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魔断夺城斩将
黄豆大小的汗珠从他脸上渗透出来。
夏沐却咯咯地轻笑,嘴角的笑意蕴着讥讽,“夫君,你又要对奴家动什么坏心思了。”
“贱人,我一定杀了你,杀了你……求你了,快把蛊毒的解药给我。”夏侯骏痛不可当,又是威胁,又是哀求地对夏沐大喊道。
夏沐不慌不忙地从地板上站起来,不顾夏侯骏的求饶和威胁,独自来到梳妆镜前。
铜镜理长发,粉腮抹胭脂。
她放下帷幕,褪下撕碎的长衫,独自在内室中换了一件崭新的衣袍。
帷幕下朦胧的俏影被夏侯骏见到,又是一阵难忍的冲动,随之而来的就是腹内的阵阵绞痛。
夏侯骏的呼号,从夏沐闺房传出,外人听见后,忍不住生出旖旎的念头来。
过了小半天,夏侯骏腹内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神情带着后怕,脸色发白,双腿发软,急匆匆地逃出夏沐的房间。
夏沐也从内室中走出,手里拿着破烂的衣衫,将衣衫交给房外的贴身的丫头环儿。
丫鬟环儿见此,脸上升起两团晕红,虽然这种事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但这些日子虎罗入侵青州的河洛郡,姑爷还怎得这般不知轻重,竟还与小姐她……
想起方才房内的声响和夏侯骏走出房间时有气无力的样子,环儿的小手轻握被撕出裂痕的长袍衣衫,双颊的两朵火烧云越来越旺,小脸儿忍不住发烫。
夏沐关了门,坐在窗台前,藕臂倚靠窗台,将螓首靠在手臂上,又望着先前的竹木枝头。
枝头上。
方才惊走的鸟雀又飞了回来,同它的伙伴在枝头啄着羽毛,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夏侯骏离开后,方才的冷酷与狡黠都消失在这张美少女的容颜上,两滴泪珠从夏沐眼中挂下。
这双精灵古怪的双目里,只有深深的疲惫。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涟涟泪水里,夏沐喃喃念着。
王家抛弃了她。
母亲也不管她。
连她一向视为倚靠的哥哥夏悟也只留给她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想起了当年离开永安,被送往青州与素不相识的夏侯骏成亲的时候,那颗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当时,这些恨意都发泄到了夏侯骏身上。
夏侯骏思淫邪而引起的腹痛就是她下的手,就在他们成亲那晚的交杯酒里。
可以说,夏沐的不幸,也造就了如今夏侯骏的不幸。
成亲的那晚,在宗正夏侯涛的主持下,一贯行军在行伍的夏侯骏见到了夏沐,这个号称永安第一美人的少女,他的心自然就被她牢牢拴住了。
这个美丽而又贤良的少女,竟然对他态度很亲和,而且还亲自为他斟交杯酒。
夏侯骏当时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美梦了。
但这个美梦他只猜中了开头。
喝下那杯交杯酒后,夏侯骏的美梦就醒了。
美梦醒来之后,就是无尽的如噩梦般残酷的现实。
从成亲至今,夏侯骏的噩梦一直延续到如今,而且这个噩梦好像永远也不会醒来。
更为讽刺的是,夏侯骏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幸运到极点的人,竟然可以娶到夏沐这般美丽的女子。
可是,被折磨至今,夏侯骏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中的是蛊毒。
炼药师中有一些人称为“毒师”,毒师专门以炼制毒药为生,他们的毒药甚至可以让高阶武者中招。
数百年前,南蛮之地中“毒王”王谷与夏沐的祖父是知己好友,王谷的不少蛊毒秘术流传给了王家。
其中一种蛊毒可以令男子思邪腹痛,称作“圣人蛊”,原本是几个修炼白骨法的和尚炼制出来的,被“毒王”王谷加以改造,变得威力更加霸道。
中了圣人蛊的男子,一旦心有旖旎,立即腹痛如刀绞。
夏沐的母亲王颖将此法秘传给她。
成亲那日夜里,夏沐将此法施加给了夏侯骏,这才造就了夏侯骏的悲剧。
但同时,这也是夏沐的悲剧。
夏侯骏中了圣人蛊,失去了作为男人的乐趣,这些年累积下来,早就恨她入骨。
虽然夏沐贵为大夏的公主,不能取她性命。
但夏侯骏囚禁了夏沐,让她成为笼中的金丝雀。
每隔一段时间,这两人就会在这个笼子里互相伤害,在别人看来,似乎是互相恩爱。
如今,两人纠缠怨恨了如此长的时间,夏沐已经感到很疲惫了。
她想离开三川城。
但也不想再回永安,去见那些将她视作工具的人。
茫茫天地,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所。
夏沐的双眸里有些迷惘。
忽然,小园起了风。
风拂碧池,波纹阵阵。
疾风将枝头的鸟雀惊飞,逐渐飞向广阔蔚蓝的天空,奔向那无尽的自由。
夏沐站起身,看着那只飞往蓝天的鸟雀,美眸里闪过一道亮光,一个逃跑计划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中,逐渐成形。
精灵古怪的夏沐总能想出一些鬼点子,她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忽然又想起她的哥哥夏悟。
想起夏悟对她说起的一句话,“小沐,你以后若成了军师,恐怕十个男子也不是你的对手。”
夏沐记得当时自己答了他一句,“谁说女子就不能当建功立业了,你们男子虽然在外风光,但风筝飞得再高,这条线还在我们女子手中。”
言犹在耳,想起她的哥哥夏悟,夏沐忍不住鼻头发酸,淌下泪珠来。
永安在江柳津大败,作为随军将军之一的哥哥夏悟,不知他如何了。
夏沐虽然忍不住在心里担忧,嘴上却嘟哝了一句,“哼,他如此狠心,我管他的生死作甚!”
