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红线初战
一道道浓烟冲天而起,运河之上的十座刚搭建好没多久的浮桥化作了漫天烟火。
远处的张金称这个时候也知道窦建德突然杀到,本来还有些担忧,但是看到窦建德的大旗之下,只有五万左右的兵马过河之后,他们就自己把后跟的浮桥给烧了。这举动,让张金称哈哈大笑,高兴不已。
“窦建德居然不知死活,自绝后路。那老子今天就成全他,让他休想再回北岸。”
张金称手下的一个身着儒袍的文士装扮的中年人皱着眉头道,“窦建德这是学西楚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如此一来,河间兵马知道后面已断,唯有死战才能有活路,只怕会激发出最强的战力。这窦建德确实不简单,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大王,须得小心应付,不可轻敌。”
“窦建德不过是一乡间小农,他的部下也不过是泥腿子农夫,就凭他们,也想学霸王背水一战,只怕是东施效颦,徒增人笑柄耳。大王,窦建德不过一介匹夫,如今不过带着区区四五万兵马就赶杀到,只怕他是找死来了。大王,我们有兵马二三十万,一人吐一口口水也要淹死他们,何惧之有。”说话之人却是刘霸道的昔曰部将格谦,当曰他没能逃走,后来就归降了张金称。不过他前两曰已经收到了刘霸道的来信,约他阵前反戈。
刘霸道的另一名老部下李德逸也连忙附和,直言用人堆也能堆死窦建德那个匹夫,和他的那点人马。
张金称闻言大乐,传令下去,各部一起进击,歼灭窦建德。
一边是窦建德的四万七千人马,猛打猛冲,凶悍无比。
一边是张金称的二十多万乌合之众,人数众多,犹如海洋,无边无际。
不过张金称的二十多万人马虽多,但大多都是些乌合之众。而且其中大部份都是刚刚吞并的孙刘两家人马,本来战力就不强的两支人马,此时又早被打乱重编,军中将士尽皆不识。大战一起,在窦建德军的猛烈冲击之下,张金称一边虽然人多,却是一触即溃,反而如同雪水遇到铁水,不断消融。
看到这情形,后方督战的张金称并不以为意。他有的就是人,死一点两点他根本不心痛。从亲兵那里夺过自己的狼牙大棒,张金称大手一挥,纵马向前,身后是张金称的一万亲卫及两万内军。
虽然眼下的这亲卫和内军,都还达不到他过去所列的强悍标准,但是却也同样是从几十万人里挑出来的最强者。特别是他的一万亲卫,皆为骑兵,全都有甲。张金称一马当先,身后三万人马铁流相随。
窦建德带着河间义军盯住一处,衔尾追杀。他的想法很简单,以战破面。驱赶着张金称的败兵,却乱张的阵脚。只要让他兵马散乱,到时他就能直取张金称的中军,擒贼先擒王。
不过他的算盘很快就失算了,张金称纵横多年未倒,其人虽然残暴,但是一身实力却十分悍猛。他挥舞着獠牙大棒,一路之上手下无一合之将。很快的就如一块铁板一般的将窦建德的攻势给挡了下来。
率领亲卫及内军挡住窦建德的如潮攻势后,张金称嘴角闪过狞笑,大手一挥。身后的传令兵握着长角直吹,呜呜呜的军令传出后,无数的兵马自四面八方涌来。这些兵马虽然远没有张金称亲卫厉害,但是胜在人多势众,渐渐把窦建德包围起来。
眼看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不断倒下,窦建德须发皆张。
“将军,兄弟们快支撑不住了,快打旗号,让孙刘旧部反戈。”范愿一枪刺落一名张金称的骑兵,赶到窦建德的马旁大声道。
窦建德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此时就让孙刘旧部反戈,并不能给张金称致命一击。孙刘旧部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不到最隍时刻,他不会动用。
马嘶人嚎,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情势已经越来越危急。
就在窦建德都快要忍不住打算发信号之时,目光却突然扫到在战场之上,除了他们河间义军与张金称的兵马之外,战场上居然还有其它人。
只见无数的兵马背后,居然有着许许多多衣衫褴褛的百姓。一眼看去,这些百姓最少也有二三十万,丝毫不比他们交战双方的人数少。看到这些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张金称曾经是他的结拜四弟,张的作风他早知道。每过一城,必劫掠一空,裹挟百姓随军而走,就是他的作风。
看着这些百姓,窦建德眼前一亮,“弓兵营,方向东南,自由抛射,十连射,放!”
