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赵刃（二）
“一万楚军骑兵距乌江三十里。”
“什么？”
听到夏鸿说出来的情报，李御眼中惊愕不已，一直对此战运筹帷幄的他首次出现了别般的情绪。对于战马奇缺或者说苦于山川地形几乎用不到战马的楚国来说，有此强大骑兵的大营唯有一个。
“金沙江。”递过那块透着血迹的绢帛，夏鸿咬牙说出了那一万楚军骑兵的来路。为了这个情报，他麾下的一个潜龙卫已经殉职了，那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
“楚王还真是疯了。”
看了一眼那绢帛，李御看着正向赵军倾斜的局势，握紧手中的缰绳，直接下令：“令梁溯回师护卫中军右翼，陈劲所部配合。”
陈劲所部骁骑营牵制了大部楚军，已经给三百胡氏虎贲制造出了绝佳的良机，此时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自可被腾出来牵制即将到来的楚军精骑。至于阻拦燕军的梁溯所部，那上万楚军精骑便是从那个方向而来，李御自然要把他们拉回来了，相信有近千骁骑的配合可以抵挡一阵子。只要把时间拖延到将楚军大部击溃，那么腾出手来对付楚军精骑就轻松多了。
“随我杀。”
顾不得再戒备其他可能出现的敌军，李御率领身边的两百亲卫和剩下作为机动的三百虎贲加入了冲杀的阵营，不能一击而定，那他们就要面临覆亡的局面。即便是秦军要在之后摘桃子，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谁能料到楚军竟然会花费如此大的代价，竟然调动金沙江大营的精锐，只为将他们留在这乌江。
帅旗动，士气升。
随着将旗往前迅速移动，骨子里的血性犹如受到刺激一般，一万赵军甲士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动力，狠狠地压向前方的两万楚军，瞬间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让主帅出手是最大的屈辱，自诩为当世强兵的赵军甲士怎能接受这个结果，更何况他们每一个人都希望在此战中晋入骁骑营。若是由李御将军亲自冲锋才鼎定胜局，那他们还有何脸面进那号称荣耀之师、人尽封爵的骁骑营。
来自寿春大营的楚军确实称得上是精锐之师，然则楚国毕竟承平已久，所谓精锐也就是和南蛮作战以及戍边时训练不废的军队，早已不是当年称霸中原的王者之师。
而赵国身处四站之地，时不时还会和纵横天下的秦军甲士来个正面交锋，论武力，除强秦外，赵军堪居第一。加之赵军招收兵士异常严格，即便是普通的赵军兵士，都有着其余五国精锐的实力，更何况李御此次所带甲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完全由本土赵人组成的精锐兵团。
“将军，快走。”
眼见那队人马俱甲的赵军骑兵势如破竹般地突破数千兵士和三百亲卫的阻碍，不过片刻便要杀到帅车，身为景阳亲卫队统领的景和急了，跑上战车对景阳说道。
“走。”
看了一眼已现败势的中军，景阳也没料到局面会急转而下，一口郁气闷在心头，咬牙说出了那无比屈辱的字眼。他不仅仅是四万大军的统帅，而且还是景氏一族的族长亲弟，是景氏一族在楚国朝堂和军方的一面旗帜，若是他战死在这里，那么他们景氏一族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更别谈觊觎左尹之位。
下令大军退却，景阳带着七百亲卫直接度过了乌江，那里还有着两万魏军，足以阻挡赵军锋芒。不过，景阳也不会寄希望借助那两万魏军还能战胜赵军，只要能稍稍收拢下颓败的军心，聚拢败兵已经很不错了。
随着景阳帅旗的败走，楚军军心一乱，败势立显。
精锐毕竟是精锐，在各个裨将的约束下，楚军并没有一败涂地，而是缓缓向乌江退却。其余左右两军也是有条不紊地退去，损失并不是很大。
此时，赵军的将旗突入交战中的战局。楚军一万精骑将至，李御怎么能允许楚军从容退去，至少要将这数万楚军彻底击溃，方可安心对付那来援的楚骑。
犹如压垮破船的最后一根稻草，李御亲部的加入顿时燃烧起赵军甲士无比强大的斗志，再不惜鲜血和生命。眼看就要战功到手的三百胡氏虎贲见楚将逃到对岸，心里更是愤恨不已，猛一回转杀向中军后方。
两下相击，赵军瞬间击垮了楚军外围的防护，彻底打乱楚军的中军大阵。
兵败如山倒，没有了严密大阵的防护，楚军中军就像一座破陋的房子，四处透风，任由赵军骑兵纵横驰骋。
“将军，将军。快请先生……”
到得对岸，继续指挥大军的景阳看着已成一旁散沙的中军，心中的郁气骤然上头，一口血气喷出，身子再难支撑，缓缓向后倒去。
“大哥，赵军为何退却？”
约束着本部往乌江退去，栗喜有点疑惑地问着自己的大哥。要知道一万楚军骑兵来援，足以鼎定胜局，看那原本阻拦他们的赵军甲士退去就知道了。
“无论此战胜负如何，我等的任务已然完成。两千骑兵拼死相争，楚国也不好如何，我等何须再与赵军争锋，徒增伤亡。”想起被他亲自送入虎口的两千骑兵，栗成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悲色。但是为了让更多的袍泽安然回乡，那些人的牺牲又是值得的，他带兵出境之时，相国便已经嘱咐过了，他不会违逆，更不敢违逆。
“是。”想要再说什么，栗喜想想还是将话憋了回去。虽然他很想战胜那位如日中天的赵国将军，但是他也知道赵军强悍，即便是之前的一番试探性的进攻，也已经让他失去了数百名士兵，对方却仅仅阵亡数十人乃至更少。若是真正和赵军对上，那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士兵。
看着自家的弟弟，栗成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了他们这一族的未来，他绝不能走任何错路。
“大夫，楚军已经退往对岸。”听着远处依然激烈的战斗声，从斥候手中接过情报的黎峰走到韩涸身边说道。
“什么？”
惊愕地看了一眼黎峰，韩涸夺过他手中的绢帛，仔仔细细地读了两次，忍不住颠退了几步，口中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