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交谈
“翻流云为雨，覆四海成田。”道衍重复了一遍王小明的话，忽然他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按你所说，这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我不过一个老头子，又怎么能做到呢？”
王小明对道衍鞠了一躬，说道:“先生，您学贯古今，满腹韬略，难道真的愿意默默无闻，让一身的才华和本领无处施展吗？”
道衍深深的看了王小明一眼“就算我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说着，道衍起身走到窗前，为一盆兰花浇上些水“你看这兰花，虽然它开放时芳香四溢，然而还是免不了凋零化作泥土。”
王小明久久无言，道衍浇过花后，又转身坐了回来，不过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闭着眼假寐。看样子，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先生”王小明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道衍“您对我说，这兰花虽然开放时美丽异常，但是终究还是要凋谢。但是，在我看来，不论最终的结果怎样，兰花最美的时候还是它开放的时候，如若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道衍没有睁眼“那我来问你，千百年来，无数的雄心壮志都化作滚滚烟尘，既然你能看透，那么为什么不放下呢？”
王小明笑了“先生，您这样问我，那敢问您是否放下了？”
道衍忽然睁开眼，他看到的是王小明明亮的双眼。二人对向而视。谁都没有避开对方的眼神。
二人沉默了许久，王小明又开口道:“其实，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放弃皇图霸业而是做普普通通的人呢？”
“哦？”道衍眉头一挑“那么你是想要成就皇图霸业了？”
王小明摇摇头，道:“人当有自知之明，我自认为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样的野心，不如跟随先生，辅佐燕王殿下。”
“辅佐燕王殿下”道衍忽然笑了笑“你可知道，若是我将你这话传出去，即使你只是个小孩子，朝廷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今天我所说的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不是吗？”王小明看着道衍，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道衍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王小明的眼睛。
见状，王小明犹豫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道:“先生，自古以来天子之路充满坎坷，即使燕王雄才大略，也未必会成功，先生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你想说什么？”道衍的眼神忽然变了，眼中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王小明深吸口气“只要能一展平生所学，实现心中抱负，纵然是粉身碎骨，那也不枉此生！”
道衍的身体忽然前倾，目光冰冷的盯着王小明。而王小明毫不畏惧的迎上了道衍的目光。
二人对视许久，忽然，道衍仿佛失去了全身力量一样，又靠回在椅子上“罢了，你既拜我为师，那么就要听我的。日后我去哪，你就跟到哪。你要多听，多看，多思考。既然你我志向相同，那么我就将我平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你。”
“谢先生成全”王小明起身对道衍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道衍捋了捋胡须，没说话，而是独自走出了佛堂。只留下王小明一人。
王小明目送道衍离去，忽然整个人好像失了力气般摊在椅子上。道衍面对着他，却并没有发现王小明的背上已经满是冷汗。王小明长出口气“我去，吓死我了，差点就没忍住，还好我装的像。”没错，这厮就是装的！他和道衍说的一通什么皇图霸业，过眼云烟，都是他前世看小说，看电视剧学来的。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反正说的越玄越好。
至于他说道衍胸有大志，那不过是他根据历史记载所分析出来的罢了。道衍此人乃是一个和尚，作为一个和尚，可以说他本应该既没有造反的能力，也没有造反的理由。而且他也并非嗜杀之人，毕竟朱棣登上皇位后，他也曾劝过朱棣不要过多杀戮。他也不贪慕钱财名利，朱棣给他的赏赐通通不要。所以，王小明分析，此人要么是精神失常，要么便是心中有着抱负！
按王小明所了解的，洪武十八年道衍被朱棣选重，来到了北平，那是他已经有五十岁了，而现在更是已经六十四岁高龄。若是平常人家，必已是儿孙满堂，但他却整日孜孜不倦的出入燕王府宣传自己的造反理论。看此人的日常行为必然不会是个精神失常者，所以，他必然是一个有着大抱负的人这种人往往有着极大的能量，他们能够将天下搅的天翻地覆。就像三国时的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松了口气，王小明也坐直了身体，既然不能做个普通人过完一生，那不如在这个时代一展曾经所学，实现两世的抱负。
王小明知道，他已经初步取得了道衍的信任，接下来便是如何取得朱棣的信任。虽然道衍是朱棣篡位成功的头号功臣，但他只是功臣而不是皇帝。自己若要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大事业，那么，取信于朱棣，是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当然，王小明并不担心，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己远超这个时代的认知。任你道衍，朱棣再如何老谋深算，那也没用。我知道你们的一切，我知道大明朝三百年的命运。我知道你们所不知道的知识，这就是我最大的本钱！
王小明轻抚额头，忽然笑了笑。在他穿越之前，也想着要在社会上打拼几年，做出一番大事业，造福国家与人民。奈何自己只是想法美好，沉重的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然而一场车祸却将自己送回来六百年前的明代。这个看似太平的年代实际上却是风起云涌。没想到自己前世梦想的一切居然能在这个时代实现。王小明一想到这里，心中便一阵激动。
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那么便用自己的双手来改变这个世界。如果成功，那么自己便是不世之功臣。如若失败，也不过一死。想到这，王小明心底忽然升起万丈豪情，既然自己来到了中国封建时代堪称最强大的王朝，那么，自己便要建功立业，开创万世太平！
王小明站起身，走出了佛堂。理了理身上破旧的衣服。微风拂过，王小明深吸口气，未来究竟是如何？是位极人臣，还是粉身碎骨？就全看天意了！
……
多年以后，无数史学家研究王小明这个明朝历史上权力滔天的异姓王侯，所有人都认为他甚至可以取代朱氏一族自立为皇。然而在他达到为臣巅峰的时候，他却主动放弃了一切。无数史学家为之不解。
史书中只留下了王小明一句耐人琢磨的话“很多年以前，我的老师曾对我说，兰花开放时，纵使再美丽，也要凋零化作泥土。当时我自以为我理解了他，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真的明白老师的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