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赤剑八决（二）
“第三决‘一字决’，第一式‘一体同心’。”老者说完，左手掌心横放胸前，右手长剑直指前方，一动不动。老者接着说道：“此剑名为‘一体同心’，乃为师选自《周易.系辞上》篇，意为人、剑一体、一心，故此剑为师又名‘心剑’，人剑一体，则万物皆入心中，心动、人动、剑动；心动、剑动、人动；剑动、人动、心动；剑动、心动、人动；人动、剑动、心动；人动、心动、剑动，有此六化，尔等自细细悟之。第二式‘一之谓甚’，说着，老者身形暴起，平直的长剑由下上挑，而后空中一个旋转，长剑随之画出几道优美的弧线，而后老者站立，仍然是未动之前的动作。
“‘一之谓甚’，取自《左转.僖公五年》，敌人再三逼迫，不得不战。第三式‘一匡天下’。”老者左脚后退一步，而后用力前冲，手中长剑笔直刺出，而后身形猛然旋转，改为双手握剑，人和剑像是一道笔直的影子向前旋转着直冲，冲了大概有五米左右，双脚着地，而后又是以第一式的样子站定。
“‘一匡天下’，取自《论语.宪问》，勿论敌人攻势多么犀利，此剑一出，可扭转颓势。然‘一字决’皆以第一式为基，故其中奥妙，尔等自去领悟，不必拘泥于剑招，个人性情不同，所悟者也必然不尽相同，但只有领悟了第一式，而后两式方可发挥威力。”
老者说完，却不见有人答话，扭头看去，只见子心、子义、子恒都瞪大了眼睛，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老者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片刻之后，子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子义却是用手比划了一下，子恒却是挠了挠头，似乎不明所以。
老者看着他们三人，沉声说道：“子心，可有所悟？”
子心一听，赶紧说道：“师父，弟子确有所悟，只是弟子只悟到‘清风诀’，‘一字决’本是弟子所爱，只是今日见师父舞剑，又听师父适才所言，是故弟子只听，不看。”子义听到子心的话，似乎有所明白，点了点头，而子恒却是一脸茫然。
“哦？子心可悟到‘清风诀’何处奥妙？”老者问道。
“‘清风诀’四式，弟子学后，一直不明所以，只是以为此决乃是守中有攻，直到刚才师父演示后，弟子觉得‘清风诀’似乎与《易经》中：‘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所言甚合，故弟子以为，此剑无需快，愈慢愈好，以剑引招，以慢化招，而后慢中有快，守中有攻，是故如《孙子兵法.虚实篇》云：‘善用兵者，以虚为实；善破敌者，以实为虚’。至于‘一字决’，弟子以为师父乃是六化之中心动、人动、剑动，而弟子所悟乃是心动、剑动、人动，皆因弟子好静，故先静而后动，虽破敌不能，但守成有余。”
“善。”子心刚说完，老者很激动的说道。“子心能有此悟，老夫甚慰，老夫甚慰啊！正是如此，为师也曾觉得‘清风诀’似有缺陷，却不想今日解惑，快哉，快哉！哈哈！”老者说完，得意的笑了起来。
子心一阵汗颜，这是自己看师父一个劲的画圈圈，似乎吕颂贤主演的《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就是这么个样子，这才想到了太极剑，没想到还真蒙对了，不过自己说得也似乎很有道理。其实《周易》的基调就在于阴阳协调，就比如中医里说人体乃是‘营’、‘卫’协调，和谐啊和谐，还真不是盖的，嘿嘿！
老者笑了一阵，然后看向子义说道：“义儿可有所悟？”
子义似乎还在沉思于子心的话，没有回答老者，子恒悄悄碰了一下子义，子义抬头看了看老者后才说道：“弟子愚钝，弟子所学‘五决’之中，所好乃是第一决和第四决，是以弟子刚只领悟了第一决。”
老者点了点头道：“且说之。”
“第一决‘表里山河’，弟子以为《孙子兵法.计篇》所言：‘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有理，是以未战而先立于不败，尤为重也，而此招内有江河，外有高山，深不可测，一或高山压顶，二或江河涛涛，福祸所依，使敌不可窥之。而后以不败迎敌，功必倍之。”子义说完，躬身行礼。
好见解啊，子心其实一直觉得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听了子义的话觉得大受脾益。
老者听罢，脸上笑容尽显，得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妙啊！子恒，你又有何所悟？”
子恒听到老者问话，皱着眉头说道：“师父，弟子更是愚钝，两位师兄的话弟子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对敌之时，以剑攻之，只要剑式凌厉，敌人自然会败退，弟子只喜好‘苍松决’和‘飞龙决’。”
“哈哈，子恒乃是猛将也。”老者今夜心情很好，说话也显得豪气许多。“第四诀‘苍松决’，第一式‘苍松一击’。”老者右脚迈出一大步，而后身子猛然高高跃起，双手握起长剑举在头顶，随着身形下落直劈而下，犹如雷霆万钧般，地上瞬间刮起一阵烟尘。
