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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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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深听完这话大为惊骇,从这句话中他也听出了尚延心话里的深意。只是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如此直接的问这样的问题,于是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尚歆瑶,却见尚歆瑶此时也已经低下了头,整张脸上早已因为害羞而布满了绯红。

张淮深知道两个人都在等着自己的答复,但他却不得不委婉的说道:“尚将军,如今河湟之地乱象频生,百姓们都在苦苦期盼着明主。如此时候将军何不如举兵而起,推翻尚恐热的****,还百姓们一个安宁?如若只是守着河渭两州,眼下的生活固然安详。但河渭两州也地处河湟,如果有一天其他地方都被尚恐热吞并了,河渭能够只身幸免吗?”

尚歆瑶听完这番话原以为自己会伤心难过,可事实上她却反而更加的开心起来,因为她见识到了张淮深的气魄与胸怀。都说自古美女爱英雄,尚歆瑶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对张淮深的爱意中。

尚延心长叹了一口气:“张少侠,你是大唐的遗民,看到眼下河湟之地民不聊生想复归大唐我能理解。但我是真心的欣赏你的才能,所以也不得不给你泼一些冷水。如今尚恐热拥兵数十万、占据了十数个州,我与尚婢婢联合起来都不及他实力的十之二三。你又如何能够将其掀翻?”

张淮深脱口而出:“唐太宗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眼下河湟百姓早就受够了欺凌,只要有人站出来登高一呼,则必定应者云集。到时候东讨凉州岷州,西征伊州西州,如何不能成就一番大事?”

尚延心笑了笑后接着说道:“河湟每年的雨水何其之多,少侠可曾见过它们什么时候倾覆过小舟?水只有放在大江大河中方能覆舟,要是洒在这地面上那就只能供人去凉。张少侠有这雄心壮志我非常欣赏,正是因为如此我更不想你枉送性命去追寻不切实际的念想。”

尚歆瑶听到两人的对话声音越来越大,连忙站起身来给尚延心续了些茶水,然后又给张淮深使了使眼色。张淮深看到后便压低了嗓音说道:“尚将军,淮深一介草民,死对我来说又有何惧?与其在这里看着父兄遭难、姐妹受辱,我宁可拼死一搏。我愿意效仿陈胜吴广,即便自己实现不了想法但也一定会有项羽和刘邦的出现。”

尚歆瑶听到这话知道张淮深去意已决,她并没有伤心落泪反而规劝自己父亲道:“父亲,我之所以喜欢哥哥,正是因为他志不为自己,而是为大众苍生。如果今日他为了贪图河渭的荣华富贵而留了下来,那反而会让我心生厌恶。”

尚延心听完这话长叹了一口气,许久之后才苦笑着说道:“张少侠,你了解尚恐热河忽律吗?”

张淮深摇了摇头道:“只是听父兄及朋友等人提起过,不敢说是了解。”

尚延心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曾派人详查过,这个忽律并不是吐蕃人,据说他是从回鹘方向逃到河湟来的。此人精通兵法谋略,最喜欢喝大唐吴越地区的一种茶。而且他对大唐特别的熟悉,所以我甚至怀疑他就是从大唐来的。被吐蕃士兵捉住后被罚作奴役,后来他见到尚恐热,一只巧舌让尚恐热放了他,并引以为自己的兄弟。”

尚延心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尚恐热原本叫末农力,二十岁之前只不过边塞的一个小队长。但是有了忽律之后他却突然走了运,连番对大唐的袭击中别的小队都损失惨重但他的却能收获颇丰。因此他就慢慢的被提拔了起来,一路做到了校尉、朗将和中朗将。后来趁着吐蕃内乱之机他起兵篡权,在忽律的帮助下打败了实力远在他之上的宰相尚思罗,从此实力大增。如今他占据了吐蕃半数以上的兵马地盘,使得整个吐蕃国已经名存实亡。”

张淮深这才对尚恐热与忽律有了更多的了解,这时他突然问道:“尚将军,既然你也已经看到吐蕃已经名存实亡,那你想过河渭将士与百姓们的将来吗?在这里等待着尚恐热的吞并,然后亲人百姓遭受凌辱?”

尚延心苦笑着答道:“依张少侠之意我又该如何?归顺大唐?”

“尚将军,回鹘自被黠戛斯灭国后又连遭大唐击败,现在已经散落在各地日益式微。其他如党项、吐谷浑、羌人等也都依附于大唐或者吐蕃而活。可见天下唯大唐与吐蕃两强而已,如今吐蕃内乱频繁、四分五裂,将军又为何不能归顺大唐呢?大唐向来包容,将军如若归降既能保的了将士又能安的了百姓,如此好事将军为何不做呢?”

