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雨雾蒙蒙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黑暗,只有雨滴不断拍打万物的声音,那杂乱无章中似乎也透漏着些许的音律,只是,又有谁能听得懂?
已是过了丑时,雨幕中的庄园只有正堂处亮灯,懒悠悠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只是这般,那微弱的光芒也时而晃动一下。
正堂卧室,年轻的公子身着暗紫色长袍跪坐在案几前,双目紧闭,双手放在腿上,似乎在静静的等待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那公子猛一睁眼的同时,已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前走几步施礼说道:“公子,已然办妥。”
“人在何处?”那公子问道。
来人正是李进,他指着外面说道:“已将两人置于马车之上,车夫与另外三人已被杀,小人又在各处泼了油料,只等公子吩咐。”
那公子点点头,而后猛然起身,前走两步,从一个架子上抓起一柄长剑挂在腰间,而后走到正堂中央,正要往前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四处望了望,眼神里尽是不舍之意。
“公子?”
李进打断了那公子的思绪,他转过神来,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既已决定远遁楚国,又何必故作留恋之意,罢了,走!”
待两人走入前院,已有两辆马车停在侧门处,看到那公子前来,车前一人立即上前,扶着那公子上了马车,而后两辆马车便出门而去。只留下李进一人站在原地。
待马车走出一会儿,李进关上大门,只身一人进了院中,不一会儿,便有几处房屋被点燃,虽然外面依旧下着大雨,但屋内却是火势弥漫。
看到各处皆被点燃,李进从侧院牵出一匹马,而后披上蓑衣,策马而去。
子心在睡梦中又梦到师父浑身是血站在自己跟前,伸着一只手不断喊着:“心儿。。。心儿。。。醒来。。。醒来”。梦境一转,却是小师弟子玉,竟也浑身是血,伸着双手喊道:“师兄,救我。。。”
“啊!”子心从梦中惊醒,急忙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觉得头疼欲裂。刚要定神,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子心来不及多想,急忙用力推旁边的子义和子恒,并大声喊道:“师弟快醒醒,走水了。”
只是子心怎么用力,子义和子恒都不动,似乎睡得正香甜,子心大急,急忙跳下床榻,跑了两步,却被浓烟熏得直流眼泪。
看到火势快要弥漫到床榻前,子心来不及多想,转身小跑两步,跳起来,冲着旁边的窗户一脚踹去,“砰”一声,窗板掉落,子心回身跑到床榻前,拖着子义就往窗口处走。
待子心将两人从窗口推了出去,自己身上已是沾上了火苗,子心顾不得许多,回身抓起三人的长剑和包裹,跳下床榻,从窗口钻了出去,直接在院子中打了两个滚才起身,而后又将子义和子恒拖到院中,任凭他们雨水冲刷。
看到子义和子恒两人眼皮松动,子心大喜,急忙蹲下拍打两人的脸庞,好一会儿,子义和子恒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子心。
子心跌坐一旁,喘着气说道:“师弟快些起来,我等中了暗算,差点被火烧死。”
子义似乎有些清醒,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扶地坐了起来,转头望去,却发现整个庄园都是浓烟滚滚。
待子恒也清醒过来,三人手握长剑站了起来,这时子心突然想到昨晚西厢还有人入住,便大步往西厢走去,但此时西厢已经被大火吞没,子心不得入内,无奈之下,子心只好开口大喊几声,却不见有人回应。
子义和子恒也握剑站了起来,迷茫得看着冒着浓烟的庄园,过了一会儿,子义才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师兄,这。。。这是发生何事?”
子心摇了摇头,想了想后说道:“两位师弟,随我前去马厩,看我等马匹可还在。”
待三人赶到侧院马厩处,有六匹马被栓在马厩中,有的在拱着食槽,有几匹已然卧倒休息。看到马匹,三人才松了口气。
子义却是一脸疑惑的说道:“师兄,瞧来非是谋财害命。”
子心点点头,而后抬头看了看雨势后才说道:“且不管因何,我等在庄园中四下探查一番,此番雨大,想来火势不长,只是若等大火熄灭,怕也只剩下残屋断垣。”
三人在庄园中四处探查一番,发现除了厨房外,所有的房间都被点燃,三人只好在厨房中,小心用银针试毒后,做了些热食、热汤,又将身上长袍除下烤干。
天渐渐发亮,这雨水来的迅猛,到了此时也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三人在厨房眯了一会儿,待看到外面天色见亮,便从厨房走了出来。
到了前院,发现大火已被雨水熄灭,剩下的只是满目疮痍,未烧完的木梁还在冒着白烟,被大火烤热后,又被冷雨浇透而断裂的土坯墙壁也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掉落泥土。
看着眼前这一切,子心三人心里是一阵后怕,昨晚的情形,他们都明白是被人下了迷药,若不是子心惊醒,不然只怕此时,他们只是三具焦尸而已。
三人边走边看,突然子恒喊道:“师兄快看。”说着,子恒指着东侧的一处屋子。
子心和子义顺着望去,却是眉头紧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跟前。
子恒已是上前推开了一根木梁,正露出底下三具烧焦的尸体,子心上前看了看后说道:“三师弟,找跟木棍”。说完,子心又从自己的衣襟下撕下一小条白布。
“师兄,这是何意?”子义问道。
子心摆了摆手,这时,子恒拿了一根一头被烧焦的木棍,子心接过来,用木棍按住尸体脸部,右手将白布一端条塞进了尸体的鼻孔中,轻轻转了转便抽了出来,待看过后,便紧皱眉头。
放下白布的一端,子心又用木棍尖端塞入尸体嘴中,一点一点撬开了死者的嘴巴,用白布条另一端塞进死者嘴中,转了转后便抽了出来。
子义和子恒瞧着子心的动作,心里都是腹诽不已,举得大师兄太鲁莽,如此这般,算是对死者不敬,不过想到大师兄素来聪明,便也瞧着子心有何发现。
子心看了看白布之后说道:“此三人想来是先被人杀死,而后才被大火烧焦。”
子义不解的问道:“师兄何以知之?”
