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击杀

十二道剑气，又是十二道剑气，再十二道剑气，连绵不绝的剑气轮番冲击着极力突破的平戈，极快地消耗着平戈的精神和真气，也极大了遏制了平戈突破的速度。

如果说平戈主动击出的劈空拳力还能和叶锋剑气对耗而不落下风的话，他身上不时闪现的，用以抵挡叶锋剑气攻击的无形屏障就是在消耗他的本源精神。

又因为这无形屏障并不是通过劈空拳拳法驱使，而是直接以精神力和真气调用，其消耗又大大增大。这样的消耗即便是平戈数十年的积累，也有些吃不消。

从剑气阵形成，再到平戈被剑气阵围困，及至他全力突围，却还是被剑气阵围困其中，再到三家联盟及剑玄门、慎行几乎同时做出反应，总共也不过半分钟，但就是这半分钟的时间里，平戈的处境从之前的稳操胜券变成了现在的惶惶不可终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疯狂的剑气撕裂。

这就是先天巅峰武者对决最大的问题所在，他们的战力太强了，一旦真正开战就非死即伤。这样的结果对于任何武者和势力都难以承受，所以先天巅峰武者的对决才会少之又少，近乎绝迹。

连绵不绝的剑气还在极速消耗着平戈的真气和精神，令平戈不由地陷入恐慌。

其实平戈对于真气的消耗并不在乎，他百五十年的积累想要消耗完并不容易。但对于精神的损耗，平戈就无法淡定了。

精神、意志、意识等和灵魂有关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存在，也是一直以来制约武者发展的最大原因。

武者对于精神的修炼从远古到现在一直都摸不到头脑，这也是东洲大陆十万年的历史达到宗师境界的人如此少的原因，也是制约东洲大陆武道发展的最大瓶颈所在。

风彩为什么能够如此快速地晋级先天，最大的依仗就是从冥想中得到的庞大精神力。

正是凭着冥想而来的强大精神力，风彩才能一路高歌猛进没有任何瓶颈地掌握了先天之势，从而无比顺利地进入先天。

相比风彩的幸运，东洲大陆的其他武者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他们没有风彩来自精灵千年记忆的专门修炼精神力的冥想功法，他们精神的增长只能靠战斗感悟，生死关头的突破，人生之中莫名的感动，还有无以名状的顿悟。

但人的一生哪里有那么多的人生感悟，绝大部分时候人们都是浑浑噩噩，忙忙碌碌，寻寻觅觅，少数清醒的时候也是人云亦云，至于精神上的升华，基本就是奢求。

至于战斗中的感悟和突破，那更是可遇不可求。大多数的武者战斗到死都只是一个莽夫，少数幸运的，也只是在武技上有所成就，而这已经算是幸运的结果，如果稍稍不走运，那么武者非但得不到感悟和突破，还有可能在战斗中直接死亡。

真正能在战斗中有所感悟和突破的，那都是真正的天才。这样的天才相对于数量浩淼的武者群体来说，实在太少了。

而意境深远的顿悟，更是可遇不可求，堪称百年一遇。真有这种奇遇的，并能成长起来的，几乎都有大成就。

东洲大陆上的宗师，还有那些能和宗师抗衡的先天巅峰武者中的佼佼者（如柳树辛），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大多数武者的精神都是从少年到壮年的壮大，再从壮年到老年的衰弱。这个过程几乎都是自然而然发生地发生，几成定律。武者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把少年到壮年的壮大时间大大延长，并让老年阶段延迟到来而已。

这样自然而然地精神增长对于武者的成长实在太不利了，因为武者境界上的突破和精神（或者说灵魂）的成长息息相关，而精神的自然增长又明显跟不上武功大成的武者对精神境界的需求，这就大大限制了武者的成长，也就限制了武道的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在修真者离开这个东洲大陆已经十万多年，东洲大陆的修炼之路还只能达到修真者筑基水准（武道宗师境界）的原因所在，因为东洲大陆的武者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正确的修炼精神的办法。

而没有精神修炼功法，也意味着无法突破武道的更高层次，也就意味着整个东洲大陆武道的停滞不前。

可惜的是，身在这个世界，从未接触，也没有机会接触外面世界的人们并不知道这些，而对此有所感，也有冥想功法的风彩却从未意识到精神对武道的重要性，于是东洲大陆的人们只能继续锲而不舍地修炼和战斗，渴望某天灵光一现从而突破武学瓶颈。

