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站队
罗泉将乌刀与这小头目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心底闪过一丝不快，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不快，笑吟吟地看着上首的王伦。
王伦从乌刀手里接过酒，“卓兄弟，这都是当年的事了，今后这清风寨还要得依仗众位兄弟。”
不过，他嘴上虽如此说着，神色间流露出掩不住的喜色，与方才朱贵夸赞罗泉时勉强的神情大相径庭。
乌刀略带轻视地扫了眼罗泉，又开始吹嘘起当年王伦的事迹，“他妈的，大伙儿要知道，那县令洪老儿真不是个东西……”
罗泉暂时压下心中的不快，倒也饶有兴趣地听着，半晌，才听乌刀绘声绘色地说完。
原来，这王伦当年未在清风寨落草前，也是县里的一名官吏，因与人争夺县丞一职，被县令打压，忌恨之下，反出山阳县，在清风域里经营多年，才有了清风寨这块基业。
听完乌刀的讲述，罗泉这才明白王伦身上为何会有一股书生气，原来他也曾是刀笔书吏出身的人。
乌刀既然开了这个头，很多人也开始胡吹起来，罗泉暂时将方才的不快放在脑后，不动声色地听着，片刻就将这些头目的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
他特别留意方才在乌刀眼神示意下站起的那个小头目，此人名为卓伟，淬体一重修为，看起来颇得乌刀器重，而从王伦对乌刀亲昵的态度来看，他们三人应该是一个山头的。
至于朱贵，这厮只顾着大吃大喝，看来是个中间派。
罗泉虽不动声色，也将堂内这些人的关系摸了个大概。
而后，他盯着那空着的第二把交椅，心中揣摩道，也不知这二当家的宋万在寨中的位置。
心念刚起，堂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老弟，你可来了。”朱贵站起身，一副热情的样子。
上首的王伦却抿了一口酒，什么也没说，显得面色平淡多了。
罗泉放下酒碗，转头朝着堂外望去，堂外走来两人，为首一人四十出头，方脸浓眉，面容严肃，显得不苟言笑。
而他身后跟来的却是个青春女子，着火红劲装，约莫二十四五，容貌倒也清秀，纤细的腰间，垂挂着一条火红长鞭。
方才听众人介绍，罗泉也能猜得出，为首那个便是清风寨的二当家宋万，他身后的，应该就是宋万的亲妹子宋茜。
只见宋万走入大堂，环视众人，在桌榻上的美食美酒前扫过，冷哼一声，面色更多了几分不悦，走到第二把交椅上坐下，朝朱贵略一拱手道，“朱兄弟，镇子上事务繁忙，见怪了。”
而那宋茜则在交椅旁站着，目光扫视众人，在罗泉和小玉二人身上停留，想来他们二人是新来的，她没有见过，眼神中露出几分新奇。
“宋头领，今日我们寨中来了两个淬体一重的武者前来投奔，你来迟了，可先要自罚三杯啊。”这时，王伦轻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哦？”宋万与宋茜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罗泉二人，没想到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竟有淬体一重的修为。
朱贵忙给宋万介绍了二人的姓名与事迹，几人互相回礼，自不在话下。
很快，宋万将注意力从罗泉处拉回，从第二把交椅上站起，捧起酒碗道，“王头领，自罚三杯当然没问题，但我想起青峰镇的镇民此刻正在挨饿受冻，而众兄弟却在寨中享用美酒佳肴，我……我实在没有脸喝下这口酒！”
说着，宋万眼圈微红，目中竟射出几分愤恨来。
罗泉听到宋万的话，忽然想起方才那名为小花的婢女的事儿，轻声朝她问道，“你是青峰镇上的人？”
“回罗爷的话，在下的确是青峰镇上的人。”婢女跪伏在地上，温顺地答道。
青峰镇，清风镇？
罗泉有些迷糊，趁机向这个名为小花的婢女问起，才知道清风寨山峦后，有一个名为青峰镇的镇子，镇上的居民大多是王伦等人早年从附近镇县掳掠而来，其中也有大量的羌族人和少量逃到清风域的难民。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这个镇子的人口已经颇具规模，约有上万人，镇上已能衣，食自给自足，处在清风寨的保护下，俨然成为一派盘踞在清风域中的势力。
如此一来，即使没有外界的物资补给，清风寨也能在这险恶的清风域里独立存活下来，而且多年来，还能从镇上的人口中抽调青壮，补充到作战的武者军队里。
想到这儿，罗泉暗自点了点头，从发展基业的角度看，这的确是个绝妙的主意。
不过听小花提起，最近镇上起了一场骇人的大火，几乎将青峰镇所有的住户烧光，粮仓与物资也在大火里烧毁，周围的木栅栏也损失了大片。
现在青峰镇上是一片废墟，急缺木材，石料与粮食，更别提各类其他的生活物资了。
而二当家的宋万一直负责青峰镇的事务，见到众人在堂中大吃大喝，心中不快也是在所难免。
