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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杀死黄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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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年春节快到了,一挂挂啄木鸟、小电光被我拆开了塞兜里,带着跟我住一条街上的王秀宁炸鸡窝、崩酒瓶。王秀宁长得唇红齿白,柳叶细眉,乌溜大眼儿,尖尖的下巴还是个鹅蛋脸,脸颊上还有一对酒窝,笑起来很醉人啊。王秀宁人如其名,又秀气又文静,不怎么爱说话。就算被我捉弄后在我妈面前告我的状,也是清声细气。

这么一个漂亮孩子,让人觉的最大的遗憾有两个:第一他是个男的;第二这么漂亮的孩子却写了一手正宗鳖爬体的烂字,怎么练都没用。记得语文老师不止一次对着全班感叹,如果王秀宁的字能有他的脸十分之一的好看,他都不会每次给王秀宁的作业本上都打叉!在我们那个年代,一个男孩子长个女相,而且还是温婉纤淑的那种类型,那得多讨打啊!从上一年级,他就被我们班上的几个未来社会小渣滓(老师们对我们的评价)欺负,当然偶尔也包括我。今天扒裤子,明天画胡子,后天不准他去男厕所撒尿……后来她哭着去告班主任都没用(因为班主任就是我们语文老师),最后索性他把牙一咬就当起了死猪。

就这样他被我们欺负了一年多,到了二年级,终于有一天连我都看不下去了。逮着那几个比我更不是东西的渣滓们揍了一顿,然后宣布王秀宁以后跟我混。从那之后王秀宁就赖上我了,每天上学他都喊我一起走,放学去玩就跟在我后头,我揍别人的时候他当狗腿子,我揍他的时候他就又变回一坨漂亮的死猪肉。反正我让他干啥他就干啥,除了帮我写作业,毕竟以他那鳖爬字要帮我写了作业,我俩都得倒霉(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王秀宁可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可到后来就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能解释的了)这家伙就这样粘着我持续到了初中毕业,初中毕业后他没考上高中,他家也搬到了这个城市的另一头。就算这样,到了周末他也总喜欢来找我玩,也不管我是不在家,有没有女孩儿在我家……我爹不喜欢王秀宁和我一起玩,事实上我爹不喜欢我和任何一个人玩的太要好。

离年三十还有不到一周的那天下午,我又带着王秀宁从我家屋里出来去街上放炮。忽然,一只毛茸茸大尾巴,身子细长的圆脸黄鼠狼从我家院子里的槐树跳到了院墙上。这东西一点儿都不怕人,昂着脑袋翘着尾巴,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蹲在墙上斜着眼睛看我俩。嘿,你个小畜生是不是看上了我家挂在院子里的风干鸡了?要是我家老灰还在,早把你撕巴了。想到这,我点上一支啄木鸟,甩手就往这黄鼠狼身上丢。“啪”的一声,黄鼠狼被吓了一跳,脚一滑从院墙上直接摔到了空水缸里。我也没想到能炸这么准,就听见黄鼠狼在那大空水缸里吱吱乱叫。跑过去垫脚勾头一看,这畜生扒着滑不溜手缸壁正想跳出来。想跑,没门儿。顺手我就把把缸子旁边的木头盖子盖上了,还压了一块儿砖。过了一会那觉得那家伙安静了,我就从木盖子缝里往里面看,就看见它还在缸子里蹲着,依旧一脸不屑的斜着眼睛瞄着我。哎呀!到这时候你还不拿正眼瞧我?给你加点料。一个接一个啄木鸟点着了从缝里丢了进去,就听见“嘣、嘣”的闷炸和黄鼠狼“吱吱”的叫声在缸里响的欢腾。感觉把它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掀开盖子想看它的狼狈相,刚打开盖子就听见“噗”的一声,一股恶臭直冲脑门!你大爷的还敢放臭屁熏我,别怪小太爷我手狠!

“宁子,去屋里看看炉子上的水开了没?”

“……开了”王秀宁真不愧是我的狗腿子,跑到屋里拎着水壶就出来了。

“你帮我把着盖子,我来倒水,烫不死这玩意儿我不姓陈!”

“好!”