其实，哪怕风彩在以后想到了冥想功法的珍贵，她也未必会改变整个东洲大陆的武者修炼方式，至少在风彩有能力自保之前风彩不会去做改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在风彩还是小小孩的时候，知道风彩有精灵千年记忆的风老人就不断地灌输于她。

当然，这一切都太遥远，对于正陷入危机的平戈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他的精神在叶锋剑气阵的攻击之下开始力不从心，一种虚弱感自灵魂深处透出。

精神不是灵魂，但灵魂却决定着精神的强大与否。当平戈的感到灵魂深处透出的虚弱的时候，他的精神明显有些不支了。

和东洲大陆上所有的武者一样，平戈精神的壮大靠的主要是战斗感悟。

如果说平戈和其他武者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曾经是一个和尚，之后百多年他也依旧信佛，并深研佛经，这对于他精神的修炼有着相当的帮助。

其实在东洲大陆，这种对精神修炼有所帮助的修炼方式不仅仅是佛法，还有道法、儒家学说等等。而这也是道、佛、儒三家能够在东洲大陆上盛行的原因。

也许人们到现在还模模糊糊，无法明确知道道、佛、儒三家和精神修炼之间的明确关系，但佛、道、儒三家能出高手的事实却是不容置疑。

晋国五大门派，逍遥装以儒家起家，天悟山、雷音寺属于道家和佛家，而少华派和传自丐帮的污衣派，他们在信仰上虽然没有明确的倾向，但少华派的武功却是实实在在的道家武功。

而晋国五大门派的情况并不是特例，东洲大陆的其他超级门派也大多如是。

由此就可以知道，佛、道、儒三家在晋国及至整个东洲大陆的影响有多大、而这样大的影响靠的当然不仅仅是信仰，还因为三家一直都在出高手，为晋国所有武者树立了最好的榜样。

可惜的是，道、佛、儒三家的经义虽然难得，但终究不是为了精神修炼而存在，而是被当做一种寄托、学说、信仰，并没能发挥出它们最大的效用，所以它们所能成就的也还是有限。

平戈一百五十多岁，进入先天巅峰数十年，专研佛家经文也有百多年，他的精神力当然要比普通先天巅峰武者强，但这种强终究还是有限，并没能达到质变的效果。

他进入先天巅峰的时间还是太迟了，等他进入先天巅峰的时候他的生命正迈向武者暮年时期。虽然进入先天巅峰让武者暮年时期的到来延迟了一段时间，但它最终还是来了。

在武者暮年时期，精神几乎无法增长，能够保持就算是不错的结果，而这也是平戈无法进入宗师境界的根本原因之一。

当然，平戈进入先天巅峰数十年也不是没有优势，他对于法则之力的掌控和运用不是平常先天巅峰武者能比。

可惜的是，平戈遇到了叶锋。

叶锋虽然进入先天巅峰不过三年，但他本身天资悟性不凡，他的精神强度本身就不逊于大多数先天巅峰武者。再加上风彩剑仙修炼笔记和聚灵丹的帮助，他的精神再次得到升华，而他对于法则之力的掌控也不下于平戈。

一个个剑气阵在飞速成型，同时而出的就是连绵不绝的剑气。无数的淡绿色的剑气蜂拥而至，一部分就被平戈的劈空拳击碎，但更多的淡绿色剑气还是直接攻击到了平戈身上。

无形屏障在平戈身上飞速闪现，抵挡着一道又一道，一轮又一轮，几乎没有间隙的剑气攻击，他的精神正被持续而稳定地消耗着。

平戈的真气依旧雄厚，但他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精神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衰弱。

其实，当平戈不得不以精神控制真气直接引动扭曲法则之力的时候，平戈的落败已成定局。使用法则之力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他不能以更简单的方式——拳法——驱使扭曲法则之力的时候，他的败局已经注定。

他精神的消耗大大增加，完全超过了叶锋控制剑气的精神消耗，而这就成为了他败亡的因由。

所以，只要叶锋继续施压，那么在一段时间之后平戈必将败亡。

然而这还不能满足叶锋，他想要做的是在决斗中直接杀死平戈。但他很清楚地知道，在不远处观战的三家联盟高手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他们一旦看到平戈陷入困境肯定会出手相助。

所以，叶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死平戈。

剑气空间在连续不断生成天罡剑气阵的同时，又有了新的变化。

其实剑气空间的变化一直都有，只是之前天罡剑气阵实在太炫目，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连旁观之人也不能例外，以致这剑气空间的悄然变化完全被其掩盖，直到现在新的变化完全成型才被人注意。

