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十五章 半载光阴流 情花何处开
百里雄常点头笑道:“然也。天象形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神圣同出,为防天下大乱,我们应厉兵秣马做好准备,以防将来有变,随时拨乱反正。”
众人心中如投入一块重石,耳听又听圣女说:“龙鳞兽已有人主,大家不必挂心。”圣女之言向来权威,看龙鳞兽确无不妥之处,他们也就与炎娃子三言两语别过,即去商量去了。
众人散去,玉儿说他们几个还是逛逛,也让炎哥哥晒晒太阳。炎娃子看着羲圣女白衣翩翩飘然离去,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寻思不通透。
玉儿勉强笑道:“你还傻看什么,走啦!”
龙鳞兽寻找炎娃子多日,此时异常欢脱,也顾不上和獬豸兽嬉闹,围着他亲昵不已。
苏会看着玉儿和炎娃子二人亲密无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个曼妙少女从来的时候起,在他心中一直是那样纯洁天真,令他暗暗着迷,无奈那一颗芳心却始终在炎娃子身上,他是未见其人,已经被逼着叫了“风兄”好多回了。
此刻他看着心上人对着另一男子问长问短,竟是无端地自卑起来,一路上也极少说话,这一反常举动,玉儿高兴中也没有在意。
炎娃子在路上扯了几根红藤草,编成一个很好看的结递给玉儿。玉儿竟是十分喜爱,因笑道:“这个结打得这么好看,叫什么名堂啊?”
炎娃子笑嘻嘻地:“我瞎编的,妹子喜欢么?”
玉儿忽然害羞起来,低下头轻声道:“很是喜欢……”
苏会看在眼里,心中难过,再也不愿默不作声。突然笑着插嘴道:“你那么喜欢,干脆取个名字好了,那藤编四面对称,颇和四象混元之意,我看叫他‘四象结’好了!”
炎娃子赞道:“好名字!”玉儿却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好什么好,你尽出馊主意。这么可爱的草编,你非要说的那么霸道,把天道圣灵都扯进来,哼。”
苏会默然不语,炎娃子忙道:“我看就挺好。”龙鳞兽对着他咧咧嘴,也表示高兴,只是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
玉儿歪着头想了一会,眨眨大眼睛,笑道:“有了,我们彼此牵挂,老天可都看在眼里呢。就叫它‘同心结’吧,你我同心同德,感动上苍,才有了今天的相逢。”
炎娃子欢喜道:“好名字!女孩子家就是聪慧,脑子灵光。”
玉儿羞道:“呸,连个好话都不会说,难道我平日里就不灵光啦?就知道一句好名字,脑子灵光是什么嘛。”
看到苏会在一旁耷拉个脸闷闷不语,有些过意不去,拍拍他的肩嬉笑道:“还亏了你这个好弟弟,要不是你取那个‘四象结’的名字,我还没和老天联系起来呢。”
苏会苦笑道:“得了姐姐!你别老是喊我弟弟,看起来我可比你大。”
玉儿拍拍苏会,格格笑道:“乖弟弟。”
苏会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心里却是颇有起伏,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正在此时,远处有人哈哈狂笑,一名葛衣老人疾速掠来,苏会和玉儿吃了一惊,齐齐道:“不好!”
玉儿连道:“疯伯来了,我们快跑。”
炎娃子见她十分害怕,异道:“什么风伯,竟和我是本家,他很厉害么?”苏会急道:“你别问啦,跑就是了!”一左一右两手拉着二人就跑。
后面那人大声道:“咄!哪里跑,吃我一拳!”
炎娃子只觉后面风声逼来,被苏会拉着,一时没有使出逍遥游身法,眼见是跑不过了。三人索性回身停了下来,玉儿嘻嘻笑道:“疯伯,您老来啦。”
那人眨眼间便窜到三人面前,差点撞上炎娃子,逼近了才看得真切,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老头一捋胡须呵呵笑道:“小玉儿,那啥,你为什么不跑?”
玉儿格格笑道:“我跑得过您老人家么?要瞎跑,我哥哥还指不定被您老整成什么样呢。”
“他就是你哥哥?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兔崽子混进部落呢。”老头一脸狐疑地朝炎娃子打量了过来。
“呵呵……”
炎娃子搓搓手尴尬地笑了笑,不料那老头却突然大发雷霆:“你笑得不怀好意,一看就是心怀不轨,吃我一拳!”
玉儿大惊道:“不好!”
“篷!”
炎娃子未料到他变脸那么快,猝不及防挨了个结结实实,倒飞了出去。
摔在地上,他五脏六腑气血翻腾,眼冒金星。幸好这些天伤口已经愈合,不然捱这一拳,肯定得内伤崩裂而死。
他勉力爬起身来,眼前一花,那老头又逼了上来,一拳捣出,正击在胸口旧伤上。炎娃子只觉热泪一涌,仰头喷血,再次倒飞了出去。
“再吃一拳!”
炎娃子爬起来拭了嘴辨血丝,怒道:“老头!你疯了么?”
