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承诺
“哎呀，有一部分住在外城的人类通过传送阵逃走了！”柯蒂突然惊叫起来。
“传送阵？”左拉比她更加惊讶，“这里竟然还有传送阵？”
柯蒂点点头：“有的呀。乌拉那的外城有很多座传送阵，但是都在战争中毁掉了。我没有办法修复它们，可是那些人类当中竟有人能够办到！”
左拉听得一头雾水。艾林解释道：“因为沙匪当中有好几个魔法师，他们不仅修复了离开乌拉那的传送阵，还制作了很多可以直接传送到乌拉那外城的传送卷轴。”
左拉发现他并没有把手放在王树上：“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王树告诉你的？”
艾林笑着摇头，给她看一只黑色泛着油亮金光的小甲虫：“我在进城时就放出了好几批这样的甲虫。”
“呀，是密探甲虫！”柯蒂惊喜的叫了起来，“我在王树的记忆里看到过这种虫子，它们飞到一个地方，就会把看到影像和听到的声音传回主人那里。以前有很多精灵喜欢豢养它们，但是一个精灵一般也就养一两只，因为没人能够做到同时接收很多只甲虫传回的讯息，养多了也没什么用处。”
左拉看了艾林一眼：“你放出了好几批？得有多少只？”
艾林摸着鼻子干咳了一声：“现在没必要纠结这种小问题吧？黑巫师来势汹汹，连沙匪都要放弃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巢了。柯蒂，你还是打算留下来吗？”
“那些黑袍子真的那么可怕吗？”柯蒂睁大了懵懂的眼睛，“从外城到这里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他们应该会被王树和精灵守护的力量拦下来吧？”
艾林叹了口气：“好吧，柯蒂，我再给你一些时间考虑。在黑巫师攻入城中心之前，希望你能做出决定。”
但是才过了一小会，柯蒂就脸色惨白的叫了起来：“天啊，好可怕！他们正在毁掉王树的生机。”
随着她的话音，比远处那条黑色光柱稍近的位置忽然又冒出了一条光柱，乌拉那再次震动了一下，这一次的震动比上次还要剧烈。柯蒂蜷缩着哭泣，连左拉也浑身发抖。
“艾林，黑巫师就要攻过来了吗？”左拉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连篇的关于黑巫师的可怕传说。
“放心吧，没这么快。”艾林看着头顶上方的王树，那些巨大的枝叶浓密且充满生机，翠绿的树藤条条垂下，就像姑娘头上美丽的长发，但是这一切即将毁灭，被黄沙掩埋了五百年的王树必将走向它无可挽回的命运尽头。
几分钟后，远处的喧哗声已经彻底消失了，周围忽然变得十分安静，只有柯蒂幽幽的抽泣声在寂静中回荡。
“那些坚持抵抗的沙匪已经死光了。”艾林平静的告诉左拉。
左拉觉得脑子转不过弯来：“死光了？”那么凶悍的沙匪，多年来在沙漠中作威作福，人人谈之色变的沙匪，他们这么快就死光了？那么接下来呢？
第三条黑色光柱轰然而起，距离城市中心又推进了一些。大地躁动不安的轰鸣起来，震动持续了好一会才平息。
柯蒂发出一声尖叫，左拉急忙冲过去查看她的状况。“艾林，她流血了！”左拉惊慌失措的叫嚷着。艾林回头看了一眼王树的主干：“柯蒂，如果你还不切断和王树的联系，会受到更多伤害。”
柯蒂咬着嘴唇：“不要，柯蒂不要和王树切断联系！”她的眼睛和嘴角不断有血珠渗出，显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左拉只好把她的身体抱在怀里，希望让她好受一点。“艾林，能不能想点办法？”她也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她心底那丝微弱的希望却促使她开口。
艾林走到她们身边俯下身来，用指尖碰触着柯蒂的前额。“冰系魔法可以麻痹疼痛，但是并不能减轻任何伤害。”随着他的话音，冰蓝色光芒从他指尖那一点开始在柯蒂的身上扩散，让她停止了颤抖，但是鲜红的血仍旧从她的眼、鼻、嘴、耳中不断流出。
但是至少柯蒂终于能再次开口说话：“谢谢你，哥哥，我觉得好多了。”
第四条黑色光柱亮起，轰鸣、震动伴着一阵幽灵的哀嚎，王树上落下无数的叶子和枝条，艾林在三人头顶撑开了一个空气护盾。等这阵可怕的震动过去，柯蒂又虚弱了很多，就连王树都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好像有些枝条就要承受不住重力而断裂。
三人沉默着，幽灵飞过时发出呼啸和哀嚎，阴冷之风骤起，城市上空的光芒在慢慢减弱，黑暗正在用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蚕食着光明。这时第五条光柱在沉默和哀嚎中骤然亮起，它几乎近在眼前，让柯蒂一下从左拉的怀里挣脱出来，朝着前方喷出了一片血雾。
“柯蒂！”左拉哭了起来。她觉得无比悲伤，没有什么比美好的东西在眼前一点点被毁灭更叫人觉得伤心绝望。她不仅正看着柯蒂遭受痛苦折磨，一步步滑入死亡，她还在目睹乌拉那最后的希望慢慢步入灭亡。
“求你了，柯蒂，答应艾林吧！跟他前往另一片大陆，那里也有精灵，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照顾你，让你体验到温暖和关怀，你的族人也一定希望你这样做。”左拉哭喊着。
“姐姐，你真好，但是你不明白。”柯蒂伸出手，抚摸着左拉的脸庞，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柯蒂是乌拉那卡最后的精灵，是王树的最后一任守护者。乌拉那精灵至死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家园。柯蒂愿意和族人的灵魂同在，族人们留存的地方，就是柯蒂的家。”她吃力的把手伸向艾林：“哥哥，王树说你有着世间最崇高的力量，但是我们并没有资格请求你做任何事情。柯蒂却觉得哥哥是世上最温柔的人，怎么会拒绝柯蒂的请求呢？”
艾林抓住了她的手，入手一片柔弱的冰凉，叫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不禁阵阵抽疼。“狡猾的小公主，说出你的要求吧，我会尽力办到。”艾林的声音很轻，这个承诺却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