这种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不知不觉就陷敌人于死地的战法正是叶锋的战斗方式，也是他的行事风格。

叶锋能从军中崛起，靠的可不仅仅是剑玄门的支持，他的武功、谋略，尤其是谋略是他最大的依仗。

只见那飞速旋转的剑气空间之中居然隐隐形成了又一个比天罡剑气阵更加庞大的剑气阵。

那是七十二道剑气组成的剑阵，毫无疑问正是剑玄门又一大先天三级剑阵——七十二地煞剑阵，也就是现在的七十二地煞剑气阵。

七十二地煞剑气阵刚刚成型，叶锋一直儒雅从容的脸上马上就显出了吃力，他的脸色明显凝重了起来，就是额头都有隐隐的汗液显现。

很明显，叶锋也在拼命了。

对于叶锋来说，驱动一个天罡剑气阵完全不是问题，但天罡剑气阵再加地煞剑气阵的话，即便的短时间也超出了他能力。

可为了杀死平戈，哪怕是自残他也顾不得了。

东洲大陆上凡是有点能力的武者都有自残爆发的功法，叶锋当然不会例外。而且因为他是先天巅峰武者，他的自残功法只会更好，而不会更差。

地煞剑气阵刚刚成型，马上就和新形成的天罡剑气阵取得了联系，似乎就成为了新的剑气阵一般。这种结合如此自然，就如天罡、地煞本身就是一体一样。

事实上，天罡、地煞本身就是一个整体，都是北斗七星的辅星。尽管它们在星象上的含义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可以说是两立的存在，但正邪、光暗从来不可分割，在需要的时候它们完全可以成为一体。

新的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剑气阵就那么自然而然，不显任何突兀的出现了，中间没有丝毫地凝滞和不谐。

就是被困于剑气阵之中“意之识”被牢牢压制的平戈都没有意识到一个新的、威力更大的剑气阵已经形成，他只感觉到他受到的攻击骤然增强，强到他难以承受的地步。

只见天罡地煞剑气阵刚刚形成，原本由十二道剑气一组的攻击方式马上就变成了整个天罡剑气阵三十六道剑气的同时进攻，那十二道剑气增强，二十四道剑气变弱的循环也瞬间被打破，三十六道剑气居然同时变强，而且强得令人胆寒。

原来，在天罡剑气阵和地煞剑气阵结合形成新的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剑气阵的时候，原来的天罡剑气阵就成为了天罡地煞剑气阵的主攻手段，而新形成的地煞剑气阵则成为了天罡剑气阵的辅助支持。

有了地煞剑气阵的支持，天罡剑气阵的威力彻底被激发了出来，三十六道剑气在叶锋的控制下，循着玄妙的剑阵路线，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天罡剑气阵的每一道剑气的剑意都变得更加纯粹、强横，而剑气本身则更加凝练，此时的剑气看起来不像是剑气，倒像是一把把小型的，没有剑柄的绿色长剑。这绿色长剑已没有气态之感，看起来倒像是有一道碧绿的水剑一般。

很明显，这些剑气变得更强了。但在变强的同时，剑气原本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却不再那么渗人，反而变得内敛了起来。

这种从外露到内敛的表现正是剑气从阳极生阴，刚极而柔，返璞归真的展现，正代表着三十六道剑气不可思议的威能。

碧绿的剑气和平戈的劈空拳力毫无花假地直接碰撞。

平戈包含拳意和真气的劈空拳力居然奈何不了它们，就那么被它们直接穿透，剑气除了绿意略显暗淡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它变化地继续攻击平戈。而被其击穿的劈空拳力却没有这样的能力，劈空拳力马上完全失去了动力，马上就消散无踪。

接着，碧绿剑气再次展现它们的强势，在继续冲击平戈的短短时间里这些剑气身上的绿意再次强盛起来，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碰撞之前的形态。

很明显有了身后地煞剑气阵支持的天罡剑气阵变得更强大了。

这种强大并不体现在剑气本身所容纳的真气，而在于剑气上所凝聚的更加纯粹的剑意和剑气本身的凝练。

剑气以点对面攻击平戈的劈空拳力，劈空拳力根本无法击散凝练到极致，以形成液态的剑气，只能被其穿透而过。至于劈空拳力上所凝聚的拳意也无法和剑意所媲美，根本无力阻挡剑意的冲击，在被穿透的同时，拳意就被直接击散。