子心举了举手中白布说道:“若是被火烧死,死者生前必然吸入大量浓烟或烟灰,口鼻之中也必然会有颜色,而布条上只是点滴灰色,并无烟灰,说明死者在被大火烧时,已然无法呼吸。”
子义和子恒听后,顿时佩服不已。子心摇了摇头说道:“却不知这三人与谁人结怨,若是图财,我等亦然被暗算,身上财物却不曾缺少。”说着,子心挑了挑死者身子边上的一块儿东西,正是一枚熏黑的玉佩,愈发印证了前言。
“师兄,莫不是此庄主人与这三人有仇?”这时子义问道。
子心点了点头说道:“吾亦是此意,适才正堂上不见尸体,西厢房内亦无昨日客人,想来必是主人夜晚杀人后远遁,便烧了这庄园,唉!我等却是捡回一条命啊!”说完,子心想起了昨晚的梦,心里亦是不舒服。
“师兄,此地不可久留,我等不如就此离去。”子义说道。
子心丢下手中之物,拍了拍手说道:“嗯,以后我等行走,还需多加小心才是,趁着雨势小,继续赶路吧。”
却说雨雾之中,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向南疾奔,后面的马车旁,还有一骑相随在左侧。
车厢内,年轻公子看着马车上熟睡的一男一女,心里叹息一声,而后便掀起车帘说道:“李进,告知忠叔,前方寻一林子避雨。”
旁边穿着蓑衣,骑在马上的李进一听,点点头,而后便策马向前。
少时,两架马车便拐进了一处密林之中,待马车停好,那公子便开口说道:“李进,上车来。”
拴好马匹的李进一听,便揭掉身上的蓑衣,钻进了马车之中,那公子看了他一眼,而后撇了撇头。
李进会意,便上前伸出右手,捏在那男孩的鼻息下,不一会儿,那男孩咳了一声,便悠悠转醒。
李进看其醒来,只是眼神还有些迷茫,便从身后拿出水袋,打开浇在了他的脸上。那男孩一个激灵,瞬时便有些清醒。
待看清马车上有陌生人,男孩赶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想身上竟被绳子死死捆缚,“你们是何人?师妹。。。师妹,尔将我师妹怎样了?”男孩越说越激动,咬着牙不断挣扎。
这时,李进直接从腰中拔出一把短剑,指着那男孩说道:“再动,莫不是不要命了?”
那孩子一看,身子便挣扎的不那么激烈了,但口中仍是大声喊着。
李进眉头一皱,直接将手中短剑放在了熟睡中的女孩身上,而后看着男孩说道:“休再呱噪,莫不是想着有人前来相救么?再叫,莫怪我先杀掉她。”
那男孩一听,顿时便停下了呼喊,直直的看着李进,轻声说道:“好汉若是寻财,在下身上尚有十钱,只是别伤了她”。
李进点点头,这才笑了笑说道:“这便是了,莫怕,我家公子只是有言相问而已。”说完,扭头看了看那公子。
那公子直接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欲要前往何处?”
车中男女正是欲往燕国寻兄的子玉和子灵,原本在庄园处已是碰上,怎奈中间又生出别事,却是未曾相见。
子玉听后,眼珠子转了转,正想着该如何说辞,这时又听李进冷笑着说道:“小子,莫要扯谎,白白害了她。”
子玉一听,也不敢再想说辞了,只好说道:“我二人乃是师兄妹,在下本命子玉,本在山中随师父学艺,怎奈师父被害,我等欲往燕国寻找大师兄,为师父报仇。”
那公子一听,想了想后又问:“你师父为何人所杀?你二人又是从何处去往燕国?”
子玉听后,一脸痛苦,只是摇头说道:“我亦不知师父为何人所杀,只看清是三人蒙面,我二人是从韩国经魏国入赵。”
那公子点点头,又问道:“你师父是何名讳?你师兄又在燕国做何事?”
“非是隐瞒,在下乃是因战乱被师父捡回,平素未曾听闻师父名讳。至于师兄,乃是早我二人一月离山,并不知去燕国所为何事,只是报仇心切,世上亦无亲人,只得前去燕国找寻师兄。”子玉说道。
那公子看子玉脸色,并不像是在扯谎,便点头说道:“吾再问之,你师兄下山之时,令师可曾给予什么信物?”
子玉一愣,思索了一下说道:“并未听闻,只是赠予佩剑。公子,在下所知只有这些,还请公子放了我与师妹吧!”
那公子听后眉头一皱,那边李进手中短剑反转,用剑柄猛然捅向子玉腰间,但听得子玉一声大喊,已是嘴巴张开,额头冷汗迭出。
“若不老实交代,便要了你们性命。”李进狠狠的说道。
子玉忍了一会儿,长出一口气,身子发抖,颤抖着说道:“在下。。。并未说谎,却是不知有何信物。”
李进还要上前,那公子摆摆手,想了想后说道:“带下去吧。”说着,那公子右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李进会意,便扯着子玉身上的绳子往外拖去,子玉顿时大惊,急忙大声喊道:“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了我与师妹吧,师妹。。。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