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音攻

乐器店老板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俊逸年轻人，身材颀长，体态风流，一件普通的真丝长衫，硬是让他穿出了潇洒的味道。

一句话，这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人，这从几个明着在挑选乐器，实际上却时常把目光飘向他的少女、少妇就可以知道。

他观看了风彩观摩乐器和挑选笛子的全部过程，对风彩在乐器上的水准已经有了一个相当的认识——他是自愧不如的。

这里的乐器的性能，作为老板他自然一清二楚，风彩最后留下的三只笛子确实是店内竹笛中最好的几只。

被风彩从三只笛子中挑出来的那只笛子，更是他在把玩了一短声时间之后才发现其中的瑕疵，确定品质稍逊。

而风彩居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能把这只笛子给挑出淘汰，最后留下了店内最好的两只竹笛，听音的能力可谓登峰造极，让他非常佩服。

毫无疑问，他已经把风彩列入同道中人。

让他更感兴趣的是风彩那手用内力鼓风辨音的手法，让他大开眼见。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如此奇妙的辨音手法，实在是很有创意。

这样的手段他也能做到，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武功也能这么用。在创意上，他也落了下风。

“你好，在下‘音之韵’老板向之章，很荣幸见到你。”乐器店老板上前之后彬彬有礼地先做了自我介绍，在风彩点头示意之后，他接着道出了来说话的目的，“刚才姑娘选笛子的手法让我大感佩服，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选出了其中最好的两只，让沉迷此道多年的我也自愧不如。因此冒昧请教，请姑娘恕罪。”

风彩拿着手中的笛子，摆了两下，客气地道：“不用客气，不过是熟能生巧，倒是让向老板见笑。”

这还是风彩第一次见到喜爱音乐的江湖人士，凭着强大的精神力风彩感受到向之章身上深隐的内力，居然达到了江湖中半步先天的水准。

所谓半步先天，专指正处在由后天内力到先天真气阶段的一流武者。可以说，半步先天就是未来的先天武者。

再看看向之章的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殊为不易。

向之章笑笑，并没有反驳风彩的话，而是转换了话题：“姑娘也是江湖中人？看姑娘手中长剑，似乎是名剑‘随风剑’！据说这‘随风剑’最后为剑玄门所得，那么姑娘是剑玄门女侠？”

随着向之章一个接一个问题的提出，他凭着一把在江湖沉静了好些年的随风剑居然已经把风彩的来历说了个通透，没有任何错处。这样的观察能力，实在让人惊佩。

风彩的脸上也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来到静江城之后，风彩就再也没有穿剑玄门弟子的统一服饰，除了手中一把随风剑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剑玄门的特征。

可就是这样，居然还被人一眼叫破，让人感觉有些惊悚，也让风彩猛然惊醒。

风彩的修炼非常顺利，小小年纪就被认定为有宗师资质，接着以破剑玄门记录的速度成为了蓝衣日级弟子，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没有丝毫勉强。

之后，她选择下山历练。第一次接受任务就在关键时刻击杀狐狼王，救下了整个商队和护卫队。

要说风彩不骄傲，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她也确实有些飘飘然。

哪怕她知道骄傲是要不得，精灵的千年记忆终归不是她自身的人生经历，而她毕竟才十四岁，真正经历的人生才短短几年，情绪不受控制变得有些飘飘然也就难免了。

如果这样下去，也许风彩的未来还会光芒万丈，但最终能走到哪一步实在难说。在江湖中飘飘然的人实在太容易中途夭折了。

而今天，她终于碰到了一个丝毫不比他逊色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已成就半步先天，更厉害的是这个年轻人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让风彩被完全压倒。

这种全面的下风是风彩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让她猛然从飘飘然中惊醒，再次把心态调整了过来，可谓是一次奇遇。

所谓奇遇，并没有专门的定义。

它可以是一次面对大自然的感悟，也可以是一次自我心态上的突破，更可以是一次对世界的重新认识，当然也可以是遇到前辈高人得到了巨大好处。

风彩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清醒之中，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年轻人疑惑的眼神。毫无疑问，风彩站着没有丝毫动静已经有一些时间了。

任何一个人在和对方说话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陷入了沉思之中，都会疑惑的。

风彩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想起了点事情。剑玄门风彩，见过向老板。不知道向老板是哪派人士？”

风彩的观察力和阅历和向之章根没有可比性，自然看不出他的来历，于是直接发问。

向之章也没有准备隐藏的意思，神色坦然而自信：“天悟山，元音峰。”