老头的拳头离他的脸不过半寸,硬生生停了下来,好像颇为尴尬,不屑道:“你这娃娃,做错了事打你两下还哭了。”伸出手替他擦擦溢出的眼泪。
炎娃子内息涌动,一时却哭笑不得,心里骂道:“奶奶的,你才哭了呢!爷爷是被你一拳打得眼水上涌。”奈何实力相差悬殊不好造次,怕这疯子又要行蛮,那自己可再也吃不消。
当下冷冷地瞅着他,只盼这老头就此收手,哪知老头转眼就怒道:“装傻充愣,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巴掌就掴了过去。
炎娃子脸上浮起五道指印,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个老疯子!”运起清明心劲,一招“震虎手”,直拳捣出。
老头哈哈狂笑,正拳迎上,竟也是一招“震虎手”。咔嚓一声脆响,炎娃子一声惨叫,手骨折断,人如断线风筝向后抛去。龙鳞兽想要扑向老者,却被獬豸兽拦阻,急得暴吼连连。
拐角处一袭白衣御风而至,云袖挥舞,将他自半空卷起,飞掠远走。龙鳞兽惊怒暴躁,犹豫片刻,也发足追去。
老头呆呆道:“蚩尤大路拳……”又叫道:“圣女所为,必兆天象啊!”竟朝着羲夬御风而去的背影跪下,咚咚磕起响头来。
玉儿气苦难当,跺了跺脚,只对老头说道:“你……”瞬时涌出眼泪。
……
炎娃子痛楚不堪,几欲昏迷。看着眼前飘忽的曼妙身影,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月夜初见。
风在耳畔呼啸,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心智越来越迷糊,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睡着了。仙子抱着他飞越崇山峻岭,飞过漫漫大洋,遨游在那天极之处,淡淡的云朵在身侧游移。浑身的痛楚竟也消失了,他们手牵着手,在山海之间御风弄影,那样的情景永无尽头,如此美妙安详。
等他醒来,已经躺在牙床上,暖被生香,似乎仍是在做梦一般。
看到桌上有一方便笺,他便想撑起身来下床去看,结果发现一只手根本不听使唤,一动之下麻木不已,骨骼又疼得钻心。他看着自己绑上了木板缠满了布条的右手,才依稀记起当时手被那个疯老头一拳打断。
他小心的单手撑起身来,掀开锦被,走到桌前拿起那张便笺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公子左手手骨已被疯伯打折,断成三节。若想保全,须安心调养,不可妄动,我去后山采撷草药,少顷便回。羲夬”
炎娃子自语道:“原来仙女的名字这般写法。这名字虽然很好,可是‘犀怪犀怪’的,很是奇怪拗口。难道她是犀牛精么?”自觉这想法实在好笑,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忽然门口一暗,羲夬一身白衣如霜,冷冷道:“圣女乃是一族精神支柱,神圣不可侵犯,名讳岂可胡乱玩笑!”
炎娃子吐了吐舌头,看到羲夬手里的草药,呵呵笑道:“仙女姐姐这药材里若是再加上一味米落根,就更好了。”
羲夬仙子想了一会,淡然轻笑道:“米落根性温,归肝、肾经,有调血脉,强筋骨之效,配合续断和接骨木使用,的确是味好药。”
他见仙子认同自己的说法,十分高兴,便道:“其实还有位好药,就是在石头缝里筑巢的土鳖虫……”见仙子蹙眉不语,心知她嫌土元太脏,只好硬生生就此打住。
不料羲夬沉默片刻后道:“你所言其实不差,土元乃是最好的续骨良方,不当废弃。”
想了想,又道:“师父替我取名叫夬,此处从古音,念‘玦’,乃六十四卦象之一的夬卦,有决断、美玉之意。你可别再叫我犀怪啦,委实难听。”将草药放好,又从角落柜架之上取出一个药罐来。
炎娃子与她说话,总是见她冷言以对,此刻见她这么解释,心中欢喜,不由忖道:“原来圣女和一般女子一样,都是爱美的。”
跟随到她到门外,见她以虚空之力翻开石块寻起土元来,看到一个想要捉住,蹙眉间却被它钻入石堆不见。于是走上去用那只好手翻弄石堆,一用力就牵扯到右手疼痛不已,渗出汗来。
羲夬仙子道:“你不要再用力啦,还是我来翻石块,你来抓罢。”
炎娃子高兴道:“好呀。”
两人忙了不大一会,已经抓了几十只土元,看着已经够用了,就去山溪洗了手,回到屋里。炎娃子才折断了手,忙了一会已经疲累不堪,羲夬让他回床上躺好,自己熬草药去了。
等到药香扑鼻而来,他被香味袭醒,只见仙子端了一碗熬好的药汤,正微笑着看他。
见他醒了,一手撑着床,一只手不听使唤,于是只有拿起勺子喂他喝。
药汤闻着虽香,喝起来却很苦,只是他恍然不觉,只莫名觉得世间的美味怕是莫过于此了,苦味的余韵竟是甜蜜的。
这样的光景一直持续了半年,羲夬有时下山去白渊住上几日,有时也回来住,开始还是她帮着熬药,后来炎娃子好些了,也就开始自己动手。龙鳞兽和獬豸打得火热,炎娃子也与羲夬熟识起来。
早先羲夬还不怎么与他说话,后来时间长了,话闸子也打开了,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论玄道武学,天下时事,再到后来,不觉也涉及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只是他们心性单纯,并不以此为念,也不觉得。
在炎娃子养伤期间,大巫肃慎和百里雄常、百里霜父女等少数几个可以出入圣地的人也经常过来,一来二去也熟悉了起来。却因为神境高手疯伯在外面守着或是昆吾部族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并不让他出白渊,却对炎娃子只字不提。
那疯老人似乎很是忌惮此处,不停地念叨着“天象诏示”、“蚩尤大路拳”等奇奇怪怪的字眼,守在外面等他出去,却不曾进来。有几次炎娃子实在憋得慌,走到边缘被疯伯看见,那老头疯了一样冲了过来,使得他连忙跑回山中,疯伯似乎有所忌惮,不敢越雷池一步。
炎娃子试了几次都是这样,也就不动这个念头了,安心养伤,每日无事就修炼太清妙气诀和炼心篇,半年来进境大有提升,不觉已到了真人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