夏悟的音容笑貌在夏沐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的目光又转向三川城西南面的河洛郡方向,那片土地上,青州军和虎贲军正在发生激战。
“这次逃跑,看来要借助西域虎罗国的力量了。
平西王罗泉?!希望你能向传闻中说的那样有点本事,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夏沐的眸子闪耀着思索。
河洛郡。
金戈铁马,厮杀呐喊,每日都在城池下响起。
虎罗六年的十月,自从三月末出兵青州以来,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
几月前,按捺不住的北梁国本打算出兵,可北凉国的王太子马超西出函谷关,率领胡刀狼骑大举入侵北梁国。
上官搏和上官铁鹰只能放弃插手青州的战局,全力应付北凉国马超的进攻。
这起战事,当然有虎罗的推波助澜。
不过,就算罗泉不派人出使北凉,北地的这两股雄兵迟早也会有一场恶战。
他不过是让这场战争提前了。
有了北凉国的牵制,虎罗终于可以全力对付青州军了。
大半年的征伐,虎罗的威名终于传遍了青州十五郡。
湖畔三郡中,青湟郡已被前军裨将罗战率军攻占,临水郡也已攻克了小半。
只有河洛郡的各处坚城还在青州军手里。
夏侯长语,孙饮秋,李游三部武者精锐大部都驻扎在河洛郡。
他们是被虎贲军打怕了,坚守不出。
徐庶几次施展诱敌之计,都没有引出城中的兵马。
司马懿在青州之战中触动了心境,正在突破法天相地的武道心法,打算把修为提升到化形境。
远在楼兰城的罗泉也在这大半年的征伐中感受到青州人望的变化。
借此,他斩掉了一重心魔,吸收四角翻天鹿尸骨中的真意,炼化荒兽内丹,将修为提升到了化形境三重。
虎罗七年的三月,又是一年的开春季节。
眨眼间,河洛郡的战势又僵持了五个月。
青州军已经接连失去青湟郡,临水郡两郡土地,河洛郡的坚城也被虎贲军包围地如同铁桶一般。
若不是河洛郡城有几道威力极强的防御符印,河洛早就保不住了。
湖畔的三郡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青州军方密令前军裨将夏侯长语率领余下武者精锐退回洛水郡,依仗雄关洛水关抵挡虎贲军,夏侯骏自会率大军前来洛水关下对敌。
洛水关是青州雄关。
人云,九州天下,两河四津十八关。
其中,青州境内的两道雄关分别是洛水郡的洛水关和北海郡的四海关。
两处雄关都是上古时期所留,历经无数的硬仗和恶仗,是首府三川城在北面和西面的屏障。
取三川,必须要破了这两道雄关。
但密信落入出关的司马懿手中,司马懿将计就计,令虎贲军各部埋伏在河洛郡通往洛水关的宿江大道上。
青州军星夜出城。
当夜大雨滂沱,宿江大道泥泞不堪。
一通伏击之下,青州军前军裨将夏侯长语被虎贲军虎咆裨将公孙无畏当场斩杀。
李游和孙饮秋兵败被俘,李游拒不投降,也被虎贲军斩杀。
大雨中,降服青州军武者军队千余人。
主帅逃跑阵亡后,河洛郡城不攻自破。
青湟郡,临水郡,河洛郡这三座郡城接连落入虎罗手中。
他们终于在青州站稳了脚跟。
随着三郡人心的折服,汇聚于罗泉身上的人望也在逐渐升高。
他已经感受到心境上的突破,正在全力应付化形境四重的心魔。
突破化形境至今,罗泉已接连斩杀了三重心魔,这三重心魔都有摄人魂魄的迷幻之处,但在蜥神祭天火的真火之威下,全都化成了飞灰。
心魔踏入第四重以后,开始变得有些诡谲,连真火也无法将它焚尽,罗泉费了好些时辰,才战胜心魔,将修为提升到了化形境四重。
他从楼兰城密室走出的时候,已是三月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