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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二十二章 起风飞石燕 此身梦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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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娃子生平第一次使出“傲剑诀”,却被逸云所破,低下头道:“师父,我……”想起自己答应过北隐子不说出此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去解释,竟说不出话来。

逸云咬牙嘿然道:“你小小年纪竟不学好,若不是有玄灵珠相助,怎么会连败我派两大绝顶高手,还能学会连为师都不能参透的‘傲剑诀’?”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恍然大悟,议论不绝。

炎娃子百口莫辩,心急如焚。耳听逸云咤道:“你如此卑劣,岂能再容于我山门之中,今日我就将你除名,再清理门户!”捏了剑诀指着自己的鼻子,慢慢逼了过来。

见师父与自己断绝关系,他心中发苦,苦涩道:“师父……”

逸云怒道:“混账!你还叫我师父,羞也不羞!我早该想到,你天生神力,除了你,还有谁狠辣至此,一拳就将人打碎内腑!若是稍有悔改,就该自行了断,以慰我两位徒儿在天之灵!”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不错!蚩尤凶魔之后,肯定不是什么好定西,当初便不该收留!”一时群情激昂。

炎娃子辨解道:“但凡有一定修为之人,都可以做到这点。”却被淹没在人潮声浪中。

逸云连连摇头,显是对他失望之极,当下也不多话,只道:“你受死罢!”举剑刺来,炎娃子不敢还手,只稍微一偏,竟被他一剑刺入肩胛。

他左肩血流如注,痛彻骨髓,却似恍若不觉。呆了一呆,惊疑道:“师父,你……”低头看去,血水已然渗透衣衫,犹自难以接受,泪水夺眶而出。

逸云未料到他竟不知闪避,愣了一下。抽回佩剑叹息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如此!你此刻对我虽无防备,那灵墟师公的佩剑还是身外之物,难道我就能置青柏青竹的死于不顾么?何况你青鸿师兄现在还生死未卜!”

掌门道:“师弟何必还心存仁慈!此子不除,他日必会为祸乡亲,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逸望一拂袖重重哼道:“我看不如将他绑了,用我南雷阁天雷地火处死,以儆效尤!”此言一出,门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南雷阁天雷地火之刑只是处死那些根本无力擒拿,十恶不赦的极恶凶徒才会用到,天雷一劈,地火一焚,尸骨无存。众人这一年多来和炎娃子相处融洽,知根知底,见他说得如此严重,心中却都不免有不忍之意。

逸信忙道:“师兄此举未免太过,青玄我还是信得过的,虽然此次一步踏错,却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我看他双亲尚在,还是留个全尸罢,也给二老一个慰藉。”

掌门捋须道:“此言甚善。”

炎娃子心中却是如雷炸开,想到父母老来丧子痛哭流涕的憔悴模样,心中针扎一般。

只听逸云沉痛道:“逸望师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副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性。我西山之事,我自会处置。以青玄的些许修为,还不至于到要劳动你天雷地火的程度!”

炎娃子见师父显然是护短,想到他情深意重,到现在还在为自己担忧,心中颇不是滋味。

逸望正要反驳,才说了半个“你”字,就被掌门拦住道:“就依逸云师弟的主意罢。”

炎娃子看着他们起了争执,心下难过道:“师父还是心疼我的。只是这种误会,看来今天无论如何说不清楚了。反正我已被逐出玄清宫,已是个自由人,不如就此下山去,慢慢再来解释。”

打定主意,双手举起一挥。

待大家都安静看他,这才抱拳说道:“师父,掌门,各位同门,今日之事实在蹊跷,于儿和青竹惨遭横死,我又被冤枉成凶手,百口莫辩。今日你们一定要取我性命,我没有做错,倘若要我就此束手待毙,自然是万万不依的。待我下山去见过父母禀明事由,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现下却是不便久留。”

龙鳞兽通晓人性,立时奔了过来,他一翻身上了兽背,急道:“于儿,我们快走罢,离开这是非之地!”

众人大惊,纷纷拦住宫门,哪知龙鳞兽根本不走正宫,一溜烟向侧门跑去。引得众人围追堵截,慌作一片。

炎娃子溜出主殿,越想越是气苦,流着眼泪哈哈大笑道:“我蒙受如此不白之冤,可不能枉死在这儿。嘿嘿,我炎娃子想走,谁也别想拦我!”龙鳞兽闻听此言,豪气顿时暴涨,脚下发力,得意洋洋。

忽听逸云冷冷喝道:“是么?”