子心三人均是张着嘴巴，想着换做自己，是否能接下这一招。莫非这就是剑气？或者是内功？应该不是，这个时代没听说有这些东西，剑气似乎可能，可那也只不过是力量和速度结合之下产生的劲风而已，子心吧嗒吧嗒嘴想着。这时，只见老者一招落下，而后长剑抬起，扭动身子突然挽出一片剑花，然后向前疾刺而去。“‘苍松漫天’。”老者舞者长剑，嘴里喊道。
三人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到剑在何处，老者这一招比起当日子义那一招却是霸道了许多，挽出的剑花也多了许多，子心实在想不出此招该如何抵挡，似乎只能向后不停退却。
老者身形戛然而立，而后转头看着三人道：“此决只有两式，但是威力却是无比，子恒，此招你要多多领悟。”
“啊，是，师父！”子恒从震惊中醒了过来，赶紧说道。
“呵呵，莫要为眼前看到的所迷惑，子心，可有所悟？”老者接着说道。
子心一听，迷惑？突然间，子心脑袋里冒出了后世看武侠小说时候的一句话：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他横任他横，清风拂山岗。是了，有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应该是这么个道理。想到此处，子心笑着点头说道：“师父，弟子明白了。即如此，弟子仍旧静而后动，可矣！”
老者惊讶得看着子心，而后点了点头说道：“心儿若不出仕，专心习剑，他日剑术造诣或可比肩墨公。”
子心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褒奖可是太牛了，墨公，那可是墨家的创始人墨翟啊，传闻墨翟所会兵器甚多，尤其剑术非凡，而他所创墨家学派在战国时期也是声名显赫，与儒学并称为“显学”，而墨翟更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科学家、军事家。当然，师父的夸奖，指的是剑术。可只有子心知道，自己这只不过是从后世学习和了解了更多的知识而已，汗颜啊！
子义和子恒也是非常崇敬得看着子心，弄得子心很不好意思。这时候老者说道：“第五决‘飞龙决’，‘飞龙在天’。”说完，老者长剑树立胸前，而后左脚向前迈步，一用力，身子略微倾斜，而后长剑于胸前横放，身形借助力量向前旋转，转了三圈之后，子心三人忽然察觉到长剑似乎失去了踪影，只见身形，不见长剑，正在三人迷惑之际，听得一声鸣响，长剑从右面横扫二出，而后又迅速上挑，之后又是横扫，接着又是上挑、横扫，只是横扫的范围似乎在缩小，连着扫了四下之后，长剑忽然直刺，而后身形又是一转，长剑斜劈而下。
一阵眼花缭乱之后，师父站定了身子，而后摇头笑着说道：“此剑过于繁琐，为师也道不明其中奥妙，只是觉得此剑或有可为，而其名也不过是为师取其寓意罢了。”说完，老者全然没了刚才的兴致，显得有些颓然。
老者这样的转变让三人不知该如何说话，只能看着师父。片刻之后，老者突然苦笑着说道：“为师此生，从未与人比剑，更不知这剑诀可堪大用，只有前三决乃是自墨公剑法中领悟而来，而后两决乃是为师所补不足，然这二十年来，为师总觉此五决尚缺，故前些日子为师一人在这山顶之上苦思，今日才又悟出一决，尔等用心看之。”
不是八决么？三人听了老者的话，都很迷茫，互相看了看却没有说话。而老者说完后，缓缓收起长剑，而后负剑而立，却开口唱道：“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呀！”唱着唱着，老者长剑举起指天，而后身形前冲，犹如战场之上冲锋的士兵一样，五步之后，老者手中长剑突然下点，紧跟着长剑又斜刺而出，而后身影前压，长剑又幻化出一片剑花，跟着长剑竟然是从剑花之中扫出，然后左手突然上前握住右手，双手用力前刺，只听得“砰”一声，三人定睛一看，却看到长剑三寸剑身径直插入了大石之中，老者双手握剑，而长剑仍在抖动，“啊！”一声大喝，老者用力拔出长剑，而后颓然站立。
三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招式，也不明白师父这是怎么了，正在迷茫之时，却听到“哗啦”声响，刚才被长剑插入的石头掉落了几块儿碎石，三人却惊呆了。
良久之后，老者吐出一口浊气轻轻说道：“此决名为‘溺亡决’，只此一式，为师思得六决，然为师以为此剑决尚需两决，就留待尔等今后所创吧。”
“师父，此剑诀为何唤作‘赤剑八决’？”子心问道。
老者看了看子心，欲言又止，片刻之后说道：“待尔等下山之时，为师自会告之。”说完，老者走到了大树之下，将长剑仍悬挂于树枝之上，没有看三人，而是径直下山而去。
三人互相看了看，子心说道：“子义、子恒，我等何不以树枝为剑，共同领悟。”
“如此甚好！”
一轮皓月悬挂于天空，由漫天繁星烘托。山中不时传来野兽、鸟虫的鸣叫，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自然、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