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灵璧之战（六）
南军大营。
“怎么又要撤军？今天不是刚刚被燕兵给打败了，这不是要我们送给燕军杀么？”一名年轻的士兵收拾着自己的行装，嘴上念叨着。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愤懑。看来平安与何福这道“继续撤退到灵璧”的军令让得他很是不满。
“虎子哥，你就别抱怨了，我们不撤的话，又能怎么办呢？要是燕军打过来，我们岂不是都要死在这？”另一个身材干瘦的人轻声提醒道:“万一被那些将军老爷们听到，小心咱们小命不保啊！”
那个被叫做“虎子哥”的士兵神色悻悻，抿了抿嘴。还是没有再次说话，看来，他还是比较惧怕因为扰乱军心而获罪的。
大帐之中，平安与何福正在仔细的观察着地图。虽说这一次他们接连的两次撤退行动成功率应该并不会很低，但是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朱棣一时兴起再埋伏一次，那么自己这几万人就得全部报销了。
“不论再仔细的勘察地图几次，你的计划都是天衣无缝的。只要朱棣不是能够未卜先知的话，我们应该能够成功。”说着，何福放下手中的地图。
“总是有些叫人不放心，毕竟，此次撤退我们可以说是走了一步险棋。”平安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实在是太了解朱棣了，若说朱棣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不好说。但是要论朱棣料敌先机的能力，他不得不承认朱棣的能力！
“哪有天衣无缝的计划。”何福微微摇了摇头“如果能够平安撤退，自然是万幸，若是不能够成功退兵，那也是天意使然。”
“天意？”平安苦笑“若真有天意，那么朱棣为何会到这一步？”虽然现在并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相信科学”，但是要让平安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相信什么天意，相信什么因果报应，那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何福也是一声苦笑，然而却是无话可说。打了这么多年仗，如果相信什么天意，恐怕他也活不到现在。
“预定的撤军时间就要到了吧？”平安正在仔细的观察着地图，忽然抬起头来闻问道。
“呃，是啊。”何福回答道:“三声炮响，我们便可以大军撤退。希望此次能够在朱棣的眼皮子底下成功的逃脱。”
平安无声的笑了笑，这一次他们再行险棋，再初次撤军失利的情况下再一次撤军。两次行动之间所隔的时间不过一晚，按照一般人都思考方法，正常人是不会这样做的。所以说，平安赌的就是朱棣不会想到自己的行动。如果他赢了，那么他们就能好成功撤退，那么击败朱棣就还有一丝希望。如果赌输了，那么，恐怕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在大帐之外，响起了令平安与何福两人皆是目瞪口呆的声音。
“轰！轰！轰！”
“这，这是……”士兵们都愣住了。他们也是打了几年的仗了，自然能够听得出那是炮声。
其实，炮声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尤其是只开三炮，根本就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三声炮响，就只代表了一个含义。用这些士兵的话来说，两个字就能够概括了，那就是——逃跑！
三声炮响之后大军撤退，这是将领们下达的命令。
短暂的愣神过后，南军士兵们想也不想，也不管还没有收拾完毕的装备，撒腿就跑。毕竟这是他们的上司所下达的命令嘛！
平安与何福对视一眼，前者大声质问道:“怎么回事，为何鸣炮的时机要比预定的时间早上这么多？”
何福也是一脸的惊讶“我，我不知道啊！这，这不是我们下的命令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号角声音刚落，便是一阵阵的战鼓声音响起。
平安与何福二人脸色皆是一变，立刻冲出大帐，眼看着远处的天空之上，密集的赤红色光点正朝着这里飞落。两人睁大了眼睛，他们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一切。以他们两个都眼光自然是能够发现这漫天的红色光点其实是火箭。而伴随着火箭破空的声音，马蹄踏过大地的低沉声音也是萦绕在平安的耳边。
“难，难道，是燕军进攻了？”何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虽然天色已暗，但是他还是能够隐约的看出远处黑甲骑兵纵横驰骋，马蹄飞蹋之间扬起的灰色烟尘。
何福怎么会看不出，那是朵颜三卫！是朱棣麾下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但是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朱棣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难道他真的能够未卜先知不成？
而一边的平安则是面如死灰，他又一次低估了朱棣。虽然他总是告诫自己，朱棣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虽然他也是自认为自己对于朱棣已经有了足够的重视。但是眼前的一幕却很清楚的告诉了他，并不是他对于朱棣能力的预料不足，而是他真的如朱棣！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研读兵书，学习战法。他曾经跟随朱棣远征大漠，与那些狡猾凶残的蒙古骑兵作战。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赶上那个曾经横扫大漠的男人。他曾经的上司，朱棣。
经过这几场大战，他也一度认为自己可以匹敌朱棣。他也认为那几次的失败是天意弄人，是他的运气不好而已。
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朱棣的对手。朱棣不断的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来教给他一个道理，他平安，不过是朱棣前进道路上一个比较棘手的敌人而已。是的，敌人，而算不上是对手。
“这，这，难道，我军中已经混进了燕军的奸细了吗？”何福大惊道:“不然的话，朱棣怎么会对于我军的动向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不重要了。”平安颓然的摇了摇头“何福将军，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快逃吧！”
何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平安说的对。几分大军本就是残兵败将之流，又是正在逃跑。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朱棣麾下的虎狼之师？
只是何福想不明白，难道朱棣就那么强大，能够随时都了解到自己对手的行为和意图吗？
其实，何福与平安这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一次北军的攻击，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