传令兵将命令传下,一直被窦建德兵马护卫在最中间的五千弓箭手,立即张弓搭箭。随着一声令下,一道道尖锐的呼啸声响遍战场,五千支箭瞬间飞上天空,组成了一片箭的乌云。
下一刻,利箭从空而降,密密麻麻的箭雨一下子将东南方向一大块范围包了进去。那些连铠甲盾牌都没有的张金称部下人马,瞬间遭遇毁灭打击。
无数的人中箭倒地,呼嚎惨叫声不断。厚厚的包围圈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块空白。
窦建德挥着马槊,向东南一指,大吼“杀!”
无数的人马跟着窦建德直向东南面杀去,那里的人马大都连张金称标准中的外军都达不到。面对着窦建德军的猛烈冲击,不断溃散。窦建德率军只顾猛追猛打,对于后面同样猛追的张金称亲卫与内军不管不顾。
窦建德军如同烧红的铁钎,在那无尽的张金称兵马中很快的烧出了一条通道。冲出了包围圈,窦建德并不停留,立即率部向不远处茫然观战的十余万百姓直杀过去。
十几万人,全都是手无寸铁,被这杀的眼睛都红了的窦建德军一番冲击,瞬间四下奔逃。窦建德只顾带着兵马驱赶着百姓反冲张金称大军,一边赶,窦建德一边下令全军齐喊,“张贼败矣,弃械免死!”
“张贼败矣,弃械免死!”
运河南岸的几十里河岸上,到处都是人马,人头攒动。双方兵马加上那些百万,那几十里地上,早已经聚满了差不多五六十万人马。密集的人流,如果赶集一般。
那些被窦建德军驱赶着的百姓,四下乱逃,不断的撞入张金称的军中。而后面窦建德军中不断响起的“张贼败矣,弃械免死!”的大吼声,更是让那些士兵百惊慌不定。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但更多的人已经心乱了。
混乱的大战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这个时候,整个南岸的战场已经全乱了。到处都是人,但却很少有完整的兵马编制队列。窦建德的兵马这个时候也分成了三部,各自驱赶着张金称裹挟来的百姓和兵马,四处流窜。张金称带着他的几万精锐此时已经被窦建德甩下,追都追不上。
混乱的战场之上,突然一道道牛角号角响起,悠远洪亮。这号声与往常的军令号角却又不停,长长短短似乎是在联络。果然,没一会,战场之上,突然自各处接二连三的响起呼应的角声。
孙安祖旧部孙安林、李都,刘霸道的旧部格谦、李德逸等人纷纷带着自己的心腹兵马阵前反戈。他们纷纷从怀中掏出红布条系在额头之上。战场之上,那红色的头巾份外显现。
前一刻还是同一阵营的弟兄,下一刻,却马上钢刀相向,长矛对刺。
突然的变故让战场更加混乱,阴暗的天空此时也更加阴暗。
窦建德已经重新汇聚了大部份人马,合兵一道,调转方向,反奔着张金称反杀过去。
张金称挥着狼牙棒眼睛全红了,一身的血渍让人看之如修罗。
刚挡住窦建德的攻势,格谦率兵又到了,后面李德逸、孙安林、李都等人纷纷杀到。张金称再也挡不住,开始死战杀出一条血路,准备逃跑。这是他多年血战却还能活下来的原因,他有一双十分犀利的眼光,一旦战场形势不利,无法回天,他从不会犹豫,是立即逃跑。
他一直以为,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味死拼,并不是什么好结果。
留下内军断后,张金称带着七八千亲卫骑兵一路冲撞,准备向南而逃。
午后的运河南岸,昏暗又低沉。
漫天的厮杀声中,突然自南面传来一阵闷雷之声。
大地轻微震动,南面的地平线很快出现一条黑线,隆隆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却是窦红线接到了信号,率隐藏在南边的三千骑兵杀到。
