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月下祭坛
悬崖之后无风无雨，月光轻抚海面，恍若到了另一个世界。劳伦惊讶的发现，这里竟有一个半坍塌的祭坛。它就位于悬崖下面的平台上，被厚厚的冰层封住了，静静沉浸在月光里，显得晶莹剔透。但是等他们靠得近了，他才看清其上真相，祭坛上被冰封印的景象简直称得上惨烈。
一具具尸体散落在祭坛上，到处都是黑褐色的血迹，沿着祭坛边缘一直延伸到海面。因为被冰封存，它们并没有腐烂，仍旧保持着临时前的姿势和表情，甚至连绝望的眼神都保存了下来，跨过数十年的时光，一下撞进闯入者的视线，连月光似乎都受到了一丝惊吓，悄悄躲藏进了云里，只露出一点目光，偷偷打量着祭坛上的动静。
疯老头提起斧头，扔下一句：“把那孩子带上来。”就上了祭坛。劳伦含糊的应了一声，回身走向艾林。
艾林一直都闭着眼睛装出昏死的模样，此时他转动着眼睛，似乎已经意识到自身处境不妙，看上去有些害怕。劳伦停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艾林也抬起头与他对视。
劳伦有些惊讶。朦胧的月光里，眼前这张白净的小脸美得令人心碎。虽然少年浑身湿透，乌发贴在脸上，样子颇有几分狼狈，但这却半点也不能减损他的风华，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他盯着少年的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少年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竟然不见了！
“劳伦船长，你……”艾林欲言又止，黑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不解。劳伦下意识的躲闪着这样的眼神，将他一把扛起来大步登上祭坛。
疯老头提着斧子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他用斧子清理掉冰层，露出了掩盖在下面的魔法阵。魔法阵上方竖立着一根粗大的冰柱，几条乌黑的铁链从冰柱里伸出来，垂在半空微微摇晃。
“魔法师大人，可否向你借样东西？”疯老头得意的笑着。
艾林看了看冰柱和铁链，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借、借什么？”
“借你的小命用用。”疯老头哈哈大笑，指挥劳伦扯掉艾林的外衣并把他固定在冰柱上。他围着冰柱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艾林，发出啧啧的赞叹：“多美的情景啊，魔法师大人！可惜你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艾林挣扎了一下，引得铁链哗啦作响，却让疯老头笑得更加畅快。他慢慢转动冰柱后头的机关，铁链缓缓收紧，艾林被迫绷紧了身体，被悬吊在半空，张开双臂，像一只凌空飞翔的鸟儿。
“你们骗我！”艾林愤怒的叫了起来，“疯老头，我真后悔在那道闪电落下来的时候救了你！”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你骗我，我骗你，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真相。你难道不也一直戴着伪装？我也没跟你计较过，我们算是扯平了。”疯老头将斧子递给了劳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羊皮封面的笔记本。
他珍而重之的将之打开，翻到其中某页：“为了解开上面这些字符的含义，我可是花了二十多年的心思。现在我要把这段咒语用在你身上，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你要干什么？”艾林盯着他手里的笔记本，声音已经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疯老头越发得意：“当然是向你借命啦。”他扭头对劳伦说道：“我要开始了。我每念一句，你就用斧头砍他一下。”他指了指艾林：“记住别砍要害处，从四肢下手，要让他一直活着，直到仪式结束。”
劳伦举起了斧头，利斧在月光下反射着森森寒光，却不及疯老头脸上的笑容更叫人心底生寒。他清了清喉咙，收起了笑容，准备开始仪式。
“等、等等！”艾林叫了起来，“你真的弄懂了那段咒语的意思？你又不懂魔法，如果会错了意，魔法的反噬力量也会把你们杀死，下场恐怕比我还惨。”
疯老头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倒是劳伦惊疑不定的放下了斧头：“我说疯老头，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疯老头瞪了他一眼：“蠢货，这种谎话你也相信？”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三十二年前，我从那个人手里得到了这段咒语，并亲眼见他用过一次，我还能不清楚这是干什么用的？”
“你不仅得到了这个笔记本，还得知了这个地方，甚至还参与了一场血腥仪式。你为了得到一样东西，不惜出卖了效忠你的人们。你处心积虑三十二年，只为了找回风暴奇迹号，重新来到这里，完成当年未做成的事情。”艾林忽然一口气说完这些，听得疯老头目瞪口呆。
“你果然很聪明。”他咂了咂嘴，不停点着头，“但这份聪明却救不了你的命！我已经等了太久，今晚必须完成这个仪式。劳伦，你准备好了没有？”
劳伦又一次举起了斧头，看着艾林的眼中露出一丝愧疚：“对不住了，米利亚。那个……你也算曾经救过我的命，如果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完成。”
艾林盯着他的眼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疯老头合作。他今天怎样对付我，明天就可以同样对付你。经历过那场风暴以后，我真心把你当朋友看待，你忍心这样对待我吗？”
劳伦看了疯老头一眼：“老子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越是狡诈，我越是提防着他。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信任，只有相互利用而已。”他使劲甩了甩头：“我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只要能报答的恩情，我一定会设法报答。但是白得四十年寿命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只要进行完这个仪式，我就能重获青春！”
艾林笑出了声：“用我的生命恢复你的青春？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索取？何况是用这种方式？你知道牺牲者会承受多大的痛苦吗？为了让自己重获青春，这么残忍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真不愧是杀人越货的风盗船长。”
劳伦被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忽然露出疯狂而狰狞的神色：“对啊，老子本就是个江洋大盗。你后悔了？那就尽管恨我吧！老子杀了一辈子人，还从没杀过魔法师。”他弹了弹锋利的斧刃：“而且是用这么刺激的方式。你放心，我下手又快又准，绝对伤不了要害。等会我们就好好听听你的哀嚎，是不是也像你吟唱咒语时那么美妙呢？我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晚注定是个血腥之夜。”艾林将目光投向海峡中央那座闪着幽光的冰山，“我保证不会令你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