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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欢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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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打横抱着白术,刚至客栈,正巧碰见蹲在屋顶吸收月光精华的白狼。后者一愣,想上前,又被易安用眼神止住,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小道士……这是被吃了吧,姜还是老的辣啊!

白狼痛心疾首,也不知是在心疼“自己的灵气”,还是对落入狼口的白术产生了那么一丝丝同情。

易安不理这许多,回房将白术轻轻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端详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转身将小金唤起来:“今夜你守着公子。”

等小金应了,他才再次离开。

易安一走,白狼立刻从窗口跳进来,跑到白术床边,上看下看,不时摇头叹息。

小金问:“你怎么了?”

白狼可算逮着机会蔑视他,从鼻孔哼了一声:“说了你也不懂。”

小金郁闷了,他化身为人虽然只有短短月余,但竟然被一只小狼崽如此教训,情何以堪……

白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怒道:“都说了多少遍,老子是受伤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于是,一炷香不到,两人又掐到一处……

****

再说易安,其实他并未去别处,而是只身返回了醉红楼。

此时秦衡玉已经离开,只剩程小蝶一人在房中,却尚未安歇,而是对着烛火出神。易安先对她使了个定身诀,这才入内。

程小蝶乍见一人穿墙而入,大吃一惊,正要站起,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叫也叫不出声,心下大骇。

等她看清来者何人,脸色已经不是一个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易安知道她在怕什么,却故意说:“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程小蝶动也不能动,但眼神分明在哀求。

易安不语,从怀中掏出两张黄纸,剪成人形,往空中一抛。说来也怪,那两张黄纸竟慢悠悠往下落,似有无形的风在下方托住一般。

紧接着,他拿起桌上的酒壶,揭开盖子,用食指沾了些酒液,朝黄纸上弹了三下。

那黄纸立刻开始伸长舒展,顷刻间竟化作人形——可不就是程小蝶与秦衡玉!

程小蝶见了这般手段,已经惊骇万分。若她能动,第一个念头想必是立刻昏死过去。而等她听见那两个纸人开口说话,竟将她方才与秦衡玉所言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程小蝶立刻面如死灰,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在这时候,易安才解了她的定身术。但程小蝶已经完全没有反抗或逃跑的念头,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易先生……果然是高人,我……有眼无珠,做了错事,但凭先生处置……”

易安却道:“我若想处置你,岂会这般麻烦。”

听了这话,程小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并未犹豫多久,她起身跪下道:“先生有何吩咐,小蝶自当从命。”

易安对她这般识相表示很满意,便将自己的要求一一道明。末了,程小蝶道:“先生放心,这个,我还办得到。”

说这话之时,她脸上犹有几分困惑之色,易安便问,程小蝶说:“小蝶有一事不明。以先生高才,平息风波何其容易,何必要这般波折?”

易安闻言,沉默不语,眼中却带了笑意。他想到某个小呆瓜替人诊治时聚精会神的样子,便想借此机会使他高兴高兴。

当然,这话他并未说出口,只对程小蝶道:“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就行了。”

然后便又穿墙离去。

没办法,还要走一趟秦府,这注定是个繁忙而多事的夜晚啊……

****

等回到客栈,天已蒙蒙亮。

白狼早已不知所踪,只有小金还守在房中。见易安回来,他便识趣地退下。

易安擦洗一番便在白术身边和衣而卧,躺了片刻,一只手深入被中,寻得那被捂得暖暖和和的柔软手掌,轻轻握住,这才睡去。

第二日他醒来时,觉得手心里都是汗。正疑惑,便听见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转过头看,只见白术虽然仍闭着眼睛,脸上却十分紧张的模样,眼皮还在不停微动,带着睫毛震颤不已。

原来他早已醒了,只是大概觉得太过于羞赧,而不肯睁眼睛罢了。

易安玩心大起,索性也装作还没睡醒,一个翻身就压在白术身上。

身下的人身体一僵,呼吸更加急促,一动不敢动的模样好玩极了。易安故意不理会,没多久,白术大概是被压得难受,才尝试着往出挪,左一下右一下,动个没完。

他倒好,可苦了易安,纯粹是自掘坟墓。后者不敢再放任下去,连忙睁眼,结果正好对上白术的双眸。

白术的脸,又一次极其精彩地红了个通透。

“怎么面皮这样薄,”易安忍不住捏捏,“先前在青云镇的时候,我记得你可是很能说会道啊……”

见他提起往事,白术总算得救了,赶紧道:“我本来就伶俐。”

说完他见易安一副不信的模样,悲愤了:“还不是你……”

一句话,又将自己绕了进去。

果然,易安十分有兴致地接话:“我怎样?”

