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十七、
展颜铁了心要把有过孩子的事情瞒下来,所以单位给的产假也只是自己悄悄地猫在家里过了,没敢回F市去找许承聿。
在此之前展颜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口风可以这么紧,流产的事情过去了近两个月,知道的除了她自己跟医生,剩下的也就人事上的同事。就算是常九朱萌,她也一个没告诉。
但就算这样,真要见着许承聿了,展颜还是觉得心里跟压了块石头一样,难受得厉害——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为了她要瞒着他,相当于变相欺骗地瞒着他。
今天A市又在下暴雨。
中午时天色黑得像半夜一样,不一会儿就开始下雨,雷鸣电闪的有点吓人。
机场方面航空管制,一直没让R市机场那边的飞机起飞。展颜收到许承聿说已经登机的短信,刚把车钥匙从抽屉里找出来准备待会儿去机场接他,没多久就又收到许承聿的短信,说是航班延误,又被航空公司坑了。
航空公司为了追求高准点率,就算是没法按时起飞也安排乘客按时登机这事儿早就不新鲜了。
展颜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又看了看客厅的落地玻璃外面曲曲折折淌下去的雨水,便回了短信过去让许承聿再耐心等等,并说了这边的下雨的阵势挺大,航空管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发了短信过去,展颜脑子想的竟然是这样一来空姐和地勤保不齐又要让为难一番,便更加感到服务业的不易,辞职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展颜这样走神了一会儿,连许承聿再回复时的短信提示音都没听见。直到被窗外的闪电晃了眼睛,她才又回过神来划开手机屏幕。还没看清屏幕上写了什么,来电显示就把短信屏幕挤掉了。
许承聿前头义愤填膺地发了短信,这会儿的语气倒听不出任何烦躁:“下暴雨那你就别去机场接了,我自己想辙回来。跟家把饭煮好,估计我回来还能赶上吃个夜宵。”
展颜又扭头看了看窗外雨势,说:“知道了,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这通电话打完了记得关机,安全带系好,不到飞机停稳千万别解开。你带伞没?”
“带了。”
展颜说:“那上下车就打好伞,到机场给我打电话,我做饭。”
窗外的雨还是毫不吝啬地往地面上洒,时不时来个闪电把阴沉沉的天空照亮。担心好的不灵坏的灵,展颜便不敢往机场关闭这种结果上想,索性挂掉电话就去把食材搬出来剁馅儿包饺子。
不过A市的雨每次都下得很利索,即使雨量稍大,也都是一次性下完,晴上好一阵再来第二次,不会像江南那边一样缠绵上几十天。
待展颜包好饺子,盖上保鲜膜把它们放进冷藏室里,狂风骤雨也都停了下来。
许承聿如她所言关了手机,展颜就上网去查了航班状态,大概是因为那会儿暴雨的时候耽误了太多航班进出港,许承聿的那班飞机排队排在后面,至今仍然没有安排起飞。
等许承聿回来还真的只能把晚饭当宵夜吃了。
早前接到他电话,展颜就去给他煮了饺子,而自己则热了做灌汤料时炖的猪手。
但因为城市排水系统建设跟不上城市发展的速度,今天那场雨之后,城里还是有许多地方积水,行车困难。等展颜煮好了饺子,许承聿仍旧被堵在路上。
展颜便又把两人的晚餐放在那儿,自己出来看起了电视。拨了一圈也没找到想看的节目,干脆点播了个恐怖片《死寂》。
说起来她的胆子不算大,可就是喜欢看这些恐怖片之类的,然后把自己吓得不行。
许承聿回来时电视里刚好放到一个从视觉上给人惊吓的片段,展颜捂着眼睛,却又从指缝里瞄着电视。冷不防另一边的防盗门被打开,展颜吓得浑身一抖,定睛一看是许承聿回来了,便长舒一口气,站起来说:“吓死了。我去给你端吃的。”
展颜端着饺子从厨房出来,把手里的碗筷往餐桌上一放,正想扭头招呼许承聿先别管行李过来吃东西,就被他悄没声儿地摸过来抱进了怀里:“想你了。”
展颜一愣,随即说:“我以为你不会想我。”
一句话堵得许承聿有些急眼,说:“我要不想你我上赶着去带军训我图什么?”