一壶开水浇进去,这澡儿肯定洗了个痛快,连搓背都省了!过了一会儿我打开盖子后一股混着恶臭的水蒸气直冲天上。拿着火钳子,我把死了的黄鼠狼夹了出来。跑到东屋。

“奶奶,你看我弄死个啥!”我奶奶正在自言自语的擦爷爷的骨灰盒,刚把头抬起来,吓得差点把骨灰盒丢地上。

“额滴小祖宗!泥造孽啊!泥咋四弄个黄大仙儿啊!看泥达回来不达断泥勒退……”

“不就是个黄鼠狼么,怕啥?”

“号,号!包社咧,赶紧寻个地方埋咯!越远越号!”听到奶奶都带着哭腔了,我就麻溜跑了出去。跑到了龙亭湖边上,把死黄鼠狼丢到了湖里的冰面上。等我回到家,我奶奶依旧在那叨咕着啥,我也没敢再惹她生气,就和王秀宁出去玩了。

不出意外,晚上奶奶还是给我爹告了我的状。我爹听了奶奶的话以后倒是没急着揍我,拿着手电筒揪着我的耳朵,要去看那只死黄鼠狼。

“是这儿么?”我爹照了湖里的冰面半天都没看见那只黄鼠狼。

“是这!我当时明明就把它扔着儿了!”

“唉,回去吧”

“是不是,它没死?跑了……”

“啪!”我爹一巴掌扇我脑袋上!“回家蹲马步去!”

“不就是打死个黄鼠狼么,说不定它还是四害……”我有点不忿,凭啥为个黄鼠狼我就得蹲马步?

“啪!”我爹又一个巴掌“你见过偷粮食吃的黄鼠狼?你爷爷临死前给你交代的啥?别乱杀生!”

蹲完马步又打了一套拳,到屋里吃我妈给我热到锅台上的饭。我爹在旁边又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

“记着啊!今年夏天不准去龙亭湖里游泳!敢去一次腿打折!”

“唔……唔……好好!保证一次都不去!”我爹那恶狠狠地样子着实吓着我了,一口馒头噎的我差点没喘过来气儿。

从那天起,慢慢的发觉,只要是我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身边好像有另一个“人”在看着我。就在我眼睛左右余光的死角,却又露出一点点晃动的影子,离我不远不近。可不管我怎么猛地的扭头或者突然回身,我都看不到“他”,徒劳的像一只怎么都甩不掉脑袋后扎着花皮筋儿的狗。这种感觉一直跟着我上了高中、上大学,到了外地打工……如影随形。有时候我似乎都能听见有那个“人”的呼吸。我也不止一次的想过,也许真的是那只倒霉的黄鼠狼在跟着我吧。刚开始对这种感觉是害怕,慢慢就是厌烦、是憎恶,每当想我装作这种感觉消失的时候,它又似是而非的提醒我它的依旧在我身边。于是我就慢慢的和“它”说话,问问“它”盯了我这么多年的梢烦不烦,甚至有时候我还会问问“它”对某些事情的意见,就像狄胖子说:“元芳,你怎么看?”当然,我的“元芳”是不会拍我马屁的。这种感觉就像嵌入了我的灵魂,不止一次改变了我的性格,还慢慢改变了我的习惯:

爱狂躁,爱干净,还爱自言自语,

爱吃鸡,爱挠头,还爱放屁(我肠胃确实不好);

爱圆脸娇小的美女,爱鲜血淋漓的电影;

不喜欢鞭炮炸响的喧嚣,厌恶在热水池子里泡澡;

我不是谁的老大,却老喜欢斜着眼儿看人;

有时手快的无法自已,

我和你们不一样,

但我真不是小偷。

说实话,关于手快这毛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我总是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高中有一次在13路公交车上做过不经意测试,结果把一个便衣警察腰里挂的手铐拿走了,又怕人家误会没敢还回去。后来就听说那一阵子只要在13路公交车上被抓住的小偷,都在局子里被揍了个瓷实。再后来上大学,进宿舍第一件事儿就是先给舍友说——兄弟们!你们以后要是有啥东西不在身边了,先问问我!弄得人家跟见了鬼一样看我。

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直到后来在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之后,我对“它”变成了忏悔。而每当这种忏悔的念头进入我的脑袋的时候,我却又好像听到“他”对我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就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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