小花心中感激罗泉的赠食之恩，所以几乎知无不言，罗泉从这番对话里，很快明白了青峰镇的概况，对于宋万方才的这番话，也能够理解了。
王伦见宋万不接受他的敬酒，面露不悦，将酒碗随意丢在桌榻上，冷哼一声。
原本喧闹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出一声大气，夹在中间的朱贵也挠了挠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宋万见此，叹了一口气，压下眼里的愤恨，将酒碗拿起，干了三碗酒，“王头领，方才是我冲动，这三碗酒就当做是赔罪了。”
如此，堂上的气氛才缓和一点。
“但喝酒归喝酒。”宋万接着道，“还请头领明示，寨中遭此大难，镇上居民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寨主可有什么主意？”
“这个——主意嘛？我正在想，宋头领你也不用着急。”王伦摇着折扇，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见此，宋万的眼里怒火又上来了，气呼呼道，“既然如此，还请王头领下令将清风寨二层囤积的粮食物资发放给镇上居民，让他们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王伦面色一冷，“宋头领，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批物资乃是用来与桃花山做交易用的，况且镇上人口众多，这点粮食，不过杯水车薪，够吃几天？还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
“还请头领明示，这件更重要的事是什么？难道还能比青峰镇上万条性命还要重要吗？”宋万似乎与王伦卯上劲了，不依不饶道。
“你——”王伦面上的冰冷更甚，甩了一下衣衫，“现在你还不是清风寨的寨主，等你成了寨主，再来向我问话吧！”
这话说的重了！
朱贵看着两人，也不知该帮谁好，“唉，二位兄弟，你们何必为了此事纠缠不休呢？”
“朱兄弟，你还不了解我，此事可不是我胡搅蛮缠，若是青峰镇没了，咱们清风寨就是无根之木，不是被其他草莽势力吞并，迟早也会被官军剿灭，不能只看眼皮底下的事啊。”宋万见王伦不答，便开始劝说起朱贵来。
“这——唉，你叫我上阵杀敌，我朱贵不会皱一下眉头，这这种事，我是管不来，也不想管。”朱贵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宋万目光一移，落在了罗泉身上，“小兄弟，你是刚来投靠我们清风寨的，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罗泉身上，上首的王伦也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听闻此言，罗泉握着酒碗的手一抖，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娘的，又是站队，看来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个武者位面，他都逃不脱这个宿命。
此刻，他脑中忽然想起父亲罗守一被王司徒陷害的事，心想，王允会不会只是迎合上意，而父亲反对的，根本就是皇帝本身，正因为如此，罗家才会遭致灭门惨祸。
心中一声叹息，看来无论是朝廷大局，还是在这草莽小势，一旦站错了队，就犹如踩空悬崖，必定会跌个粉身碎骨。
明白了此节，罗泉自然不敢轻易站队，只能先圆了个场道，“二位说的都有道理，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宋万似乎早有预料，叹了口气，“众位，青峰镇西侧最近来了几匹野猪，没有栅栏的保护，已有数个镇民死在野猪的獠牙下，我要去处理此事，酒菜就算了，告辞。”
说完，与宋茜离开了大堂。
“哼！”王伦也冷哼了一声，往寨子三层走去，乌刀等人紧跟在身后。
一场宴饮，不欢而散。
朱贵见二人离去，眼里有些无奈，走到罗泉面前道，“让罗小兄弟见笑了，这样吧，你先去一趟山下的青峰镇，在镇上寻一处住处安顿下来。”
说完，对他身旁那添酒的小花道，“你快带这两位客人在家中安顿下来，记住，要好生招待。”
小花自然连连称是。
朱贵辞了罗泉二人，从大堂走去，前往山门处查哨去了。
“二位首领，请跟我来。”那名为小花的婢女套上一件陈旧的衣衫，在前面引路道。
罗泉点了点头，与小玉往堂外走去。
剩下满堂的美食美酒，被清风寨站岗的军士，杂役给瓜分了。
几人走出大堂，来到寨子后边。
罗泉站在山峦边缘，往山下望去，眼中不由闪过一道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