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沙虫
地面在倾斜!左拉在翻滚中闭上了嘴巴,因为她已经头晕目眩,再也叫不出来了。她根本闹不清楚他们滚了多久,以及滚到了哪里。直到两人快要撞上一堵石壁时,她感到搂在背部和腰部的手臂忽然发力,将她的身体带得偏离了原先翻滚的轨迹,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狠狠挤压在了对方的怀中。她闷哼了一声,发觉身体外面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消失了,但是她的身体里面的天旋地转还远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强忍着呕吐感抬起了头,但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就听见艾林忽然骂了一句什么,抱起她就跑。她朝后看去,要不是为了忍住呕吐感她又要叫起来了,因为她看见一只庞大到前所未见的大家伙正扭动着长长的身体朝他们碾压而来。或许人接连受到强烈视觉冲击之后忍耐力会大幅度提升,她就感觉自己的忍耐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因为她竟能对着那个大家伙连看好几眼,最后还能理智的判断出它的品种——没错,那家伙是一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沙虫。
沙虫的头顶布满尖刺般的牙齿,常年生存于地下,使它的视觉器官退化,而听觉却格外敏锐。它的皮肤光滑且柔韧,身体的下部和两侧生着几排刚毛,这使它天生成为挖沙掘洞的高手。而追在他们身后的这头沙虫,不仅体型格外巨大,口器周围甚至已经长出了三条细长的刺须。左拉曾听老人们提起过,沙虫一旦长了须子,就成了王,不仅体型会疯长,连力气和速度都会成倍提升。本就是沙漠掠食者的沙虫,再冠以王者之称,那简直就是沙漠中的死神。但是左拉也有点迷惑,长出一条刺须可称之为王,而他们身后这头足足有三条刺须,她该如何称呼它呢?
眨眼间沙虫就追到了他们方才撞上的石壁,它同样刹车不及撞了上去,地道被撞得一阵地动山摇。沙虫发出尖锐嘶鸣,打了个滚,无可避免的扫掉石壁上一层碎石,然后继续朝着艾林和左拉追了过来。它的行进速度非常快,但艾林的速度更快。即便抱着左拉,他仍旧能够灵活的在地道内飞窜,和沙虫之间的距离眼看着越拉越大。最后他们终于冲进了一条夹缝,以那头沙虫的体型根本无法进入。
它轰隆一声撞击在夹缝外面,一边嘶鸣着一边将三根长长的刺须伸进夹缝内来回扫荡,偏偏在这个时候,左拉再也忍不住吐了起来,幸好艾林将她护在身后,抽出龙牙剑将刺须一一挥开,左拉才没有被扫到。
沙虫的刺须比行刑者的皮鞭还要凶猛,顶端还生着有毒的利刺,左拉一边吐得天昏地暗,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艾林那边的动静。她用余光瞥见一线蓝莹莹的光芒在狭窄的岩缝间飞舞,并伴随着急如雨点的撞击声,以及沙虫的嘶鸣,过了好半天她才意识到那线蓝光可能是一把剑,而那剑此时正握在艾林手中。她顿时觉得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还从未听说过魔法师也可以用剑,或许他用那根魔杖来和沙虫打架反而更能叫她安心一点。
“小心!”艾林忽然拉了她一把,她尖叫着滑了开去,几乎同一时刻,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发出了噗的一声,然后她看见蓝光流畅划过,半空中传来一声很好听的响声,就像极为锋利的刀刃切断东西发出的声音。紧接着沙虫发出了可怕的嘶鸣,并拼命用身体撞击着岩壁。两人头顶上登时落石如雨,和左拉的尖叫混合成了一首疯狂的交响曲。
左拉捂着头死命的尖叫,她觉得再不好好叫上几声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她很快就要被被埋葬在这阵石雨当中。但是她陡然落入了一个怀抱,艾林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待在这里别动。”她突然就镇定了下来。然后她听见嗡的一声,头顶上撑开了一个像盾牌一样的光罩,石雨顿时停了下来。她也能借着那一丝光亮把周围的情况看个大概。
