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十五日刚到，云斩天已经在秘境外等候着了，听闻锦绣身份被蒙天眷戳破之时，他甚是愤怒，在进秘境之前说破锦绣身份，摆明就是给锦绣找麻烦。这么想着，云斩天瞥了一眼蒙天门的人，冷哼一声，又给蒙天门记了一笔。
王掌门恭敬地站在云斩天身边，道：“还有半刻钟秘境内的弟子们便能出来了。”
云斩天想到能见到女儿，面色稍缓，抚须微微点头。蒙掌门见云斩天脸色阴沉，一时不愿上前寒暄，更不谈其余小派，一时秘境前倒是平静异常。
突然结界一阵抖动，不少人都忽地一下站起，紧盯着秘境。云斩天虽然还是坐着，但双目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蒙天眷是第一个出来的，她一向冷淡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有些喜气。在秘境快要关闭之时，蒙天眷找到了一处藏宝阁，却无法破除禁制，正心焦时，秘境突然关闭。她敏锐地感觉到了禁制的波动，伸手便抓了一件宝物。虽是来不及看是什么，不过禁制那么强，想来定是不错。
云斩天见出来的蒙天眷，忍不住又冷哼一声，转眼看向秘境。王掌门在一边候着，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这太上大长老还真是不好伺候。
那秘境接二连三地吐出几人后，一道身影略有些狼狈地滚出。
周水月正在闭关疗伤，谁知忘了时间，秘境关闭之时一下子将她挤出，打断了修炼，这才如此狼狈。周水月迅速爬起来，远远地看见蒙天眷一脸错愕地看向自己，也不打招呼，转身往自己宗门的驻地走去，边走边哀戚地哭道：“师叔，师兄他，在取一把灵剑的时候不慎身亡了，都是我不好。”
半灵派的那位师叔急急扶住周水月，问：“这是为何？”
周水月抽泣道：“我在那碧幽谭边被人偷袭负伤，无法帮助师兄。师兄便自己一人下了谭，便一直没上来，只怕是，”周水月说道此处，似是心痛难忍，捂住胸口哭喊道：“只怕是葬身潭底了！”
周水月的声音不小，蒙天眷隔得不近也能听到，看着周水月悲伤欲绝的样子，心中怒骂，这没用的宋明瑞！
这边正闹腾，结界又是一阵抖动，锦绣小小的身体从中跃出。云斩天见得，这才舒展开眉头，笑着看锦绣往自己走来。
锦绣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在秘境内她确实打定注意要告诉云斩天真相，如今看到对方见到自己的欣慰模样，心中却犹豫了，告诉渣爹自己不是他女儿真的好么？
云斩天不知锦绣心中所想，对她招招手拉到身边，问：“跟爹爹回洞府？”也不等锦绣同意，便风风火火地拉着她走了，留下大舒一口气的王掌门感叹太上大长老真是爱女成痴。
到了洞府，云斩天握住锦绣胳膊细细探测了一番，喜道：“不错！你在秘境中得了大好处！”
锦绣一笑，正色道：“爹爹上座，锦绣有事要说。”
云斩天有些错愕，却还是依言坐好，看向锦绣。
锦绣的心跳动地很快，但是该来的总归要来。锦绣双膝跪地，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骇得云斩天几乎要蹦起来，才道：“爹爹，我并非原先的云锦绣，我是一个本该身死之人，不知为何到了这身体之上，白白占了八年光景。为着此事，我日日夜不能寐，惶恐不安，今日说出来，爹爹便是即刻杀了我，我也不敢有丝毫怨怼！”说罢，锦绣再次跪伏在地，等待着疾风骤雨。
谁料，锦绣只听头顶一声幽幽的叹息，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云斩天。
云斩天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原本有些翘起的胡子软塌塌地搭在他脸上，就连身体也是微微佝偻。他沉默半晌，看着锦绣道：“我都知道。”
锦绣大吃一惊，眼中的眼泪都忘了忍，滚滚留下。
云斩天看着锦绣，又仿佛透过锦绣看向旁人，道：“你说你不知为何到了这身体之上，我便告诉你罢。当日品儿濒死，腹中胎儿却未到最佳生育之时，我无奈将品儿的生气灌注给胎儿。然而品儿怀的，是双生子！”
锦绣听到这里，浑身发憷，自从有意识以来，自己便是一个人，另一个孩子去了哪里？
云斩天见锦绣震惊，嘲讽一笑：“那点生气远远不够两个孩子需要的，我便抽了其中一个孩子的生气，注入另一个体内。原本以为可以了，谁知还是不行，我不明白为何，正束手无策，你便出现了。”云斩天顿了一顿，似是回到了那天：“我见你飘飘荡荡，似是体内有白光，似是异世之魂。异世之魂含有莫大能量，我便赌了一次，拿了你打入此具身体之中。”
