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两个原因
眼前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深深的静谧,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她在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动,等他意识到时,发现迷雾已经凝结成了一片轻纱。还未靠近,便已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声音,让她的心紧紧缩成了一团。
纱帐慢慢向两侧滑开,她看见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他们似乎发现了她,停下来一起看向她,并同时举起手指向她。她下意识的想要跑开,却感到浑身都被束缚住了,一点也动弹不得。她挣扎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身体上布满伤痕,随着她的挣扎,一片片皮肉不断从她身上剥离,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不!”伊莉娅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用袖口擦掉额上的汗水,顺便看了眼窗外。风暴早已过去,冰雨也停了,但蜃雾却仍未消散,天空也布满阴霾,看这样子,没有十天半个月这天是不会放晴了。
她使劲揉着额头两边,却无法缓解头疼欲裂的感觉。昨夜她精疲力竭,独自回到卧室,听着冰雨敲窗,几乎一夜辗转难眠。最后好不容易熬到疼痛散去,她也昏昏沉沉的睡着,却又被那个噩梦惊醒,头不疼才叫怪。
她打了下铃,让侍女送进来干净的内衣。那场梦……算了,身为主祭司的她一向事务繁忙,如果因为一场毫无根据的梦都要特意去找卜梦者,她也不用干其她事了。今天还要去给低级祭司们讲学,但在那之前,她打算先去见见那名少年。
想到米利亚,她觉得阴云密布的天空都似乎明亮了一点。她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指,回想起她的发丝在指间滑过的感觉,直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名高级祭司带来了祭司长的谕令,要所有祭司开始准备一场盛大的朝拜仪式。她当然明白这场仪式是为了谁而准备,立即表示会全心全意做好自己负责的那一块。在那名高级祭司走后,她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一个小时之后,她穿戴好主祭司的日常行头,在一群高级祭司的簇拥下前往讲学大殿。但在到达那里之前,她忽然改了主意,非想立刻见到米利亚不可。于是她绕了个道,走进了米利亚居住的宫殿。她把随侍的人都留在庭院里,独自来到米利亚的门外。
她想敲门,但在手将要落到门上的一刹那却停下了。或许他还在冥想,这样冒昧的打扰,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但她紧接着又想,自己不惜讲学迟到,特意绕远前来,这份心意想必不会令人生厌。或许对方也只是在睡懒觉而已,如果错过了这个见面机会,是不是太过可惜?紧接着她脑中又浮现出昨晚的光景,米利亚那副睡眼如丝、因为打呵欠而眼含泪光的模样实在可爱,叫她忽然有些战战兢兢起来,生怕在门外闹出太大响动,惊醒了对方的好梦。
一番犹豫,她还在门外徘徊,门却自己开了。她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后的米利亚,穿着一身洁白的祭司常服,眼睛笑得弯弯的看着自己。那一瞬间,她觉得心跳都静止了。
“早啊,伊莉娅。”米利亚对着她打了个招呼,“我正好要出门,陪我走一段好吗?”
她点点头,和他并肩而行。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来到一个路口,米利亚停了下来:“是要去给祭司们讲学吗?”
她点点头,忽然懊恼的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是跟米利亚在一起,她那条一贯的能说会道的舌头就好像打了结,竟说不出任何字眼。
“那我们要先说再见了哦。”米利亚朝她挥了挥手,“我要去见祭司长大人,伊莉娅要去讲学大殿,和我正好是两条路。”
她有些后悔刚才点了头,想要否认,却来不及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米利亚走掉。然而米利亚走了十几步,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正沮丧的一颗心立即活泼的跳动起来,只听她喊道:“下午有空吗?一起去看晚霞吧。”
她使劲点点头,就见那少年转过身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她又站了一会,这才发觉哪里不对,这种鬼天气,哪里有晚霞可看?
艾林又一次见到了娜塔莉亚。这次的会见正式得多,却仍旧十分隐秘,大殿里除了两人,所有祭司、护卫以及侍从都被吩咐没有召唤不得入内。
娜塔莉亚坐在高高的宝座上,艾林坐在低一级的位置上。当大门关闭之后,娜塔莉亚离开自己的宝座坐到了艾林身边。她的这番举动令艾林大为吃惊,她想要起身并开口说点什么,但她却先用一个手势阻止了她。
“先听我说吧,小米利亚。”她说道,“你是神启中随风暴而至的少年,理应享受神殿的最高礼遇。虽然冰雪女神尚未降下神谕,但让你来到此地的原因不外乎两种。无论是何种神谕,作为誓言终身侍奉女神的祭司,我都会至死恪守。”她看着艾林,目光闪动,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些强烈的情绪。
艾林静静等待着她说出原因。
“第一个原因,你可能成为我的继任者。”她双唇微启,却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句子,即便艾林早有思想准备,猛然听见也被震得有些失神。
娜塔莉亚微笑了一下,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将她从震惊中唤醒:“小米利亚,你不必惊讶。神的旨意不会轻易降下,而一旦降下,必会引发惊天动地的巨变。如果仅仅是这座神殿的最高祭司之位易主,那还算所有可能中最轻微的影响。”
艾林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努力通过面前的一切看清此事背后隐藏的真相:“那么您说的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娜塔莉亚接着说道:“第二个原因,就是你即将成为新任神使,接替亚历山大陛下成为恩达的主人。”
这下艾林真的震惊了!这个说法,不正和他被困在蔚蓝眼泪里时听到一模一样吗?但他脸上的错愕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娜塔莉亚竟然做了一个叫他更加震惊的举动。她竟忽然拉起他的双手,按在她的胸口上!艾林只觉得一股热力在两人接触的部位陡然炸开,轰得他瞬间失去了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