她看到艾林近在咫尺的脸庞,他冲她眨了眨眼睛,给了她一个微笑。她顿时面红耳赤,连呼吸都忘了。他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回身朝夹缝口窜去。“喂,别……”她的喊声还没完全出口,就断在了喉咙里,因为她借着头顶的微光看到,艾林随意的挥了挥手中的长剑,两枚沙虫刺须上的利刃便在半空中旋转着划过弧线,分别钉进了两侧的岩石里。
沙虫在外面发出更大的叫声,巨大身躯整个侧了过来,堵在夹缝口上拼命往里挤压,一排刚毛甚至已经伸了进来,口上的岩石承受不住纷纷碎裂。左拉看得心惊肉跳,同时也被那排波浪般上下蠕动的刚毛恶心得差点又吐了出来。但是艾林似乎根本没在意这些,他毫不犹豫的把长剑送进了沙虫的身体,并沿着夹缝往一个方向拉动,一阵令人浑身发麻的嗤嗤啦啦声响过,沙虫的身体发出了几下剧烈的震颤,彻底停了下来。
左拉回过神来,朝艾林走了过去,她头顶上的光罩竟一直跟随着她。她路过钉在岩石上的利刺时特意看了一眼,那枚利刺上竟布满了冰霜,就连周遭的岩石都染上了一层。她来到艾林身后时,发现他正在仔细观察沙虫的尸体。那具巨大的躯体上留下了一道漫长可怖的伤口,但却没有任何体液流出来,因为伤口已经被冻住了。
“你还好吗?”艾林看了她一眼,“刚才吓坏了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差点把内脏都吐出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开始观察起沙虫的尸体来。前半段除了那条简单粗暴的伤口外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当她走到沙虫的后半段时,忍不住叫了起来:“艾林,这头沙虫的颜色不对头!”
艾林凑了过来:“你是说这里吗?皮肤突然变成了青黑色,确实有点奇怪。”
左拉回忆起这头沙虫的移动方式:“它好像后半段不怎么灵活,嗯,你带着我逃跑时,我就注意到了,它后半段的身体动作迟钝,那些刚毛几乎起不到作用了,否则它在到达这条夹缝前就能追上我们。”
艾林笑了起来,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小左拉,你要对我有信心。就算它浑身长满了脚,也追不上我。”
左拉立刻丢了个白眼给他,但在扭过头去的时候却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这时艾林忽然问了个问题:“左拉,沙虫的活动范围似乎并不包括这种岩石洞穴吧?”
“是的。”左拉心里也正有这样的疑问,她沉吟着,预感到一个可怕的答案正要呼之欲出,“沙虫从不会离开沙子!而且它们喜欢群体行动。”
“身体的后半段呈现青黑色,僵硬迟钝,几乎丧失活动能力,但是力量却有增无减。”艾林一边说着,一边伸开左臂把左拉护到了身后,两人慢慢朝后退着,“左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头沙虫的巢穴应该遭受过僵尸攻击,可能其他沙虫都已经死了,只有它带伤逃了出来,所以才会突然闯入我们所在的岩洞。”
左拉从他身后观察着那头沙虫的尸体:“我想你说的没错。它头上有三条刺须,是沙虫中的王者,也只有它才可能在僵尸的重围下逃出来。你觉得它的尸体会有危险吗?”
“危险已经来了。”艾林放轻声音,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沙虫巨大的尸体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那些早已僵死的刚毛一点一点的动了起来。眨眼间的功夫,它身上的冰霜就掉了一地。以左拉的视力无法看清更多变化,但是在艾林眼中,却能够清晰的看出它体表的颜色已经全部变成了青黑,并有淡淡的墨绿色瘟疫毒气从它身体上喷射出来。
“左拉,把你身上的守护卷轴打开,尽量站得远些。”艾林抽出了那支蓝莹莹的漂亮法杖,“我恐怕得认真起来了。”他说着,朝僵尸沙虫王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