锦绣听得忘记了哭泣，原来此事竟是云斩天一手促成！顿时脑袋嗡嗡只响，张口结舌。
云斩天又自顾自道：“此法果真有用，可是我却发现了缺陷。异世之魂所含能量巨大，区区婴孩怎可化为己用？这身体反而被你所占！”云斩天的脸一下变得狰狞：“我恨不得把你抽魂炼魄！只是这是我做的孽，与你何干！你若是不告诉我，好好地当我女儿便好，为何偏偏要说出来！”
锦绣口中发苦，艰涩道：“当年虽非我自愿，但实在是占了你女儿的身体。我若是厚颜隐瞒，实在是，实在是天地不容！”
云斩天默然，过了一会才道：“另一个孩子，我预备叫她尺素。”
锦绣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悲戚，不知说什么才好，讷讷道：“还有一事，你的女儿锦绣已活过一世，却是被蒙天眷和天驾云所杀，就连你，也是被他俩杀了。”
云斩天浑身一震，喝道：“你怎么知道！”
锦绣见云斩天双目似癫似狂，有些担心，便挑着前身的记忆说了。云斩天见她说得颇有调理，已是信了八分，却仍步步紧逼：“你怎么知道这些！”
锦绣咬着下唇，哭喊道：“我怎么知道！当日我吞噬了你女儿的记忆啊！她正重生要进入这个身体，我却一口将她吞了！她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偏偏要这样！若不是为着她，我何苦处处针对蒙天眷！我何苦处心积虑，甚至杀人放火！”
云斩天双手狂舞，喃喃道：“怪不得需要那样多的生气，原是我害了锦绣！原是我害了锦绣！”忽然他转过头看着锦绣，吼道：“不！是你！是你吞了锦绣的魂魄！是你！”说罢便步步逼近。
锦绣见云斩天这样，并不躲避，反而膝行上前，拽着云斩天的衣服哀哀哭道：“纵是我不是她，我也当你是我爹爹，若是你要打死我，便打死我罢！”
云斩天毫不动容，只一扬手，狠狠将锦绣摔到墙上。锦绣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断裂，口中吐出一口血来，灵兽袋也从腰间脱落。
云斩天双目一眯，劈手便要给锦绣最后一击。锦绣绝望地闭上眼睛，最起码，自己还是说出来了。
灵兽袋突然一动，圆圆从里面窜了出来，飞身挡在锦绣身前，嘶嘶直叫。
云斩天正准备一并拍死，却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定住身形，道：“是你，怎会是你！”
圆圆停住嘶叫，眼睛里却满是哀伤。
云斩天癫狂地大喊：“是你！是你！都是我害的！是我害了她！”云斩天一边捂头狂叫，一边撞在了墙上，把墙壁撞出一个大洞，飞快地遁走了。
锦绣逢此大变，精神和身体已是全部崩溃，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圆圆见锦绣毫不动弹，着急地转了几圈，也是无法，只好蜷身卧在锦绣身边，两眼紧紧地盯着锦绣。
锦绣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她，仿佛就会这么一直沉睡下去。突然胸口剧烈的疼痛唤醒了锦绣，锦绣睁开眼，便对上了圆圆的闪着担忧的眼睛。
锦绣勉强坐起，看见洞府内一片狼藉，回想今日所发生一切，不由自责，真是自私啊，为了自己的光明磊落，让照顾了自己数年的渣爹如此痛苦。她摸摸圆圆，道：“你救了我，你是谁？”
圆圆看着锦绣，一动不动。锦绣苦笑：“你不愿告诉我便罢了。”她抱着圆圆蹭了蹭，喃喃道：“不论你是谁，或是什么，如今我只剩下你了。”
锦绣寻了几颗丹药塞进嘴里，稍稍炼化，害怕有人闻声寻上山来，匆匆离开了云岚宗。可是锦绣又不愿就这么一走了之，担心云斩天会出什么差错，便在万方镇住下，准备听到云斩天无碍的消息再离开。
这日，锦绣例行公事地到茶楼喝茶打探消息，距那日已是半个月，还未曾听闻云斩天的消息。锦绣身上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心中揣测云斩天应是无事，不然云岚宗不可能一丝消息也未曾传出。对锦绣来说，这万方镇也没没必要再呆了。
锦绣正喝着茶，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云岚宗那位太上大长老出去游历了，修为高真是惬意，想去哪去哪！”
锦绣手中杯子一抖，凝神去听，那声音又道：“我怎么知道？我儿子可是云岚宗弟子，他们掌门宣布的怎会有假！”
锦绣心中大乱，云斩天那样怎么可能还出去游历！分明就是宗门高层发现他离开，为了稳定人心才这么说！那云斩天去哪里了？想起那日云斩天的癫狂模样，锦绣心中隐痛。
无论如何，我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