天悟山，晋国五大门派之一，以道家传世，每代掌门皆为道士，但不禁婚配。

元音峰，天悟山一百八十峰之中最强的主峰之一，有《元音录》传世。《元音录》是天悟山最强的功法之一，为天悟山一代宗师元音所录之宗师功法。

和剑玄门陈流东宗师的《八风剑》一样，《元音录》在传世之后变成了一套只能修炼到先天巅峰功法。

想要凭此直接晋级宗师是不可能的，最多在晋级的时候作为参考，从而走出一条新的宗师之路。

虽然只是先天巅峰功法，但对于元音峰来说已经足够了。元音峰一脉凭此成为天悟山举足轻重的势力，在江湖中也留下了赫赫声名。

元音峰的弟子很少出现在江湖中，不过每一代出现的都惊采绝艳，成为江湖中的一代天骄。

这和《元音录》对弟子的特殊要求有很大的关系，修炼《元音录》第一条件就是要有极高的音乐天赋。

这种要求是在让很多的江湖人士无语，可却是实实在在的要求。凡是达不到要求，直接被元音峰拒绝。

天悟山每年招收那么多的弟子，可被元音峰看上的总是寥寥无几，有的时候甚至好几年都不招收一个弟子。

而每个学成《元音录》的元音峰弟子都在音乐领域有着极高的成就，并且对音乐有着无比地执着。

和剑玄门一样，或者更甚，每一个大派对弟子总有它们各自的要求，尤其是对于即将出师下山的弟子，他们总是得经过严格的考验。

而元音峰对于出师下山的要求在天悟山又更加地严厉，主要是《元音录》在修炼之初几乎没有任何战力，只有修炼到一定的程度才算拥有在江湖中独立行走的能力。

可就是这样，修炼《元音录》的弟子在个人战力上也普遍低于同门弟子。

于是，元音峰对每个下山的弟子都会进行全面的综合考核，只有通过的才有资格下山，其他的要不就成为了天悟山外门弟子下山，要不就是加入了一些更需要他们的地方。

而每个通过元音峰峰内考核成功下山的弟子都拥有一流武者的实力，甚至更高。

现在向之章能够离开天悟山所在地名州在静江城开乐器店，说明他成功通过元音峰的考核。那么他的战力也就基本可以推测出来。

同时，风彩对于向之章在这里当乐器店老板也就不感到奇怪，元音峰的弟子要是不从事和音乐有关的事情，那才是怪事呢。

风彩在剑玄门的基础教育学得还是不错的，因此她的脑海里马上闪过了所有天悟山、元音峰的信息，同时也知道了这两个地名或者说势力代表的意义。

“原来是元音峰向师兄，风彩在此有礼。”风彩恭敬地向向之章见礼，敬得是向之章身后的元音峰和天悟山。元音峰有一代宗师的传承，而天悟山则是晋国五大门派之一。

向之章明显也知道风彩这个礼的意思，也就没有拒绝，之后笑着道：“向师兄这个称呼倒是几年没有听到了，今天再次听到居然有些怀念。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风师妹称我为向老板，在静江城这段时间，倒是习惯了这个称呼。”

“那自然没有问题。”风彩从善如流，“向老板到静江城有几年了？我怎么从没有听长辈说起有这么一位元音峰的高足在此？”

“近两年了。一个小小的乐器店自然引不起贵门的关注，被忽略也是难免。再说，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太多的麻烦。”向之章说得洒脱，这些年他安分守己得很，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要不是风彩在音之韵里表现出音乐和乐器上的成就，他还会继续默默无闻地做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走。

风彩听出了向之章的言外之意，他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风彩自然也不会多事。

“向老板今天突然向我表露身份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风彩终于把话题引了回来。

向之章在静江城两年没有任何声息，根本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位天悟山元音峰的高足存在，今天突然向她表露身份，自然是有什么要和她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看风师妹今天露了一手之后，见猎心喜想要和师妹探讨一下。”向之章说出了他的目的。

作为元音峰弟子，对于音乐的执着是永不停歇的，看到风彩在挑选乐器上的高超技艺，让向之章实在心仪。

之后，在向之章的引导下，两人通过一段走廊，走到了乐器店后面。

向之章和风彩两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清丽绝伦，更是都具备远超常人的仪态气度，站在一起就让人直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音之韵内那些对向之章偷眼相看的，一下子都变得意兴阑珊。

这是一个相当精致典雅的院子，风彩那边虽然地方大一点，但在布置和用心上和这里没法比。

至于里面的物件，风彩那边更是天差地远。

现在风彩喝着的茶水，那茶叶就是风彩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种直透心扉的清新，让人发自内心的舒爽。

很明显，两人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很快进入了话题，说的就是音乐。

风彩的音乐修养几乎都来自精灵的千年记忆，至于在这个世界，她接触得真的不多，而且几乎都是基础。

结果两人很快就发现，彼此在音乐上理解基本是两个体系。

不过这样的结果让两人彼此的音乐知识更加感兴趣，于是谈话就变得热切了起来。

风彩在东洲大陆长大，虽然没有接触高深地音乐指导，但也知道一些，因此理解向之章所说的比较容易，学习的速度非常之快。

不过，她也有她的劣势，那就是没有一个老师的系统教导。即便有完整的精灵千年记忆，她学到的音乐知识也显得零碎和偏科。

向之章从小接触的就是东洲大陆的完整音乐体系，在音乐的理解上不是风彩能够比拟的，所以在交谈之中风彩得到得更多。

不过，因为风彩的音乐知识零碎而偏科，再加上精灵的音乐体系和东洲大陆上的音乐体系有着本质的不同，所以知道了，未必理解；理解了，未必能用。但在触类旁通上，有着极大的好处。

