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骗子

艾林的遭遇惹得帕尔斯捧腹大笑。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拍着艾林的肩膀：“安琪果然够辣。不过你也该偷笑了。”

“偷笑？”艾林向他投了个鄙视的眼神，“你是想说，我该庆幸她没把耳光甩在我脸上吗？”

“宾果！”帕尔斯打了个响指，“她没这样做，说明什么呢？说明她心里真的有你。”

“得了吧，我再也不想和女孩们打交道了。”艾林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但事情的发展却不是艾林能够控制的。安琪在那晚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倒是露丝，她总是会在食堂、图书馆以及教学楼的走廊上和艾林一次次巧遇。开始艾林只想打个招呼就走，但是露丝总能找到话题跟他聊天，再后来她会请求艾林帮些小忙。甚至有一次，她三言两语就把纪律委员雪莉挤兑得满脸通红，羞愤而去，替艾林免去了一场麻烦。

一个月以后，露丝几乎完全取代了帕尔斯的位置，每天与艾林同进同出，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露丝的照料下，艾林的学习生活也回到了正常轨道。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个月过去，期中考试即将到来。这是一年级新生面临的第一次大规模综合考核，艾林能够感觉到周围的同学都开始紧张起来，忙着为考试做准备。

他这一个月来过得并不愉快，至少没有以前那么轻松。露丝总是管东管西，强迫他必须认真记课堂笔记，完成玛莎小姐布置的那些无聊作业，甚至限制他的行动，要求他每个晚上必须和她呆在图书馆里。他有时候都要怀疑，露丝是玛莎小姐派来惩治自己的管理员。

忍耐了一段时间之后，艾林开始尝试着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对露丝的要求提出异议。但是露丝根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她总是苦口婆心的劝说，或者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用委屈眼神控诉他的忘恩负义。

距离考试还有三天，这个晚上，艾林和露丝坐在图书馆的老位置上。

抄写完一段《魔法基础导论》，艾林放下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露丝递上一杯温水：“写完了吗？”她凑过来细看艾林的作业本。

“艾林！”她压低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满，指尖点着一处笔误，“瞧你，又写错了。你不能总是这样，连抄写都会出错。还有三天就要期中考试，可你还背不过任何一段理论知识。我简直不能想象你会考成什么样！”

艾林应付的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我想我天生不是学这些理论的料。相比花这么多时间在背诵理论上，我更愿意到试炼区去转转。”

露丝哼了一声，抱着胳膊扭过身躯。她生气了。但是艾林早已习惯了她这个样子，一开始他还会好声好气的哄她几句，直到她重新露出笑容，可是现在，他才懒得理会她的小脾气。他抬眼扫了眼墙上的钟表，还有一个多钟头，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寝室进行这天的冥想。

他偷看时间的小动作被露丝觉察了，她气得浑身发抖。突然站起身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艾林说道：“我们走吧，到外面去。今晚我想和你谈谈。”

两人来到图书馆楼下。露丝站在昏黄的灯光里，背对着艾林。

“我们到底怎么了，艾林？”她的声音有一丝伤感，“我们曾经那么谈得来，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我恨不得每天一睁眼就能见到你。人人都羡慕我们！我甚至为了你和我最好的朋友闹了别扭。”

她泣不成声，好像说着天下最伤心的事情。

艾林也很难过，她在安琪那里受到的委屈，全是因自己而起。他本以为她真的对试炼区感兴趣，但显然她想要的并非那么简单。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他不能给她快乐，却占用了她这么多时间。无论这个女孩是对是错，他觉得令她为自己掉眼泪，都是他有错在先。

他不知该如何平息女孩的哭泣，只能掏出一块手帕，走到她面前帮她擦干眼泪。女孩推开他的手，扭过头大声抽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艾林忽然觉得她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即便她比他还大了一岁，但很多时候女孩们就是这样，她们可以不讲道理，其实也无伤大雅。

“好了，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他放柔了声音，“别在这里哭了好吗？这么冷的天气，如果你着凉生病，我会内疚的。”

露丝抽泣着问：“就只是内疚？”

“还会非常伤心。”艾林向她保证，“如果你生病，我宁愿病的是我。”

露丝破涕为笑，让他帮自己擦干眼泪：“就会用这种话来骗我。我真笨，竟然信你。”

“你确实不该相信他！”有人从黑暗里大声说道。

两人愣了一下，就看见盖瑞带着几名纪律委员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盖瑞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艾林：“你好啊，艾林。好久不见，你个混蛋都找上女朋友了。”他盯着露丝看了一会，露出更加阴沉的笑容。

“露丝，我们走吧。”艾林根本不想理会这些人。

但是盖瑞挥了挥手，他的人散开来，拦住了艾林和露丝。

“艾林，我怕。”露丝躲在艾林身后小声说道。

“露丝小姐，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相反我今晚是特意来救你逃出骗局的。”盖瑞大声说道。

“他什么意思？”露丝疑惑的低语。

他指着艾林：“你以为他是谁？隐姓埋名到魔法学院来体验生活的阔家少爷？还是贵族圈里某个神秘强大家族的继承人？不，小姐，我要告诉你的真相是，你错了。你只看到了表象。你只看到他混迹于这所学校的贵族子弟当中，胆敢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纪律委员会，连训导主任威尔教授也不得不对他法外开恩，但这些全都是表象。”

露丝猛地站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盖瑞得意的笑出了声：“露丝小姐，很抱歉，我调查到的真相十分残酷，跟您想的完全不一样。您的这位男友，连姓氏都不敢报出的艾林，他和某些神秘家族甚至整个贵族圈子没有半分关系，唯一有点关系的只有那位贵人，但那也仅仅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少年时代的友谊罢了。他出身低贱，无权无势，身无分文！我猜他连您舞鞋上的玫瑰花都买不起。”

露丝的身体不住摇晃，他从艾林身边退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看看盖瑞。

“艾林，你如果还有一点良知，就亲口承认我说的都是真话！”盖瑞向艾林投掷出最后一枚毒镖，却也是最有杀伤力的一枚。

“艾林，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他在说谎，我会相信你的！”露丝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艾林在心里呻吟了一声，下定了某个决心：“他没有说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好像一把尖刀割裂了露丝最后的防线，她崩溃大哭，大声叫喊，简直比那个晚上的安琪还要愤怒。他看见她朝自己举起了手，他不由苦笑，心想最后还是免不了要挨上一个耳光，但他此时倒是挺希望这么做的是安琪。

但是露丝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有下手。“骗子！”她捂着脸大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