正因为劈空拳力上的拳意被击散，劈空拳力才会如此如此快速地消散。

平戈的“意之识”被剑气阵束缚，并不能完全穿透剑气空间，但从“意之识”所能看到的隐隐而现的天罡地煞剑气阵的一部分已足够他了解叶锋的天罡剑气阵再次有了变化。

剑气轻易穿透劈空拳力，接着几乎毫发无损地继续向他发动攻击，更看着天罡剑气阵的三十六道剑气循着玄妙的轨迹同时发动的攻击，平戈知道叶锋已经拿出了他最后的手段。

只要他能顶住这一波攻击，一切都还有可能。

然而，可能终究只是可能，还不是现实，而平戈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可能变成现实。

三十六道剑气带着叶锋绝然的剑意在划出一道道玄妙的弧线之后攻击在平戈连续变换了好几次才确定了方位的无形屏障之上。

剑气上的剑意轰然而出，平戈的精神就在剑意的攻击之中猛烈震荡，对于法则之力的控制飞速削弱。顿时，无形屏障的威力也在飞速降低。

然而，这远远不是结束。

在身后七十二地煞剑气阵的支持下，发动了迅猛冲击的天罡剑气阵三十六道剑气在冲击了有扭曲法则之力形成的无形屏障之后，居然没有如之前的剑气那般消散。

它们依旧在前进，源源不断的剑气蜂拥而去，飞速削弱看似极薄但却坚韧无比的无形屏障，纯粹而杀气凛然的剑意还在疯狂冲击平戈震荡不停的精神，要从源头上切断无形屏障存在的可能。

毫无疑问，无形屏障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而三十六道剑气在最初的碰撞之后还在发动持续的冲击，还在一点点地推进。

随着天罡剑气阵三十六道剑气的疯狂攻击，剑气空间的剑气正在迅速减少，叶锋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豆大的汗珠开始从下颚滴落。

很明显，天罡地煞剑气阵发动的狂猛攻击不是没有代价，它正在急速消耗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剑气，也在消耗着叶锋并不算深厚的精神力量。

然而，相比叶锋的苦苦支撑，平戈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的精神在叶锋剑意的冲击下所能调动的扭曲法则之力微乎其微，根本无法弥补无形屏障地快速消散。

无形屏障在剑气地冲击下无时无刻不在削弱，随着他的精神对无形屏障支持的减少，变得越发脆弱，它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一旦崩溃，平戈不用想也知道他的下场，必然是死无全尸。

武者不是妖兽，他们的身体怎么可能扛得住剑气的攻击，绝对是“直着，一剑一个窟窿；横着，直接一刀两断”。

坚持，再坚持。

双方都在拼死一搏！

对于生死相搏的双方来说，这一刻如此漫长，似乎时间静止了一般没有尽头。但对于正在极速接近的古青、钟鸳等人来说，这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而已。

就在这短短几秒里，绕着飞速旋转形成了剑气空间的众多剑气被消耗完毕，接着支持三十六道剑气持续攻击的地煞剑气阵七十二道剑气也开始变得模糊。

很明显，哪怕叶锋的精神还能支持，他控制的剑气也无法支持了。

然而，无形屏障依旧坚挺，平戈还在苦苦支撑。

看到如此变化，正飞速接近的钟鸳等人的脸上已开始出现笑容，胜利终归还是属于他们。而古青、温有节则略显苦意，叶锋在之前取得如此大的优势，却不想还是后继无力。

战斗的进程一波三折，和双方预料的有了明显不同，但即将到来的结果，还有最终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还是在双方的预料之中。

平戈还是靠着他更加深厚的积累把叶锋生生耗死。

然而，事情在最后再次发生变化。

双方各异的表情感刚刚在脸上露出，还在坚持的叶锋和平戈的决斗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结束了。

叶锋的三十六道剑气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破了平戈无形屏障的阻拦，接着畅通无阻地刺穿了平戈的身体。

紧接着，穿透而出的三十六道剑气并没有结束它们的进攻，在绕了三十六道美妙的弧线之后，它们再次划过平戈还来不及倒下的身体。

至此，平戈彻底成了碎尸。

最后，所有的剑气全都消失无踪。

决斗就这么在蓦然之间结束，除了知道自己无法支持，也确实无法支持的平戈之外，包括还在坚持的叶锋，还有观战的、支援的所有人都在瞬间有了刹那间的错愕。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战斗就那么结束了。

平戈死了，有着数十年先天巅峰境界积累的平戈被晋级先天巅峰才三年的叶锋杀死了。

这一刻，他们都意识到剑玄门和叶锋都将迎来新的时代，钦州武林也将迎来新一轮的洗牌，所有钦州武者都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