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赵匡胤睡梦里练神拳

却说张君宝、郭威、刘知远撤退华山，来至渭水桥边，赵京娘、柴守仪、赵普已等候多时，看见三人平安前来，才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张君宝不见陈抟老祖，急道：“老祖何在？”

赵京娘道：“老祖在那边船里睡大觉呢。”

张君宝忙跑过去确认，未至船边，就听见两人鼾声此起彼伏，如雷如歌，走进船舱一看，陈抟老祖和赵匡胤睡得正香。众人见此，皆会心一笑。

郭威道：“师兄，如今华山被占，我们该去何处安身？”

张君宝从小在华山之上长大，那懂得这世间俗事，便道：“你这可问倒我了。”

柴守仪道：“郭大哥，回邢州吧，我们柴家庄那么大，有的是地方让你们住？”

郭威不知可否，他看着张君宝，张君宝是师兄，此时此刻，去留与否，还得听张君宝的意见，便道：“师兄，你说呢？”

张君宝道：“去哪都行，只是我担心神龙教不会就此罢手，若是追来，将是一场恶斗，去柴家庄，只怕会连累无辜。”

柴守仪听到张君宝此言，担心连累父兄，便不再做声。刘知远心想，自己身受这些人救命治伤之恩，说到底，这华山丢了，自己也有一定责任，便道：“小兄弟，去魏州吧，刘某不才，也是魏州节度使，那里有精兵数万，青龙再是厉害，我想他也不敢擅闯幕府。”

张君宝心想，老祖安全第一，目前无可去之处，也只能如此了。便道：“那就叨扰刘施主了，暂且到魏州容身，待老祖醒来，我们在做计较。”

于是众人上船，顺河直下，打算转道洛河，借道洛阳，前往魏州。当船将要驶入宝鸡境内时，赵普突然道：“那小红马还寄养在华山脚下农户家里，我们此去魏州，不知何时能回，匡兄弟嘱咐我要妥善照顾此马，这如何是好？”

赵京娘道：“赵施主不用担心，华山百姓素来敬仰老祖，知道你是老祖客人，定会好好照顾小红马的。”

赵普道：“姑娘说的极是，只是那小红马于我等有救命之恩，匡兄弟又再三嘱咐，我这终究是放心不下。且让船靠岸，我回去把它找来。”

郭威道：“你一文人，万一遇见神龙教的人，岂不危险？要去还是我去吧。”

柴守仪道：“郭大哥，华山如今已成神龙教据点，太危险了。”

刘知远曾因换马救石敬瑭而发迹，对马有着特殊的情感。自己又身受赵匡胤厚恩，那小红马也将自己从壶口瀑布一直背到华山脚下，听了这些言语，岂能无动于衷，便道：“小红马于我有大恩，若非有它，我可能到不了华山了，我去吧。你们先行前往，我随后赶上，咱们在鸡峰山下见。”

众人见他言语决绝，计划已定，便依了他，赵普自是言谢不已。刘知远走后，众人继续赶路，很快进入宝鸡，行至鸡峰山下，便按照约定，停船靠岸，等候刘知远。此时，众人饥肠辘辘，郭威便提议自己去附近村子里找些吃的，柴守仪便陪着去了，赵京娘也吵着要去，于是三人离开，只剩下张君宝和赵普。赵普年岁比张君宝大将近一轮，又一心在赵匡胤身上，两人无话。张君宝一人无聊，便站在河边，瞭望鸡峰山，只见群峰叠翠，山松互衬，三座高峰直插云霄，秀丽苍润，巍峻挺拔。美景入眼，灵感入心，张君宝灵光一闪，对“无极神功”心法中的“天地人三才一体，日月星三光同源”一句有所感悟，心中大喜。后来，他得道之后，故地重游，想起今日所感，乃自号“三丰”，以此传世。

不一会儿，郭威、柴守仪、赵京娘拿了一些食物回来，大家尚未吃喝完毕，就听见一声萧萧马鸣，正是刘知远骑着小红马回来了，还带回了不少的干粮，大家自是纷纷称赞刘知远是有心之人。当时天色已晚，大家吃饱喝足，便和衣而睡。次日天明，众人重整行装，牵马上船，继续前行，十几日之后，进入洛河流域。