炎娃子一惊,却是掌门和师父横在当路,身后门人纷纷掠来。

他冷汗涔涔,猛然想起玄清宫主殿依山而建,除了正宫大门之外,就只有南面一道侧门可以出殿,而这道侧门的通路也还是要绕回主殿前门!

暗骂自己愚蠢,待想回头,发现另几位宗主也带了弟子将后路截断!

逸云沉着脸怒喝道:“你个不肖子!杀了人还想跑么?”

炎娃子心中一酸,犟道:“我没杀人!”

逸云怒道:“你还不承认!人要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

炎娃子沉默了片刻,大声道:“我是被冤枉的!我不跑难道被你们白白杀死!”龙鳞兽见他突然发怒,也对众人怒目相视,龇牙裂嘴,气息喷吐。

掌门冷冷气道:“为了一己生欲,竟然口出狂言,忤逆上尊,我玄清宫决计不能教出这样的狂徒行走于世,留他不得!拿下!”朝逸云一使眼色。

逸云看了掌门一眼,垂目道:“是。”抽了剑朝他走来。

炎娃子见人群中只有他方才将剑归了鞘,忖道:“师父对我自无恶意,可是眼下形势非逼得他‘清理门户’,他自然是要杀我的。即便师父不杀,也自有人杀我。今日总是难脱一死。”

心中难过,打定主意能跑就跑,实在跑不掉就不让师父为难,总是个死,就由逸云杀死。

心中有了主意,他反倒不慌不燥了,涩然道:“师父,今日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是要说,于儿和青柏真的不是我杀的。”说完此句,眼睛都红了。

逸云道:“若果真不是你,为师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但是眼下看来,那凶手分明就是你,你又何必强辩,落了个不爽快!”

炎娃子见他虽然说将自己除名,但是几次三番以“为师”自称,眼下情状却是要与自己白刃相见生死相搏,不由打翻了五味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当下长剑一指,平静地道:“来罢。”欺身上去刺了一剑。

炎娃子所用,是“玄清剑法”中的礼让招数,叫做“一剑来兮”,是取的先机后事的道理,试探、示警加上引蛇出洞。这一剑不重要,关键是一剑之后对手的变化。玄清门人,这招剑法为必学,无人不知,无人不会。

逸云一挡旋身一撩,正是“玄清剑法”中那招“望断山岳”。炎娃子的剑法本是逸云所传,一招一式都在师父心里,很快攻了几剑,每次逸云都能反客为主。

逸云叹了口气,摇头道:“事不过三,为师已经让了你七八次了,这回你就安心去罢。”一剑疾来,竟也是那式“一剑来兮”。

炎娃子感觉到剑上力道,当即逆鳞剑灌注真气,还以一招“望断山岳”。

逸云道:“着!”剑上真劲透出,在逆鳞剑上“嘣嘣嘣”连撞数下,震得他虎口流血。手上一软,被逸云剑逼咽喉要害夺了手中剑。

炎娃子猛然一惊,下意识使出“逍遥游身法”以奇诡莫测的角度和速度朝后角飞退,险险避开。

逸云难以置信,本想先凭修炼多年的剑劲震断青玄手中宝剑,再一剑穿喉。这一剑是他一生修为集大成者,没想到青玄长剑竟然完好如斯,人也全身而退,而自己剑上却反被他崩了几道缺口。

此子修为实不可小觑!

炎娃子心痛莫名,这示警作用的礼仪招数,竟是师父对自己的杀招!

龙鳞兽早已疯狂,双眼血红,仰天怒吼,激起走石飞沙一片!