白术却不肯再开口,还大有往被子里钻的趋势。易安自然不会让他这样溜掉,用身体将他圈在其中,凝视白术不语。

后者觉得自己很悲哀,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被这么一看,好像全部抵抗力都消失无踪一般,只等人为所欲为了。

“你还什么也不懂呢……”易安叹息着,低头轻轻在白术唇间啄了一下,便放开他,翻身下床。

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吓跑了就麻烦了,还是等他开窍了,两情相悦才好。只是,整日看在眼中,却不得亲近,何其难耐……

易安在心中不由叹息,觉得自己的命运,自从遇到白术之后,似乎多了些名为杯具的成分。

而白术,见易安爽快放手,先是大大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莫名有些失望,好像有什么期待落空了一般。

他对自己这番心境并不明了,只是觉得心里有处空落落的,有一丝难受。

第二日的早晨,就在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中拉开序幕……

****

剩下的日子,除了去秦府诊治,白术都跟易安在客栈度过的,吃吃睡睡,偶尔上演调戏与反调戏的戏码,很快便过去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易安所说的“三日后”。

打从太阳刚刚露脸开始,洛阳城里与此事有牵扯的人就开始盼,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奇迹会发生。结果一直等到晌午,似乎也没见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难道易先生算错了?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

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啊……

县令捧着衙役上报的记录,百思不得其解。

师爷李良劝道:“何必心焦,且静观其变吧。说不定下午就来了。”

果然给他说中,申正之时,县衙外忽然有人击鼓鸣冤。这击鼓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前在堂上作证的程小蝶。

县令连忙升堂问案。

谁料程小蝶一番话,竟将先前的供词全部推翻!

她说,她并未去过秦府后院,自然也没看见易安和白术从后院出来。当日演奏完毕,虽在秦府逗留片刻,那是为了与秦衡玉私会。而白术的玉佩,也是她借敬酒之机,从他身上偷来的。

之前堂上供词,皆是秦衡玉指示。秦衡玉允她,只要秦家家业能落于囊中,便会娶她为正妻。

听了程小蝶之言,县令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好半天才问:“你既然得了这般好处,又为何来击鼓鸣冤?”

程小蝶叩头:“小蝶虽为娼门贱女,却也知晓人伦大义。陷害好人,终究良心不安,思来想去,唯有道出真相。犯律之处,小蝶愿凭大人责罚。”

县令又叫人带相关人等上堂,而程小蝶签字画押完毕,回后厅候着。

秦衡玉一听程小蝶供词,破口大骂,还道:“区区一名娼妓,给钱便是爷,这等话不足为信。”

在场众位公子,颇有几人知道他和程小蝶的风流韵事,此时见他翻脸不认人,不免有些厌恶。

秦衡玉见自己无人支持,转向县令:“就算如此,害我父亲和大哥的凶手仍没有着落,县令大人要如何给秦家交代!”

县令冒汗了……正愁着不知如何回答,忽然有衙役飞报:“秦……秦老爷来了!”

众人均是大惊,秦衡玉脸上更是惨白一片。

只见几名秦府家丁抬着个宽大的软椅慢慢进来,椅子上坐的,正是之前还昏迷不醒的秦老爷。

秦老爷一见秦衡玉,激动地连骂“弑父杀兄的逆子!”,看样子,谁是谁非,果然水落石出了。

县令生怕秦老爷身体刚好,又在县衙给气出个好歹,连忙劝住了,这才问了个究竟。

原来,月余之前,秦衡玉寻了块稀罕的黄玉,琢成两块玉佩,送与父亲跟大哥。由于那玉天生带着异香,两人很是喜欢,戴在身上日日不离。

“我原本当这畜生转了性,还欢喜一番,”秦老爷又怒又痛,“谁知道,那黄玉根本就是用来养金蚕蛊的!这畜生想要他爹跟他大哥的命啊!”

事情至此,果然真相大白。

众人唏嘘之余,看向易安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份崇敬和畏惧——算得这么准,果然是活神仙!

秦衡玉见父亲出来时便吓摊在一旁,此时渐渐缓过劲儿,就想趁人不备溜之大吉。

结果师爷眼疾手快,令衙役将他按在当场。

“爹!爹!我错了!”秦衡玉痛哭流涕,挣扎着想抱秦老爷大腿,奈何动弹不得:“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秦老爷看着他,面有痛色,一滴老泪缓缓而落,却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

县令见再无它事,便下令将秦衡玉押入牢中。而其余人等自便。

白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有些茫然地问易安:“这就完了?”

“完了。”易安道。

“你真的算到今天会有这些事……”白术语气很复杂,又佩服,又不甘。

“我又不是神仙。”易安拍拍他:“我不过是知道,你一定会将秦老头子治好,才故意那么说的。”

白术听了这话,脸上果然有了喜色。

“多亏了你。”易安趁热打铁。

他语气十分认真,弄得白术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没料到他三天就醒来了,原本以为至少要十天的……”

两人一路往回走,一路又说了些关于这案子的事。

“那姓秦的真是歹毒,若他陷害的是别人,恐怕早就得逞了。”白术还有些忿忿,忽然又想起一处疑点:“他为何明知道你的能力,还要这么做,选个一般人不是更好?”

“他怕了。”易安叹:“我之前在秦府说的‘**’的一番话,他以为我窥破他的计划,这才打算先下手为强吧。”

“你真的算到了么?”白术好奇。

易安却不答,惹得他一路追问不休。

到了客栈,俩人收到了一份意外的请柬,是师爷李良着人送来的,说是为二人践行,请白术跟易安明日过府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欢宴篇的故事终于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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