却说赵匡胤依照陈抟老祖所教，运行“长睡神功”第一重心法：“心归元海，神潜阴阳。人曰修道，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很快便进入睡眠状态，刚开始，沉睡如死，一无所知；过了二三日，杂梦连连，心神不安；又过了二三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恍恍惚惚中，只听见陈抟老祖在耳边念道：“常人无所重，惟睡乃为要。举世皆为息，魂离神出窍。觉来无所知，睡去心更纯。不知梦是梦，始知尘非尘。至人本无梦，其梦为游仙。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睡中生灵药，梦里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赵匡胤知道陈抟老祖在给他传授“长睡神功”第二重心法，乃用心记诵，逐字逐句体会其中精义，来到“不知梦是梦，始知尘非尘。”一句，不知其意，想要求教，尝试数次，却硬是说不声来，他才想起自己原来是在梦中。赵匡胤只好自己揣摩，苦思许久，才明白大概。赵匡胤心想，我能觉察到自己在梦里，还是魂未离、神未出，没有达到“不知梦是梦”的境界，看来还要继续研习“默藏其用，息之深深”。如此又过了几日，赵匡胤终于完全学会了“长睡神功”第一、第二重。这一日，他倏然醒来，见自己立身于一片云雾之中，正惊讶间，见陈抟老祖飘然而至，捋须点头道：“小兄弟天赋不错，十几天的功夫，就学会了长睡神功的前两重，如今你内伤已然痊愈了。”

赵匡胤道：“谢谢老祖，长睡神功真是神奇。”

陈抟笑道：“那当然，长睡神功乃上古大神盘古所创，太初之时，盘古以此功长睡十万八千年，练成无上神通，开天辟地，创世造物。能不神奇么？”

赵匡胤道：“长睡十万八千年？如此长久？”

陈抟道：“不错，长睡神功共分十重，学会第一重，能睡八天；学会第二重，能睡十八天；学会第三重，能睡一百八十天；如果练到第十重就能睡十万八千年。”

赵匡胤道：“敢问老祖已经练到了第几重？”

陈抟道：“老道不才，才练至第三重。你年纪轻轻，就已经练成第二重了，修道的天赋几乎可以比得上小徒张君宝。”

赵匡胤道：“谢老祖谬赞，只是当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在下无心修道，只愿为救济苍生，略尽绵薄之力。”

陈抟道：“听小兄弟此言，你已经得道了。如今青龙出世，人间难免遭受一场浩劫，正是有志之士大有作为之时。小兄弟宅心仁厚，定能为除魔卫道出力。”

赵匡胤叹道：“可惜在下武功低微，心志难伸。日前虽蒙一神僧授我《百家拳谱》，但是勤练数日却不见成效。”

陈抟道：“小兄弟何必如此心急？”

赵匡胤道：“非是在下急功近利，实在是时不我待。若青龙称霸已成现实，我再有神功，又有何意义？”

陈抟见他心情激动，言语恳切，对他“兼济天下”的志向甚是感动，乃道：“小兄弟，别着急，你何不在这梦境中试着练练那《百家拳谱》，说不定会有奇效。”

赵匡胤一愣，道：“我们还在梦境中么？”

陈抟哈哈大笑，道：“不错，不过，你已经睡了十五天了，还有三天的时间，我想以你的天赋，练成《百家拳谱》足够了。”

赵匡胤道：“三天就能练成百家长拳？”

陈抟道：“睡中生灵药，梦里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这在梦中，魂离体，神出窍，练功不再受身体的局限，自然事半功倍。”

赵匡胤道：“原来如此。”

陈抟道：“只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拳谱内容。”

赵匡胤道：“我早熟记在心了。”

陈抟道：“事不宜迟，你抓紧练习吧，老道去也。”

赵匡胤道：“老祖何往？”

陈抟道：“重返大梦之中，参悟太极神功。”

