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身世
“……”
“师祖,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风彩在听完了师祖柳树辛的又一段英雄事迹之后,就告辞而去。
“好。回去后好好休息,别又因为钻研战阵把时间忘记了!”柳树辛不放心地叮咛着。
“知道了,师祖,这次我一定记住。”风彩有些汗颜。
在柳树辛给风彩大讲特讲陈流东宗师一脉的英雄事迹的时候,风彩也会给他说一些她生活上琐碎。
比如,她在之前的预备队,现在的天音令的训练,还有她自己的生活趣事。
风彩感觉到师祖喜欢听她说这些小事,而且师祖也真的记住了她说的小事,并对她做出规劝。
柳树辛看着风彩走出房间,走过大厅,再听着风彩一步步下楼,慢慢远离武塔,脸上慈祥的笑容猛然一收,遽尔一个强大的先天巅峰武者的强势完全展现了出来。
一股几乎无可匹敌的强悍气势猛然压向房间之外大厅的一处无人之地,整个空间在他气势碾压的一瞬有种瞬间塌陷的错觉,而大厅的空气更是不由自主地震荡起来。
只见那无人之地极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绝不可能存在的人影,一个闪身,在柳树辛的先天巅峰气势碾压他所在位置的一瞬及时脱离。
只是柳树辛的攻击实在太突然,而隐藏之人也没想到会暴露,更想不到攻击会来得如此果决凌厉,准备不足之下,闪避之间身形稍稍显出狼狈来。
可就是这样,来人也完全闪过了柳树辛的攻击,更是完全摆脱了柳树辛的意识锁定。
柳树辛的神情更显凝重,来人能够完全摆脱他的意识锁定,说明来人要不就是先天巅峰武者,要不就是有特殊的功法。但不管是哪点,来人拥有抗衡先天巅峰武者的实力。
而一个先天巅峰武者,没有人敢于轻忽。更何况,来人还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潜行能力。居然能接近他不足十五米还不被他发现,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样的距离,有心刺杀的话,是有一定的成功几率的。这如何不让柳树辛担心?
当然,在已经暴露的情况下,柳树辛就不再顾忌。
站定之后,来人的身形完全显露出来,是一个身着深蓝长衫的儒雅中年文士。文士仪表不凡,全身上下更透着一股从容和潇洒,似乎之前的稍显狼狈的躲闪根本发生一般。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以温润如玉的儒雅之感。他英俊且略带强桑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经意的从容微笑,令人心安,更令人心生好感。
来人出色且儒雅的仪表仪态让柳树辛有些意外,和他想象中的敌人有着太大的出入。毕竟拥有如此出色潜行能力的人基本上可以认定是一个刺客,而来人的形象和刺客实在有太大的差距。
更奇怪的是,柳树辛觉得这个文士身上的从容味道他似乎见过。
文士没有再隐身,他很清楚,即便已经被柳树辛发现,再想要隐身就不可能额。柳树辛的强悍在钦州盛传了几十年,盛名之下岂有虚士,在露了行藏的情况下,再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完全是自找不痛快。
而且,光明正大的和柳树辛谈一谈,这也是他来剑玄门的目的之一。
“碧云天慎行见过柳长老。”文士正式报名致意。
“原来是碧云天五龙头,有失远迎!不知道慎龙头来此有何贵干?”听到慎行的名字,柳树辛明显有些吃惊。因为慎行和碧云天的名头实在不小,对任何人和门都具备相当的威慑力,而剑玄门和碧云天在过往还曾有恩怨存在。
碧云天东洲大陆上非常著名的刺客组织,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和威慑力,主要活跃在东洲大陆东部、南部,包括晋、楚两大帝国,以及开元国、魏国、中山国等大小不一的国家。
碧云天的历史悠久,上溯数千年都能找到它的身影,与这些身影相伴随的是东洲大陆东、南部发生的,影响了整个大陆国家分布和大势的刺杀事件。