“先吃饭,你不饿我都饿了。”展颜只由着他抱了很短暂的一会儿,便伸手把他的手掰开,自己转身回厨房里去把猪手端出来,坐在许承聿对面吃。
许承聿在桌子前面站了一会儿,见展颜吃着猪手十分自得,只好讪讪地坐下,嘀咕了一句:“这么冷淡?”
“不是怕你饿了么,吃饭吧,留神饿出胃病。”展颜抬头说。
许承聿便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夹了饺子起来。
展颜忽然想起馅儿里加了皮冻,急忙提醒他:“慢点儿吃,饺子馅儿灌汤的。”
许承聿嗯了一声,便只咬了半只饺子。说是灌汤,但馅料的汁水并不多,不过口感还是跟平常吃的饺子不太一样。许承聿嚼着嘴里的,看了看筷子上另外半只饺子的断面,果然跟他想的一样,看见了半粒白芸豆。
他吞了嘴里的饺子,抬眼刚好看见展颜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就问:“你怎么想出来的?”
展颜看着他那张略带笑意的脸,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然后答:“我听奶奶说你喜欢吃芸豆,然后你前头不是说那边的饺子不好吃么,我就干脆炖汤的时候放了一把芸豆,包饺子的时候包进去。以前也没这么干过,还担心会不好吃来着,你喜欢就好了。”
“喜欢,你做的都喜欢。”许承聿笑了笑,瞅见展颜碗里只是根猪手,就夹了个饺子给她,“你自己怎么不吃?”
展颜只说:“我有猪蹄啃啊。”
对坐着吃了晚餐共宵夜,展颜就让许承聿自己把行李提上去归置好,她去给他放洗澡水。
许承聿动作很麻利,三两下就把行李箱里的东西转移到了柜子里。这时候展颜让他再等她洗漱一下,于是他便靠在浴室门口看展颜刷牙洗脸。
过了一会儿,许承聿忽然说:“我觉得你跟你们F市那些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展颜揉着脸上细腻的泡沫,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怎么?”
“那些女的嘴太欠了,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们那儿总听见谁家男人打老婆之类的事儿了,”许承聿这次去带军训,就跟是皇帝出巡似的,去接了一次地气,“女人嘴巴厉害,男人说不过就只能动手。”
展颜往脸上泼水的动作就停下来,她在眼睛周围抹了一把,扭头看着他,问:“你怎么没看见那么多男人不动手的呢?那要是我跟你吵架,你吵不赢我,你跟不跟我动手?”
许承聿一愣,然后说:“你怎么会跟我吵架?”
这回轮到展颜愣住。的确,许承聿自己就是个通情达理很能忍让的人,而他眼里的她也是善解人意从来不胡搅蛮缠的好性格,所以她怎么会、怎么能跟他吵架。
展颜便点点头,说:“也是,我们两个,吵不起来的。”
说罢又埋头到洗脸池里洗干净了脸上残留的洁面胶泡沫,扯了毛巾吸干脸上的水,安安静静地出去,把浴室留给许承聿。
展颜侧躺在床上,觉得心里矛盾极了。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些磕磕绊绊的,夫妻两个不吵架才是真的奇怪。要是真的从来不吵架,要么就是太相爱,谁都为对方考虑;要么就是压根儿不相爱,有了什么都各自不在乎。
可她跟许承聿现在的状况,倒好像是两边都不符合似的。
“啪——”
展颜正理着心里那一团乱麻,顶灯就被洗完澡出来的许承聿关上。她感觉身后的床垫陷下去,随即就有一具暖和的身子贴上她的后背。
两个人这么久没见了,就凭以前的那点经验,她都可以预见今晚的后续情况——她会死得很惨烈。
展颜转身面对着许承聿,说:“你今晚轻一点。”
没想到许承聿只是把她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额头,问:“你想了?”
展颜不明就里,反问:“你不想?”
许承聿答:“说实话跑了一天有点累,不过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这正中展颜下怀,她便打断他说:“你累了的话就算了吧,好好睡一觉。”
许承聿不疑有他,搂着展颜就准备睡了,末了他想起刚回来时瞧见展颜那副滑稽的样子,又说:“以后别一个人在家看恐怖片,胆子又小还看,吓坏了怎么办。”
“那明天你陪我看?”展颜便顺着梯子往上爬地问。
她感觉许承聿似乎是笑了笑,然后他说:“好,陪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