众玄清弟子纷纷骇然后退,惊恐不已,场中霎时又扩大了几许。

龙鳞兽“嗷呜”一声长吟,迅速向逸云扑去,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扑倒在地,双爪按上肩头深深扣入肉中。鲜血长流,逸云疼得闷哼一声,极力抵抗。

奈何狂化的龙鳞兽力量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的仓促反抗只是徒劳,很快龙鳞兽双爪加力,趁他浑身一颤,张开血盆大嘴咬下。

腥臭扑鼻,令人作呕。他顾不得再抵住龙鳞兽的脖颈,伸手朝来口挡去,他“啊”地一声大叫,痛入骨髓,被龙鳞兽一口咬下左手两根手指。龙鳞兽闻了血腥气息,更加暴怒兴奋。

当下“嘎嘣”一声将断指一口磨碎吞咽,又照着逸云的大好头颅贪嘴咬下!当是时只见人影一闪,一个少年拼力箍住了龙鳞兽的脖颈,大声道:“于儿,你不能伤害他,他是我师父啊!”龙鳞兽一听来人声音,心中极不情愿,回口就是一咬,尖牙刺入炎娃子的肩头,却终究是不忍心咬下,松了口。它心里一软,当即一松劲,被炎娃子拖开来,却仍是气忿难消,不住想要挣扎。

炎娃子忍住肩头剧痛,拦住龙鳞兽,把它往后推去。却突然感觉后背一痛,一支带血剑尖穿体而过!他呼吸几近滞堵。汗水一下就冒了出来,体内气息激变,下意识左手朝后一扬,一道凌厉气劲沿着手太阴肺经直穿无阻,自太渊穴透体爆冲而出。

但闻背后传来逸云“啊”地一声惨叫,炎娃子面色苍白,顾不得那许多,忙骑上龙鳞兽背,朝下山路上冲去。

本来包围圈在刚才人群退避时就稀疏了不少,龙鳞兽勇猛无匹,金体木气爆盛,朝人群冲撞而去!

那几个弟子心中一怯,顿时闪身让开,掌门逸舒怒道:“哪里走!”一道剑气打出。龙鳞兽早已冲的远了,那道劲气把地上一块青石击得粉碎!

人们慌作一团,有人穷追不舍,有人往场中跑去照看倒地的逸云,也有人不知所以。炎娃子回头看了一眼,紧催龙鳞兽,很快便把那些人抛在身后。

看到追兵都没影了,他心中一松,想起方才情急之下催发白燕金灵真气,将师父逸云打成重伤死活不辨,心中亦是十分难受,气息一滞,手上太渊穴突突直跳,疼痛难忍,想是方才情急,真气爆冲伤了经脉。

他被一剑穿心,由龙鳞兽驮着狂奔而去,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重。后背前胸伤口早已麻木,只是每次颠簸都扯得身体内部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意识也开始浑噩起来。

他知道自己难免一死,不想让父母乡亲瞧见自己,下山半道便让龙鳞兽负着他折转钻入丛林深处,昏迷中胡乱示意,龙鳞兽一路往东北方向跑去。

他双眼紧闭,牢牢抓住龙鳞兽额上的银鬃,直疼的它“嗷嗷”乱叫。迷蒙中看见一个女子正对他微笑,白衣胜雪,依稀像是玉儿,却又比玉儿高挑成熟。

他胡乱地记忆了半天,却疼得失去感知能力,思维混乱,怎么也记不起来。

也不知道龙鳞兽跑了多久,他终于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心里喊道:“仙女姐姐!”伸手胡乱朝怀里摸去。

摸出一颗丹药塞到嘴里,却因为意识迷蒙缺了平衡感知,“篷”地一声摔落地上,疼的他猛一龇牙,就没了知觉。

……

新晴的午后地上还是很潮湿,炎娃子躺在地上阵阵抽搐,从后背插着逆鳞剑,穿透了前胸,浑身都是血泥。

龙鳞兽小心地帮他舔净伤口周围,又扯了一些止血草药嚼碎替他捂着。焦急无奈,就趴在他身边,再也不肯离开半步。

它眼望苍天,寂寞高孤。多年前的往事,一如流水淌过,那时候也是有个男子和自己相依为命,最终却还是永远离开了自己。

它将男子的尸身拖到一处洞穴中,守了他七年,直到他完全变成一具骨架。直到它明白男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离开他独自走入了泛林。

它肚子饿了,去捕杀了些小动物,吃掉一些,特意留了两只肥兔给炎娃子。之后就趴在炎娃子身边,凝望着他身上插着的逆鳞剑,呆呆出神。眼中淌出两行长长的浊泪,面颊白毛被泪水浸润成两道深深的沟壑,茫然无助的它也恍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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