在江湖志上,碧云天曾多次成功刺杀先天巅峰武者,直接导致了大量门派、世家以及个人的兴衰成亡。至于先天巅峰武者之下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以说,东洲大陆东、南部的各大门派和历史悠久的世家几乎都有碧云天的苦主。
可就是这么仇敌满天下的刺客组织,却能屹立数千年,从中就能看出碧云天强悍的实力和不凡的手段。
与江湖志相对的是东洲大陆志上碧云天对各国局势的影响,曾经决定了好几个国家的建立和消亡。
在东洲大陆东、南部的一些小国,碧云天的声音甚至盖过皇室。当然,作为一个刺杀组织,碧云天从未想过要控制国家。
而这也是碧云天能够屹立千年不倒的原因之一,因为它能控制自身的欲望,也从不做刺客不该做的事情。
碧云天以各大龙头为首脑,几大龙头组成的龙头会议决定碧云天内部事宜。
如今的碧云天有五位龙头都是曾成功刺杀先天巅峰武者的强大刺客——而成功刺杀先天巅峰武者也是成为龙头的必须条件。
当然,仅仅是能成功刺杀先天巅峰武者是成不了碧云天的龙头的。
这五位龙头对于各大门派的威慑力士是巨大的,这其中有四位是先天巅峰武者,只有一位是大先天武者,也就是现在在武塔之中的慎行慎五龙头。
作为一个以大先天武者身份成功刺杀先天巅峰武者的刺客,慎行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他的出现绝对是一件让人警惕的事情。
即便柳树辛对自身实力有绝对把握,也不觉得慎行能给他太大威胁,但也不敢太松懈,即便他感觉得到慎行并没有什么恶意。
先天巅峰武者的直觉是极强的,据说宗师更能感受到千里之外的恶意。
“仅为私事而来。”慎行也不想有所误会,开门见山就道明来意。他这次可是为了女儿而来,当然不想和女儿所在的师门剑玄门有所龌龊。
在知道有一个可能还活着的女儿之后,慎行几十年如一日的淡定从容再也无法保持。他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静江城,一边让碧云天的情报系统给他调查当年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的情报。
于是在他赶到静江城的同时,当年的小姑娘的情报已经呈到他的案前。接着,他直接来到剑玄门,很快就确定风彩就是他的女儿——在紫竹林里,他找到了老人的遗物,其中有风彩的身世的线索。
本来他还想隐身观察一段时间,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这么快就暴漏了行踪,还被柳树辛逮了个正着。
“和风彩有关?”柳树辛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到了文士和风彩之间的联系,也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文士身上的从容有些熟悉——这样的从容淡定在风彩的身上表现得非常明显。
他能够发现慎行的存在,是因为慎行在风彩进入大厅的时候情绪出现了不可抑制的波动,而这也是柳树辛如此推测的原因。
以慎行能刺杀大先天武者的隐身能力,本不该出现这样的失误。可事实上这种低级失误就是出现了,那就说明肯定有什么影响了他的情绪。
柳树辛马上就想到,慎行和风彩应该有着极大的牵连,这才使他抑制不住情绪的波动。
“是的!风彩可能是我缘铿一面的女儿。”慎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有期待,也有担心,更有无法言表的父爱,感情非常复杂。
从感情上说,他当然希望风彩就是他和程碧的女儿。这样,在他缺憾的人生之中将少一遗憾。
但从理智上说,他又非常担心这只是他的奢望。
毕竟他的女儿能够活下来的希望真的很小,哪怕所有关于风彩的情报都显示,风彩可能就是他的女儿。
十七年前在天玄山下被风老人捡到的女婴,和程碧极其相似的容颜,和他本身相似的气质。
时间、地点、人物,一切都合情合理,似乎风彩就是他的女儿一样。
但这个世界的人数以亿计,巧合无处不在,他实在无法保证风彩就是他的女儿。
当年的沙娘为了保证程碧的安全,能够如此决绝的自杀以免除了一切后患,又怎么会留下他女儿的性命这样大的错漏?