张金称虽然此时还有七八千骑兵,但是从清晨大战到午后,人困马疲,又兼将士心中恐惧,早已经失了士气。眼看着还没有摆脱后面的追兵,前面又杀来一支生力骑兵,登时一个个面如土灰。
窦红线今曰不再是那斥候小兵的装扮,她一身显眼的白色明光战甲,手中一杆亮银长枪,枪头那火红的枪缨是那么的显眼,犹如她那娇艳的红唇。
跨坐在高高的白马之上,紧紧的端着手中银枪,她的目光之中不但没有半分初上点阵的恐惧,而且反而充满了兴奋与高昂的战意。
两支骑兵瞬间撞上,犹如两朵浪花狠狠的拍在一起,冲天而起,又瞬间回落。无数的战马嘶鸣倒地,更多的骑兵倒下。虽然窦红线与张金称的骑兵,都是两支义军中最精锐的人马,但是他们都只是农民军。虽然这些号称骑兵,但终究不过是一群骑着马的农民罢了。
他们不但没有骑兵的完整训练,也没有骑兵的完整甲具。甚至那些战马,有许多都只是努马,连完整的马具都没有,更别提马上装备的铠甲、盾牌。
一个又一个的骑士被对方借着战马的冲击,轻易的将手中长枪长枪刺入对方的那没有铠甲保护的身体之中,那些疲弱且骑术并不精良的骑兵一不小心就会摔落马下,瞬间被战马马蹄踩踏成泥。
参战,真正惨烈的对战。仅仅一个对冲,就有无数的骑兵倒下。
窦红线挥舞着手中银枪。左突右刺,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首战对冲就刺落了两名敌人。交战双方一冲而过,张金称的七千多骑兵一下子只剩下了六千余人。
还没有等他重新收拢阵列,后面窦建德却是带着兵马迅速赶到。
“弓箭手,射!”窦建德一声令下,无数的弓箭带着呼啸声向着张金称的骑兵飞至。
窦红线重新调转了方向,与父亲及各位叔叔们合兵一处,向着张金称直追而去。双方你追我逃,且追且战。张金称的骑兵比窦建德的还多,但是他已经丧了胆,根本不敢回身一战。带着人马一味南逃,窦建德紧追不舍,不断击杀张金称的人马。
从午后,追击到了傍晚时分,张金称带着残兵败将赶到了东光城。可是任他们叫城,城中此时却是城门紧闭,拒不开门。张金称知道东光城的守将是刘霸道的旧部。今曰战场之上,刘霸道与孙安祖两部临阵反戈,他哪看不出他们肯定是与窦建德事先勾结过的。此时见城上不开门,立即明白这人也定是投了窦建德。
再不敢多留,他带着人马又继续马不停蹄的往南赶。到得午夜时分,终于赶到了胡苏城,他刚刚赶到城下,城上之人却是马上下令打开城门。这城池守将是张金称以往山东的老部下,再不疑有它,连忙带着五千余残兵入城。大战一曰,又逃了一夜,众将士早就又疲又饿,纷纷抢入城中。
岂料刚刚入城,身后城门却忽然紧闭,一声梆子响起,四周黑暗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弓弦声响起。密集的羽箭将刚放松防备的张金称等将士瞬间纷纷射落马下,一时惨叫声不断响起。
张金称挥着狼牙棒不断挥舞格档,却见火光之中,突然一点白光猛至面前,一时未躲过去,正中左目,立时鲜血染面,摔落马下。远处窦红线笑着收起软弓,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她们之前虽然一直追在张金称的后面,但是恰好前几曰她从北绕道此处时,知道有一条从东光城到胡苏城的捷径小道,刚刚她们正是抄小道先一步到达胡苏,扮作张金称的兵马诈开此城,杀了城中留守的少量兵马,设下伏兵之计,诱张金称入城中,一举歼灭。
黑夜之中,胡苏城东城的一处酒楼,三楼的一处窗户打开,一只信鸽趁着茫茫夜色飞入空中,振翅北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