。”
连莫无伤都没有什么话说,只是点头对江小筑说道:“江大夫,既然已经来了,便在府上住几日吧?”
江小筑垂下眼睑,若是平时,她当然不会这样。可是这次,她垂低了眼睑,而后竟然点头同意了。“那就多加叨扰庄主,小姐了。”
“是我们麻烦江大夫了。”莫无伤这一说,连忙转身叫了一直站在外面的丫鬟,招呼着带领江小筑去了西厢房。
江小筑朝着屋内的两位一点头,说了一声“那小女子告退了。”便转身跟着丫鬟出来房间。
庄园内还是这样,下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小孩们各自玩着各自的东西。江小筑跟在下人的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丫鬟很生涩,看见江小筑这样问,连忙红着脸回答道:“回江大夫,奴婢春菊。”
“春菊?”江小筑挑眉。春菊?“那春菊可还记得你来这里多久了?”
“春菊打小就在庄内长大,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了。”春菊走在前面,很恭敬地回答着。
“已经不记得了啊?”江小筑重复了一遍。
“是的。”
“那你对庄主和小姐的印象如何?”
“印象?庄主和小姐都是好人。”
“哦……没有了?”
“奴婢们不习惯打听庄主和小姐的私事。所以只知道这些。”
“哦……无妨,总是能够理解的。”江小筑再度蹙起了自己的双眉,不语。直到身边的丫鬟突然开口,才拉回了她飞离在外的思绪。
“江大夫您的房间在这里,奴婢们已经为江大夫整理好了。”
“那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