“如此来说的话,张少侠为何又不能归顺我尚延心呢?我猜少侠肯定会回答说你是大唐遗民,自然要倾心于回归大唐,对吧?同样的道理,我和歆瑶都是吐蕃人,如今吐蕃虽然如同一间破败不堪的房屋,但它毕竟还是我们的家啊。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前往对面那所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屋,我的回答就是我尚延心也有自己的气节。”

这番话说的张淮深也不仅为他叫起好来,直到这时候他才感受到了尚延心的气度。与尚婢婢不同的是,尚延心是以宠臣的身份被前任吐蕃赞普擢升为封疆大吏的。而这无形中就让吐蕃各地方实力派对他甚为鄙夷,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张淮深一度也信以为真,但直到这一番谈话他才猛然间认识到自己之前的理解是极端错误的。再结合到前面两人谈到过的尚恐热与忽律,他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太年少气盛了。

为张淮深收拾衣物的时候,尚歆瑶还是落泪了。她已经爱上了张淮深,但此刻两人却又要分别了。于是她和侍女一起,连夜给张淮深做了两套长袍和两双靴子。天亮的时候才收拾好了这一切,她也无心睡眠,于是便一个人来到了花园中的亭子上弹起了琴。

张淮深这一夜也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的,他也起的很早,顺着悠扬的琴声来到了亭子下面,呆呆的看着亭子里的尚歆瑶。这一刻他感觉到无比的愧疚,因为他的心中思念的还是远在长安的饶安公主。此时他甚至有点害怕见到尚歆瑶,怕看到他脉脉含情的眼神,那眼神中永远饱含着关心与爱意。

一曲奏罢尚歆瑶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后她突然轻快的跑了下来,拉着张淮深跳进了水塘里的小船上。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轻轻的摇起了船桨,慢慢的向莲花深处驶去。此时的莲花已经开放,一朵朵粉红色的花骨朵放佛一张张的笑脸,欢迎着两人的到来。张淮深坐在船头,突然摘下了一片碧绿的莲叶戴在了她的头上,随后自己也顶了一片,遮挡住了夏日里初升的太阳。两人的欢声笑语不时的传了出去,让这份离别没有显得那么的悲伤。

当两人在城门外道别的时候,尚歆瑶突然红着脸轻声的问道:“哥哥,我会一直想念你的,你会想念我吗?”

张淮深感动的伸出了双手,捧着她的脸哽咽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的说道:“歆瑶,你要多保重。”

“你会回来看我吗?”尚歆瑶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咬紧了嘴唇才没让它们落下来。

张淮深再一次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一定会的,等太平了我就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泛舟。不在小池塘里了,我们去城外的河里泛舟,好吧?”

尚歆瑶激动的点了点头,正待她想笑出来的时候眼里的泪水却先落了下来。张淮深拿出手巾帮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珠,她却递给了他那颗刻着“瑶”字的玉佩。张淮深接过来后颇为惊讶,便故意逗她道:“你到底有多少块啊?”

尚歆瑶听完后连忙轻打了他一下,娇羞的回答道:“我只有这一块,这是渭州守将禄琦拿给我的。你看,这么珍贵的东西你都不保留好……”

“歆瑶妹妹,你这可冤枉我了。当时情势紧急,我这也是为了救你和尚将军才不得不把玉佩当作凭证拿给了那个禄琦。”

听完这话尚歆瑶再次笑靥如花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哥哥,你一定要随身带着它,它会保佑你的。而有了它,我也能感觉到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张淮深骑上马慢慢远去的时候,尚歆瑶还连连喊道“多留心伤口”。但当张淮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后,她脸上的泪水却越来越多了。每一颗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折射出了不同的光彩,但每一颗又都显得是那么的纯洁无瑕。

尚延心此时正站在城楼上,他注视着城门外发生的一切。看到尚歆瑶落泪他几次都想亲自去安慰她,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就在此时身后的一名将领突然来报:“尚破奴派人给小姐送来了很多礼物,使者就在外面,大帅可要见他?”

尚延心头都没有回,快步离开的同时吼了句:“让他带着他的礼物滚蛋,不走的话就直接砍了。”

身后的将领听完这话后简直是目瞪口呆,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后才拔腿便跑下了城楼。随后尚破奴的使者便被一帮人推到了城门外,好一会儿之后还有士兵不停的从节度使府里把已经卸下的礼物给他扔到了城门口。使者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多话,只是心中也升起了难以名状的委屈。

鉴于张淮鼎去了鄯州并且已经得知拓跋怀光已经稳定了鄯州的局势,而仆固俊与张念齐也一起去了回鹘大营,所以张淮深便一路直奔沙洲而去。一路上他还是易容而行,只有到了晚上才敢前往路边的镇子上随便吃点东西来填饱肚子。

即便如此,当第二天晚上他来到一个镇上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他干脆放开了自己,大摇大摆的进了一个客栈,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还要了几壶好酒。大吃大喝的同时他也在四处的瞄着周围的人,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几个人看起来很做作。确定了这些人之后他便故意的来到柜台前向掌柜要了一个房间,然后便拿着几壶酒上了楼去。

进了房间之后他连忙熄灭了蜡烛,然后来到窗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把这一切都熟记于心后他便躺到了床上睡了起来,还发出了很大的鼾声。事实上他是真的睡着了,他相信跟踪的人一定会先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来弄清楚他的情况,所以他就决定趁机好好的睡一觉以补充好体力。事实上那些人也真的没敢轻举妄动,他们一直在等待着时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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