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各自执念
入秋的晚风已经有些凉意，院子中不时还有落叶随风落下，更添了几分萧索，王氏年纪大了，加上身体也一直不是很好，已经渐渐有了些冷意，烟濛濛看在眼中，又看了一眼大厅方向，此前卫阶和卫噪的争论声已经大到能传到院子里了！
烟濛濛按捺住心中的担忧，挽住王氏的胳膊说道：“夫人，不若我们先回房吧，天凉了，您身子弱，可别受了风寒！”
“我没事，我只是担心他们兄弟二人！”王氏微微摇了摇头，不肯离开！
“濛濛，刚刚听到他们说到安公和会稽王，难道他们两兄弟争论的事和安公还有会稽王有关系吗？”
无论是谢安，还是会稽王司马道子，都是他们卫家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王氏的语气之中不无担心，然而烟濛濛却也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最近这段时间来，卫阶一直都忙于军务，少有机会坐下来陪她聊天，当下烟濛濛也只能是微微摇了摇头！
“我让小娥给你取件风衣过来吧！”
...
大厅内的二人看似已经冷静了下来，各自都坐回了椅子上，卫阶的心中却更加没底了，卫噪的情绪虽然平复了下来，但是人一旦冷静下来之后，做出来的决定就更加难以被他人推翻了！
“安公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定然有他的苦衷！”卫噪的话让卫阶生出一种绝望的情绪，也许谢安就是卫噪的信仰，信仰做事，无论对错，崇拜者都能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和理由！
“小弟你不妨想想，当时皇上虽然已经亲政，但是皇宫之内还有个皇太妃听政，安公虽然在朝堂之上有着不俗的影响力，却也不能掌控一切！”
“这件事，司马道子的背后定然有皇太妃在撑腰，所以安公才会有心无力！”
卫噪给谢安找到这个理由让卫阶没了反驳的想法，谢安的确不是无所不能，否则后来也不会被桓玄联合王恭还有司马道子在大殿之上胁迫，只是卫噪把谢安当成信仰一般供奉，他卫阶的心中也有他自己坚持的执念！
原本卫阶还想告诉卫噪，谢安早就在襄阳布置了朱序这一着后手，可以说襄阳失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谢安为了以后打算而刻意为之的，在这个前提之下，就更加应该阻止卫家军去襄阳支援了，不过卫阶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卫噪已经中了谢安的毒，油盐不进了！
“小阶，你我终究是亲兄弟，大哥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不要再与安公为敌了，再则司马道子终究与我们有血海深仇，我们只有在安公的帮助下，才能报此大仇！”卫噪语重心长地说道。
“此次比武大会之后，你就去向朝廷请辞吧，不要再担任乐属军的副统领了，乐属军这边就交由大哥来处理吧！”
“我与安公为敌？”卫阶苦笑不已，摇头连连，他已经失去和卫噪谈下去的，卫噪的这些话他半个字也没有听见你心里。
“大哥，卫阶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安公想要做皇帝，大哥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甚至竭尽全力地去帮助他？”
尽管迷信谢安，卫阶的这个问题还是让卫噪有了短暂的失神，不过也仅仅只是沉默了片刻时间而已！
“如果安公真的想做皇帝，那是万民的福祉，是全天下人的福音！”卫噪肯定地说道。
“卫噪定然会赴汤蹈火，为安公效犬马之劳！”
卫阶微微点头，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失控，如今他不仅完全摸透了卫噪的想法，也彻底失去了对他的幻想，最要命的是，他还暴露了不少心中的真实想法！
唯今之计，只能是补救，尽可能的补救！
“大哥，你我立场不同，你坚持效命于安公，卫阶无话可说，但是卫阶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请恕卫阶不能与大哥风雨同舟，共同进退了！”卫阶动情地说道。
“卫阶还有个不情之请，今晚卫阶与大哥的谈话，还请大哥不要在安公面前提及，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好好照顾娘亲，以后这卫将军府，只怕我卫噪是不会再来了！”
卫噪走到门口之后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院内一脸担忧的王氏，转头沉声说道，之后脚步不停，路过王氏身边的时候，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是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这样离开了将军府！
...
“阶儿...”
卫噪的反常已经让她的心中慌张，卫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后，卫阶才从大厅之中露出身形，看着一脸平静的卫阶，王氏的声音略显颤抖！
“娘亲，没事，只是和大哥有一些争执，过几日等大哥平心静气下来就好了！”
卫阶能感受到王氏心中的无助和惶恐，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两个亲生儿子反目，当然是不想再有第二次！
“真的吗？”王氏很想相信卫阶的话，但是卫噪临走时看她的那个眼神，像是永别！
卫阶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安慰似地重重点头！
“放心，娘亲，相同苦楚，儿子不会再让你承受第二次！”
“叔宝？大哥回去了吗？”此时烟濛濛才手拿披风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这才对着卫阶小声问道。
“嗯！”卫阶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披风披到王氏身上！
“我们去吃饭吧，真的很饿了！”
...
卫阶躺在床上，脑海里画面纷呈，一会是烟濛濛疑惑的眼神，一会是王氏无论如何安慰也难以完全释怀的忧心面容，一会又转为卫噪临走时那坚定铿锵的脚步！
若非烟濛濛此刻需要陪王氏，此刻他只怕无论如何也要钻进烟濛濛的房间，挤上她的床，图的不是别的，而是心灵中那一分真正的宁静，一种被理解，被认知的感动！
人生之中，最难寻找的，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也不是两肋插刀的兄弟情义，而是真正能灵魂交融，百分百了解自己的知己，卫阶庆幸的是，烟濛濛不仅给予了他别开生面的爱情，更成为了他终生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