话音未落，陈抟已经消失无踪。赵匡胤立在云雾中，发呆良久，才依照老祖所言，练习起《百家拳谱》来。果然不出陈抟所言，梦中练功甚是神奇，不到两日，赵匡胤便将《百家拳谱》中的龙拳、虎拳、豹拳、蛇拳、鹤拳、炮拳、洪拳、通背拳、连环拳、流星拳、七星拳等一百四十七种拳术全学会了。十八日，他想起谷隐寺中的老僧所言，大道至简，武功不在多，而在精。遂精研百家拳之长短，去粗取精，删繁就简，重新编创赵家拳，创立出一套新拳法，因此拳乃“采百家之长，成一家之妙”而创，取名为“百家长拳”，也就是流传后世的“太祖长拳”。

当日夜晚，十八天的时间已到，赵匡胤如期醒来。见自己身在船舱之中，身边老祖睡得正香，而郭威、刘知远、赵普等人也在一旁睡着了。我不是在华山么，怎么到了这里？赵匡胤甚感奇怪，想要问个明白，却又不忍打扰，便轻轻起身，蹑手蹑脚来至船外，见张君宝盘腿而坐，正在练功，而小红马也在一边歇息。

张君宝见是赵匡胤，站起身来，道：“赵施主醒了？”

赵匡胤道：“张兄弟还在练功，真是勤奋。”

张君宝道：“日前我路经鸡峰山，对一句武功心法有所感悟，便趁热打铁，万一忘了，这一辈子都怕想不起来。”

赵匡胤道：“这就是道家所讲的机缘和灵感吧。”

张君宝道：“赵施主果然悟性非凡，难怪你不仅一次性治好了内伤，还练成了精妙武功。”

赵匡胤道：“张兄弟过誉了，在下武功平平，哪会什么精妙武功。”

张君宝道：“赵施主过谦了，如今不同往日，你练成了长睡神功第二重，内力当不在范廷光之下。更何况我刚才看你走出船舱，步伐稳健而无声无息，可知你拳脚功夫不错，定是老祖于梦中传授给了你什么精妙神功。”

赵匡胤道：“张兄弟目光如炬，火眼金睛，不错，老祖在梦中传授给我长睡神功前两重，而我自己在梦中则根据《百家拳谱》自创了一套百家长拳，也不知威力如何。”

张君宝道：“拳术依次分为眀劲境界、暗劲境界、入化境界、通神境界、破天境界等五种境界，依我看，你的拳法已练至了入化境界，武功当与郭大哥在伯仲之间。”

赵匡胤曾在壶口瀑布见过郭威的武功，今听说自己在数日之间，武功竟可与他相比，心中大喜，乃道：“在下有此福缘，皆赖老祖所赐。”

这时，郭威、刘知远、赵普也醒了，听到二人对话，知赵匡胤重伤已好，又练成精妙神拳，皆来道喜，特别是赵普，抱着赵匡胤激动得大叫，把底层船舱的赵京娘、柴守仪都给吵醒了。唯有陈抟老祖，安睡如故。

郭威道：“师兄，师父怎么还不醒来？”

张君宝道：“想必师傅又在参悟什么道法或者武功。”

赵匡胤道：“不错，老祖在梦中告诉我，他在参悟一种叫什么太极神功的武功。”众人听赵匡胤说，他们沉睡间，还能在梦中交流，啧啧称奇。唯有张君宝若有所思，道：“太极神功？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赵京娘见张君宝自言自语，好奇道：“君宝哥，你在说什么呢？”

张君宝道：“没什么。”转而又自言自语道：“无极而太极，有无极图，是不是也有太极图？”

此时夜色已深，郭威便叫大家回去接着睡觉，众人便去了。而赵匡胤接连睡了十八天，哪里还有困意，便留在了甲板之上，赵普自是舍命陪君子，也留在甲板上陪赵匡胤说话。赵匡胤问起何以从华山至此，赵普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他说了。赵匡胤听完，叹息之余，自责不已，心道：“若不是为了给我疗伤，老祖就不用进入深睡状态，张从宾等也就攻不下华山，这华山丢了，责任在我呀。他日我若真为天子，定要把华山敕封给老祖，以补此过，以报此恩。”赵普见赵匡胤脸色凝重，也不再说话，二人仰望星空，见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知道：这天要亮了。

后来，赵匡胤称帝，建立北宋，果然把华山封给了陈抟老祖，“自古华山不纳粮，皇帝老子管不住”的说话也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