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家的感觉
所以兄弟俩。总是在争着说某件坏事是自己做的。
到最后的最后。争执的最后。两人都会一起被罚。
而且。屡教不改。
如果说南玥流生活在阳光底下。有着纯白干净的人生。那么南玥彻却是黑色的。他长了几岁。见了太多的血腥。在宫廷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长大的孩子。能纯洁到哪里去……
可在那样年少的岁月里。在宫廷之外的阳光下。南玥彻即便背负的再多。也渐渐多了丝干净不染纤尘的感觉……
那是最好的年月。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直到……掳了杨雪珂……卷入朝廷纷争……成为皇子……
一切的一切。开始乱了。
南玥流拿过酒囊。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笑着道：“哥。你还记得我们住的无涯谷吗。房子上爬满爬山虎。晚上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下雨似的。我后來囔囔着吵闹。然后一刀就把那爬山虎砍死了。第二年的时候。沒有了爬山虎的叶子响声。我就开始失眠了。”
南玥彻听着南玥流轻声诉说着。止不住轻轻笑了开來：“记得。师父还特意骂过你。说你学医。居然一点爱心都沒有。”
南玥流斜了兄长一眼：“我的医术只忠诚于自己的利益。我从來都不是什么好人。”
即便瞧着就像是个谪仙下凡。但真正的南玥流。风流。浪荡。堕落。狠辣……
医术只是他骗人的招牌。他狠毒的时候。任何人都望之骇然……
他其实是个很擅长玩弄优雅乖戾的男人。
“还有。那时候我觉得你特别的沉闷。所以经常逗你。抓知了放满你的屋子吵你。在你书桌里放超大超吓人的毛毛虫……”
南玥流开心地诉说着。往昔的岁月。那样的美好。
有时候。南玥流会想。或许。一辈子住在无涯谷。这辈子都不出來。那样的人生。虽然寂寞。却也美好。
无涯谷。那是他们的桃花源。
可那时候的他们。又怎么会懂。南玥彻有恨。他不甘老死于幽谷之中。梦想着打马江湖。梦想着浪荡天涯。去看一看这个美丽易碎的世界。
一出世。便看到了杨雪珂。从此终身误。
那样的雪夜。全世界都是寂静的白。兄弟俩一边喝酒。一边追忆似水流年……
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南玥流在说。南玥彻在附和。
默契地。两人谁也沒谈杨雪珂。
那个。拯救了兄弟俩。又毁灭了他们的女人。
从这一刹那起。杨雪珂。这个名字。成了一个禁忌。
南玥流知道。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谈论这个名字了。
一夜。转瞬即过。
南玥彻还要去上早朝。南玥流心疼他熬夜。丢了一大堆药丸给他。都是养生的药物。百利无害的那种。
南玥彻笑着吃下。
当日。早朝。破天荒地。素來对以十五城池换杨家这个建议不感冒的南玥彻。居然主动提及这件事。而且。他还答应了下來。
整个朝廷皆惊。却无人反抗。
风无迹接到谍子的消息时。止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朝着王宫的方位。笑得深不可测。
杨雪珂。我们的交易。开始了。
我很期待。
杨雪珂是在上午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喜儿当时兴高采烈地蹦來告诉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这是南玥彻的贴身太监告诉她的。
杨雪珂早有预料。但知道自己自由的刹那。仍是止不住微笑。
可这种笑容只是瞬间。她想起南玥流。她想。她终究是伤害了他的。而且。或许她的努力。他根本沒有看到。
她看着喜儿。小丫头正在给她煎药。杨雪珂表情一凝。说：“等我走了之后。你出去找你家公子吧。”
“叮。”
喜儿拿着碗正打算装药。当时给吓得碗都摔了。她连忙去拿新的碗。问道：“小姐不喜欢我吗。”
“不是。”杨雪珂摇头。
十五城换杨家。
这是她和风无迹的交易。楚王南玥彻亲口答应。铁板钉钉的事情。
就算她想反悔。也绝无可能。更何况。她从來都不是那种不守诺言的人。
十五城。买的是她的才华。
她出了皇宫。走入秦国。
从一座牢笼踏入另一种牢笼而已。
或许唯一的区别。便在于她拥有了自由之身。这是一种堪称可悲的自由。
除了身体。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风无迹的。
而她。还欠风无迹一个天下。
“只是要去秦国。带着你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小姐总是需要个侍女的吧。”喜儿据理力争。
杨雪珂一看就是那种世家千金。身边少不了一大堆人伺候着。喜儿很喜欢这个不卑不亢的女人。也自认自己做得不错。沒理由要离开啊。
甚至于。喜儿想过。这辈子就这么跟着杨雪珂的。
杨雪珂也很喜欢这个永远欢乐着的小丫头。但是：“喜儿。我和你家公子。分开了。也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轰……
淡淡地一句话。像是炸弹一般。在喜儿脑海里炸开。
她性子本就是单纯的。始终坚信自家公子最终会跟杨小姐在一起。可是……
“我不信。我不信……”
她捂着耳朵。拒绝听。
反应大到出奇。
喜儿是那种喜怒都会表现出來的单纯女孩。正是因为这样。杨雪珂更心疼她。
她神色淡淡的。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你今天出宫去问你家公子吧。而且。不要再回來了。你家公子估计也会劝你不要再來。”
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真的太不适合喜儿了。
除非是自己看着她。杨雪珂真不想将这样单纯的女子放在深宫之中。
可是。自己要走了。
彻彻底底的离开了。正如南玥流。在那一瞬间。选择的是彻底离开了自己。
她拼尽全力的赌博。最终。却仍是失去了他。
一念之间。杨雪珂身心苍凉。
她静默的起身。走出繁华温暖的藏雪殿。踏入冰冷的雪中。
偌大的一个天地。偌大的一个江湖。哪里才是她的家呢。
她曾经相信南玥彻会给她一个家。可是他却逐步毁灭了这种信任。她也信过南玥流会给自己家的感觉。但是她亲自摧毁了这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