音乐本身就需要天资和悟性，能够从元音峰下山的向之章绝不缺少这个，所以他也是欣喜不已。

于是两的讨论场面就显得热烈非凡。

两人都是武林人士，谈着谈着自然就谈到了武学，风彩顺势请教了一下什么是音攻。

向之章想了一下之后道：“音攻就是共鸣和共振。”

说完之后，向之章就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只是给风彩演练了一下。即便两人兴趣相投，向之章也不会把元音峰《元音录》上的武学传出来。

对此风彩自然理解，如果向之章向她请教“八风剑”的心法，她也不会说的。

时间就在融洽的谈论中过去，当客厅变得有些昏暗的时候，两人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虽然向之章极力挽留风彩一同用餐，然后继续畅谈，可风彩想着也该回去了，就谢绝了。反正向之章的乐器店就在这里，她随时都能来。

回到小院，风彩一边抚琴，一边陷入了沉思之中。

“音攻就是共鸣和共振。”

共鸣指的是感情，靠的是旋律；共振指的是声波，靠的是功法。

《元音录》中有专门产生感情共鸣的各类曲子，有专门产生各种强悍能力声波的音攻功法，它们正是元音峰能够长盛不衰的保证。

毫无疑问，向之章不可能把这些告诉风彩，不过他却指出了音攻的本质。

向之章以为没有专门的曲子和特殊的音攻功法，风彩知道音攻的本质也没用，却忘记了风彩的知识系统和常人不同。

这种不同让她在基础方面显得薄弱，而在体会了基础了之后的深入，却做得非常不错。

用旋律让人产生共鸣，对于风彩来说非常轻松，她脑海中有无数超越经典的优美的旋律，能轻易地打动人心。

这些旋律自然不是风彩所创，而是来自精灵的记忆。十万年的艺术人生，精灵的精神文明达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随便一首普通人的歌曲都能让大部分智慧生物奉为经典，引起他们的热烈追捧。

这样的场景在精灵的那个世界到处上演，哪怕是在精灵一族被灭族之后，也从未间断。只不过演奏精灵乐曲的人，从精灵变成各族人士。

至于那些被精灵奉为经典的歌曲，更是精妙得难以想象，也只有长期习惯了这种乐曲的精灵才能有福消受，其他的智慧生物听了总会引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后果。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麻醉，能让听者不由自主地被控制，为演奏者所操纵。

在精灵和人类战斗的前期，精灵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歌曲会有如此威力，错过了无数的使用机会。

在后期，精灵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这一点，并很好地利用这一点取得了一些大胜。但此时的精灵和智慧种族联盟之间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智慧种族联盟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精灵乐曲再强大也难以挽回局面。

更重要的是，智慧种族很快想到了办法，干脆用魔法堵住了耳朵。音乐再好，人家听不到那也是白搭。

有如此强大的乐曲打底，风彩对于能否用音乐使人达到共鸣自然没有任何的负担。这对她来说实在太容易了，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至于声波上的共振，风彩同样能够解决。

用内力直接发出声波，或者借助乐器发出声波，都不是什么难事，任何一个内力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武者都能够做到。但要让声波产生各种攻击、防御、干扰、惑敌的效果，就非得有特殊的音攻功法不可。

风彩没有特殊的音攻之法，但风彩有精神仙法。凭着精神仙法，风彩完全能够做到音攻之法所能做到的一切。

风彩并不知道，她的这种用精神仙法展开音攻的方式误打误撞正是《元音录》的根本所在。

只不过在元音录里，他们凭的是各种侧重精神方面的势，而风彩却直接用精神仙法来代替。

毫无疑问，风彩的这种办法更接近音攻的本质。

可惜，现在风彩刚刚入门，她只不过想到了这种可能，想要真的使用，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修炼。

此时，风彩双手之下的七弦琴的旋律产生了变化，变成了带着温柔抚慰的精灵摇篮曲。

同时，风彩的精神力覆盖其上，随着声波不停荡漾，体会着歌曲中母亲无尽的爱。

精神仙法的变异使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让精神力熟悉声波的存在，并让精神力随着声波的传播而传播开去。

在传播的同时，风彩还要让散播的精神力在她的控制之下，不会变成无主之物消散，那就一切白费。

当精神力成功随着声波传播开来之后，她还要控制精神力达到精神仙法的效果。

这也是一个极大的难关，本来她的精神力在使用精神仙法的时候就有些困难，到现在除了一个攻击精神仙法之外，其它的都是辅助性质的，实在有些不够看。

现在还要让精神力离体很远，而且还要到处分散，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做到精神仙法的效果，真的有些强人所难。

但强人所难也只是难而已，并不是不能做到，所以风彩还是有希望的。

在思考清楚了所有的关节之后，风彩非常满意地停下了抚琴的手。

今天的收获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