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接上8
她吓了一跳,心想:“这里怎会有血迹。难道还有贼人没死不成,要是给好事之人见到,告到官府,岂不是天大一桩祸事?”忙拿了扫帚,出门扫雪。那血迹直通到屋后拐角处,过拐角靠田边的一排矮房,便是自家的猪舍。雪地上留下有人爬动的痕迹,张柔玉愈加起疑,顺着血迹走到拐角处,向前张望,只见猪舍前地上有黑黝黝的一团物事。张柔玉心惊胆战的走近一看,赫然是具尸首,全身黑衣黑裤,就是刚才捉拿邓固凯的人从之一,想是他受伤之后,一时未死,爬到了这里。
她急忙转身回去叫醒丈夫出来掩埋,刚走两步,忽然转念:“别鬼使神差的,偏偏有人这时过来撞见。”定了定神,壮胆去拉那尸首,想拉入猪舍中藏起,再去叫丈夫。不料她伸手一拉,那尸首突然动了两下,跟着一声呻吟。
张柔玉这一下吓得魂飞天外,只道是诈死还魂,转身欲逃,可是双脚如钉在地上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隔了半晌,看那尸首再也不动。遂壮着胆子,她拿着扫帚颤抖着去轻轻碰触一下,那尸首又呻吟了一下,声音极是微弱。她才知此人未死,定睛细看,见他后背肩头插了一支利箭,箭头入肉三分,箭头四周黑衣因一片血污,在寒风下变得又硬又深黑,仿佛那支利箭是直接生上去的。那人全身已结上一层薄冰,四肢僵卧的扒在地上。再不施救,只消再过两个时辰,必死无疑。
她天生一副菩萨心肠,心地极其善良,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平常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闷闷不乐好几天。逢年过节看别人家杀鸡宰羊,都要念上半天阿弥陀佛。家里养的猪,是决不肯宰杀,范高成想吃,只能去市上另买,是以家里养的猪。都是由范高成赶去集市直接卖掉。范高成对这位如花似月的妻子十分怜爱,事事都依着她性子,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
这时,她见这人奄奄一息的倒在雪地中,慈心顿生,明知此人并非好人,但眼睁睁的见他活活被冻死痛死,心中无论如何不忍。她稍一沉吟,急忙回屋,要叫醒丈夫帮忙,无奈范高成大醉沉睡,推他不醒。心想:“范郎醉酒沉睡,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等他醒来再救,恐那人早已命丧黄泉,再者天已大亮。随时会有人经过,被人发现那就大事不妙。”当下捡出丈夫的止血布金创药,拿了把小刀,在灶上提了半壶热酒,又奔向猪舍。那人仍是扒着不动。张柔玉费了好大劲把他翻过身子扶他起来,只见这人眉清目秀,鼻梁高耸,竟是个相貌俊俏的青年男子,不觉脸上一红。把半壶热酒给他慢慢灌入嘴里。乡下人对医一些跌打损伤,外伤流血倒有些门道。见这一箭射得极深,硬拨出来只怕当时就要喷血毙命,但如不把箭拨出,终不可治,于是挺起勇气,用锋利小刀割开箭旁肌肉,拿住箭杆,奋力向外一提。那人惨呼一声,晕死过去,创口鲜血直喷,只溅得张柔玉胸前衣襟上满是血点。正是:莫道弱女胆儿小,菩萨心肠有慈心。
拨出那支箭张柔玉心中突突乱跳,忙拿金创药倒在伤口上,并用止血布紧紧扎住。过了一会,那人还未醒来。张柔玉想把他拖进猪舍藏将起来,可现在手酸足软,实在拖不动这个大男人。心想:“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人发现,不如想个法子,把他弄进猪舍,才不至于被人发现。”当下灵机一动,有了计较。从柴房拿了块木板。一头搭在门槛上一头搭在那人身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人弄到木板上,随后用一根木棍在木板着地的那一端使劲往上撬,只撬得几下,木板连人“轰然”一声,翻进了猪舍。那人经此一震,闷享一声,竟然悠悠醒转,但气息极其微弱,双眼紧闭,面如金纸。张柔玉看他已醒转,便拿了一捆稻草盖在那人身上,安置妥当,方回屋里。
她忙活半日,到此时心神方定,换下被血溅染的红棉衣,洗净手脸,从炉上取下坛罐,倒出一碗刚才没喝完的鸡汤,端了过去,再到猪舍瞧那汉子并未断气。张柔玉心中稍慰,把鸡汤喂他。那人喝了两口,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蓦见一张俏丽的脸庞白净柔嫩,两条弯弯的细眉毛下,一双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镶上了一圈乌黑闪亮的长睫毛,眨动之间透出一股超尘脱俗的气质。眼前光景,恍若梦中,不觉看得呆了。张柔玉低声道:“趁汤未冷,赶紧把它喝了吧!这样会好得快些。”那人伸手欲接,怎奈全身无力,手根本无法抬起。张柔玉只得用调羹喂着他一口一口喝了。
那人喝了鸡汤后,眼中浙浙显出光彩,凝望着她,满脸是感激之情。张柔玉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重新拿了捆稻草给他盖上。才转身回房。
张柔玉回到房中,再次去推丈夫,欲告诉丈夫,怎奈范高成烂醉如泥,推之不醒。加上刚才又惊又吓,是以不觉得困倦。当下事情了结,便觉浑身乏力,眼皮沉重。就和衣傍着丈夫躺下。一会就入梦乡,忽见丈夫提枪把那黑衣人一枪刺死,又见那人提刀杀了丈夫,自己正在伤心欲绝时,那人却来追逐自己,一会对自己笑,一会又露出狰狞面目,一会又见那人不停的在后追赶,自己在前拼了命的跑,一直跑到前面出现了一道万丈深渊,那人狞笑着一刀朝自己头上劈了下来,
张柔玉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坐了起来,胸口兀自起伏不定,口中喘着粗气。吓得身上都是冷汗。过了半晌才定下心神,发现丈夫早已下床,正在厨房忙碌。想起刚才梦境,心惊胆战,连忙下床,拉开后门,往猪舍急急赶来,推开猪舍门来,一惊更甚,里面只乘乱草一堆,那人已无踪影。她急忙查看雪地痕迹,雪地里赫然是一行连滚带爬穿过农田向后山去的痕迹。她望着那痕迹,不觉愣在了原地,过了良久一阵寒风扑面吹来,忽觉腰酸骨软,全身无力。回到前厅,范高成已烧好了鸡汤排骨粥端了上来,放在桌上,笑道:“偿偿我的厨艺如何。”张柔玉知丈夫爱惜自己,不禁一股暧流涌上心头,心里暧洋洋得。当下,微笑而坐,端起粥碗拿起筷吃了起来。心想:“若把刚才救人之事告诉丈夫,他嫉恶如仇,定会赶去将那人刺死,岂不是救人没救彻底?想到这节便绝口不提救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