他猜想沙娘会留下他们的女儿,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愿望罢了。
也许风彩和程碧的相像只是完完全全的意外,在数以亿计的人群之中人有相似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至于他觉得相似的气质,那更是虚无缥缈,完全不能作为证据。
“你说风彩可能是你的女儿!?那么,她母亲是谁?当年又发生了什么,让你们放弃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又为什么想起来要找回?”柳树辛怔了一下,慎行的话给了他不小的意外。不过这样的意外还不至于让他方寸大乱,马上点出了其中的关键。
慎行没有多加考虑,就开始娓娓道来。在来之前,慎行就知道他将要面对的问题,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在他收集到的关于风彩的资料之中,他看出了剑玄门对风彩的重视。其程度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门派对核心弟子的重视程度,这让他有些不解。
弟子毕竟只是弟子,哪怕这个弟子有再强的天赋,再好的未来,但在没有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他的地位是很难高于门中长老的,但这种规律在风彩的身上却有了本质上的改变。
在剑玄门有着超然地位的柳树辛手把手地教育,之后清水帮的求婚事件引发的剑玄门中的中高层大地震,还有刚刚发生不久的预备队改组天音令,这一件件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普通的核心弟子身上,完全有可能走向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结果。
在其他门派,先天巅峰武者已经成为象征,几乎不理俗务,至于到了柳树辛这种无限接近宗师境界的强者更是超然物外,可就是这样的存在却去手把手教育刚入门的弟子,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期间肯定有什么是他所不了解的。
至于清水帮的求婚事件从而导致的中高层地震,更是违背常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把这个被求婚的女弟子嫁出去以观后效。
有效果更好,没有效果也不过是浪费一个有些天赋的女弟子而已。
虽然这会牺牲这个女弟子的终生幸福,但在门派利益面前,这样的私人利益是在太渺小了。即便是考虑到剑玄门的面子和弟子们的士气,不能明目张胆的牺牲弟子,剑玄门也完全有办法做出补偿,造成一种皆大欢喜的效果,让所有剑玄门之人包括这个女弟子在内都欣然接受。
可事实的结果却是剑玄门发生了中高层大地震,导致剑玄门有三分之二的中高层职位发生变动,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作为碧云天五龙头,慎行很清楚,一个像剑玄门这样的大派,发生这种中高层大地震的概率有多小,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哪怕这大地震是剑玄门大佬们有意识的行为,也会在短期内影响剑玄门的运行和战力。
所以,因为这么一件求亲的小事引发如此大的后果,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虽然这样的结果是让风彩成为剑玄门不可招惹的存在,是慎行所乐意见到的,但从理论上实在有些说不通。
再有风彩一手领导的演武堂预备队正式更名为天音令的决定,更是看出剑玄门对风彩无比的期望。
风彩所带领的预备队确实挺强,围杀大先天实力的朱红妖蛇,更是成功狙击铁卫中队,但剑玄门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强人,可也没有享受到风彩如今的待遇——还未成为先天长老,就已掌握了一只成熟的战队。
有句话叫“反常即为妖”,慎行这么觉得。
一件件事情都说明,剑玄门在对待风彩和对待其他核心弟子的态度上有着截然的不同,对于风彩的期待也超乎想象的大。
这让不知道内情的慎行无法理解,剑玄门下如此大的本钱到底是为什么什么?
剑玄门封锁了风彩拥有宗师资质,未来可能成就宗师的事实,这让慎行百思不得其解。可不解就不解吧,知道自己的女儿为剑玄门所看重,并严加保护,这总是一件好事。
但这种超乎寻常的看重和保护也让慎行知道,想要认回女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从宏京到静江城的路上,他没有想过要把程碧的身份暴露出来,觉得以他碧云天五龙头的身份足够认回自己的女儿。
毕竟,他认女子只是想要找回亲情,又不是让风彩离开剑玄门,剑玄门没有损失,还能得到他这个强援,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在静江城看完了风彩所有的资料之后,在经过他深入的分析,他觉得不把程碧的身份透露出来,他可能真的无法认回女儿。
慎行很自然地进入了房间,坐到柳树辛对面,端起茶壶就给自己来了一杯。
十八年前,当时的慎行还只是小先天武者。因为一件事情,他来到了楚国国都寿城,结果在庙会之上遇到了陷入危险之中的程碧。
救命之恩让两人相识,又因为一系列的偶然,让程碧陷入对慎行的爱恋之中,而一心向武的慎行也因为程碧的主动而有些心动。
那时,慎行已经五十九岁,而程碧不过十六岁。
对于武者来说,年龄一般不是问题,已经是先天高手的慎行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不到而已,如果成就大先天的话更是寿命长久,而程碧的天资先天也完全不是问题。
之后,他们又走过了一年时间,正式成为情侣。
就在他们想要展望未来的时候,晋国为晋国四皇子荀滔向楚国求取公主为侧妃,楚国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百年前的晋楚大战,以楚国的失败而告终,其影响一直延续到现在。
晋楚大战,楚国死了一位宗室统帅楚亭堂,丧失了十几万精锐部队,同时也失去了至关重要的能直接影响两国局势的雄关——明阳关,让整个巳州都陷入晋国的威胁之下。
明阳关是晋楚两国之间最重要的雄关,是晋楚两国掌握地理优势的关键所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明阳关极其险峻、雄壮,几乎无法攻破。而在明阳关的两边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几乎无险可守。
因此,只要掌握掌握明阳关,那就能掌握整个战局的主动权,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在楚国掌握明阳关的数百年里,晋国一直被动挨打。最后,凭着要伤人先伤己的坚壁清野和钦州城的雄伟这才挡住了楚国连年不断的攻击。但在楚国数百年的肆虐之下,钦州南部除了几个重要城镇之外,残破一片,而北部也因为楚国的威胁,基本没有发展。
但在失去明阳关之后,局势完全颠倒过来。
晋国拥有了随时进攻的能力,而楚国却陷入被动挨打局面,巳州更是受到了前所以为的压力和威胁。
为此,楚国不得不放弃了和明阳关附近的近十万平方公里的膏腴之地,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筑造了镇宁城以抵御来自明阳关可能的攻击。
但晋楚大战的伤痕还没有消除,而仅仅是镇宁城根本不足以抵御晋国随时随地可能发起的攻击,最后为了保住繁华的巳州,楚国不得不上表称弟,并年年纳贡。
至此之后百年,楚国再面对晋国就一直处于下风,不管是在军事,还是在政治。这让数百年来习惯了处于上风的楚国极为不爽,举国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报仇的气氛,誓要夺回明阳关。
如今,晋国居然为他们一事无成、名声狼藉的四皇子求取他们的公主,这是实实在在的侮辱,也难怪楚国朝堂一片哗然。
晋国四皇子,名荀滔,年二十三,是晋国六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之中最没有希望成为皇帝的皇子。
这本来不算什么,闲散的王爷各国都有,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但问题是这个四皇子实在不成话。
声色犬马那是他的本行,其名声甚至都传到了楚国。更糟糕的是,他的性情优柔寡断,出尔反尔,疑神疑鬼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还有他中庸的智力和与之完全不相称的野心,更是让人无语。
匮乏的才智,被人诟病的人品,还不为晋国皇帝所喜,这一切无不预示四皇子的未来仅仅是一个闲散浪荡的皇子。
这本来不算什么,还能做一个富贵闲人。可糟糕的是,他偏偏没有自知之明,还卷入了皇位之争之中。其最终结果几乎已经注定,不是死,就是被囚禁。
可就是这么一个注定被放弃的四皇子,却要迎娶楚国公主,这让楚国如何不怒。
但楚国此时正在进行一项至关重要,关系楚国未来数百年命运的工程,无力面对晋国的军事威胁,最终不得不答应晋国的求婚。
可答应并不等于不耍手段,晋国只是要求取出过公主,可没有说是哪一个公主。于是楚国皇帝就收了勤国公庶女为义女,并封为公主,继而远嫁晋国。
楚国皇帝灵机一动,正陷入爱河的程碧就悲剧了,因为他正是被点为公主的勤国公庶女。
接着,慎行就遭到了晋国皇室和勤国公的追杀,之后程碧在压力之下远嫁晋国。
被追杀得陷入绝境的慎行被他师父所救,这才知道他的师父是碧云天的大龙头吕群。
从此,慎行正式加入碧云天。
养好了伤的慎行曾经想找回程碧,但楚国散布的假消息迷惑了他,而碧云天的情报系统在吕群的指示下也误导了他,于是他认为程碧为家族变心,并抛弃了他。
至此,慎行彻底死了心。
之后不久,程碧怀孕的事情终于暴露。已拟定被处死,重新选择远嫁人选的程碧,凭着才智和决绝,晋国正在发生的宫廷剧变,还有她身怀的奇功《姹女大法》,让楚国皇室觉得有利用价值,最后她不但留下了性命,也保住了她的孩子。
这样,程碧怀着孩子走上了送嫁的道路。
在路上,程碧成功生下了孩子,并让乳娘抱去农家寄养。没有想到乳娘辜负了她的期望,杀死了孩子,并自杀以谢罪。
这样时间就过去了十几年,慎行在碧云天地位在一步步地提升,最终得到了事实的真相。
他开始循着程碧送嫁的道路来到了晋国都城宏京,用了几年的时间见到了已经贵为东宫贵妃的程碧。
再之后,程碧提到了他们有一个女儿,而慎行想到他曾经在静江城见到过一个和程碧极其相似的女子——风彩,想到他们的女儿可能还活着。
在对照了年龄、身世、外貌等条件之后,慎行有相当把握风彩就是他们女儿,也就有了这次的暗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