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想到了忽律，薛灵萱再次开口问道：“令狐滈，如果你得了天下，能否容得下忽律大人呢？”
令狐滈冷冷的回应道：“如果忽律愿意像辅佐尚恐热一样的来辅佐我，自然能够容得下他。等我君临天下的那一天，我会给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们从此不得再干预朝政。”
薛灵萱立即说道：“我只求能与忽律大人在一起，对于荣华富贵从来也不想贪图，更不用说什么皇权政治了。”
令狐滈轻笑了一下，喝了口茶后才继续问道：“忽律辅助尚恐热那么久却不求功名利禄，唯独热衷于有一天出兵打败大唐，这是为什么？薛姑娘你知道吗？”
薛灵萱摇了摇头道：“大人的事情，我从不去问。大人让我做什么事，我只要听话去做就好了。”
令狐滈苦笑了一下，随即便又问道：“我听说定安长公主曾经来染尘坊见过你，是吗？你们聊了些什么？”
听完这话薛灵萱一愣，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原来令狐滈也已经四处布置了自己的耳目。她刚来到长安城的时候就听说过令狐滈的大名，只不过那时候传播的都是他的恶名。但是当令狐滈从河湟回来之后，她便感觉到了他身上的诸多变化。如今令狐滈在朝中作为年轻一代很受朝中重臣们的欣赏，尤其是救了天子之后李忱对他的印象也好了许多。再加上身为当今天子的驸马爷，他的声势已经越来越高。
想到这里，薛灵萱抿了口茶后便把定安长公主与郑灏及饶安公主等人前来染尘坊的事情大致上向令狐滈说了一遍。令狐滈听完后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大声的说道：“坏了！”
薛灵萱抬起头看着他，不明就里的问道：“怎么了？什么坏了？”
令狐滈闭上眼睛又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以长公主的睿智，定然是对你有所怀疑了才会来这里见你。这些日子没见郑灏，我担心他会不会是去越州追查你的家世了。”
薛灵萱听后也有了些担心，不过很快她便继续说道：“我们家早已不在越州，郑灏到了那里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我决定来长安之时便已准备好了说辞，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
这话并不能让令狐滈真正放心下来，他立刻说道：“无论如何长安恐怕你已经呆不了多久了，安全起见你尽快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我送你立刻这里返回凉州。”
听到要回凉州薛灵萱心中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但想到忽律她却为难的说道：“忽律大人命我在这里收集消息，我这要是一走他岂不是就如同聋子和瞎子了？”
“你不走在这里也已经很难收集到消息了。即便能找到一些消息，边境封锁之后你也很难将消息送到凉州。所以你现在留在长安只会带来更多的风险，而不是机会。”
薛灵萱犹豫了一下，随机说道：“令狐滈，你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令狐滈冷笑了一下后说道：“你觉得忽律现在最痛恨的人是谁？”
“沙州的张议潮吧。”
“那我的下一步就很明确了，那就是想办法先除去张议潮和他手下的归义军。然后我会想办法除去尚恐热和尚破奴，那么凉州就是忽律的了。再往下就要看他有没有本事趁机除去河湟的其他势力一统河湟了。”
“一统河湟之后呢？让大人率兵东征大唐？令狐滈，如果大人前来东征，你又准备做什么？”
“我？”令狐滈笑着说道，“我会与忽律商议好如何瓜分地盘。等他的大军兵临城下之时，我会在城中里应外合，则长安城唾手可得。”
这次换做是薛灵萱冷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令狐滈，你可知道大唐的军力有多少吗？以凉州军的实力，即便大人亲自率领，也未必是唐军的对手。你这梦未必做的也太大了吧。”
令狐滈突然大笑了起来，随即他又说道：“薛姑娘太小看我了。我已经在神策军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等双方对垒之际，我会趁势在城内率兵除去皇室及贵族。到时候还怕拿不下长安吗？”
薛灵萱最后平静的说了句：“令狐滈，我希望你记得今日的承诺。”
令狐滈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便身姿轻盈的离开了。走之前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说话。如今的尚恐热和忽律已经不能让他再产生畏惧感，所以他心中甚是得意。但是他的心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他决意要超越自己的父亲和祖父，而比宰相还位高权重的，就只剩下一个皇帝了。
定安长公主府上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已经多日未曾现身的郑灏终于赶来了。见到长公主和饶安公主后他老远便大声的喊道：“姑姑，姑姑。”
长公主与饶安公主一起微笑着迎了出来，张念豫紧紧的跟在她们的身后。而在张念豫的身后，崔远与令狐涣也赫然在列。见到如此多人郑灏颇有些惊讶，他顾不上礼仪便径直走到了众人的身前说道：“原来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等我啊！崔兄什么时候从边塞回来的？”
崔远抱了抱拳说道：“前日刚到长安。最近边塞风平浪静，所以父亲命我回长安询问一下蒋尚书和魏侍郎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郑灏立即笑着说道：“那太好了，今晚我可要为崔兄接风洗尘。你这一回来可不当紧，咱们的念豫可就不孤单了。”
张念豫的脸“唰”的一下便红了起来，一旁的崔远此时也是好不尴尬。还好长公主打断了郑灏问道：“灏儿，快说说，是不是很有收获？”
郑灏四处看了看后低声的答道：“姑姑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一次真是大有收获。首先说越州之事，我到了越州后用姑姑的令牌调动了当地的州县衙门，但是仔细查找了多日并没有任何的收获。越州姓薛的并不多，而女子就更加少了。”
令狐涣抢着说道：“但薛灵萱未必原本就姓薛，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她编出来的也不一定。”
郑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令狐兄别着急，你想的这些姑姑早就想到了。就当我以为这次注定只能是空跑了一趟的时候，经过太湖边时居然无意中打听到，那里有一个村子叫薛家庄，里面全是姓薛的人家。我连忙走进去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就找到了些许的眉目。”
看到所有人此时都屏住了呼吸，郑灏连忙继续说道：“薛家庄中有一家人，在文宗时期因为牵连进了淮南盐商的叛乱而被发配去了灵州。当时这一家人带着一个刚满了周岁的女儿一起前往了灵州，后来又听说这家人在吐蕃人的一次侵袭中被吐蕃人给掳走了，后来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消息。”
“灵州？”长公主警觉的问道。
郑灏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姑姑，是灵州。”
“除了这一家之外呢？”长公主继续问道。
“除了这一家，越州没有人家前去过西北边塞，只有这一家。”
长公主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这就对了。灵州紧挨着凉州，所以吐蕃人侵袭灵州的时候确实掳走了不少的人口。薛灵萱很有可能很小的时候就被吐蕃人掳去了凉州。”
一旁的令狐涣惊讶的说道：“长公主，你是说薛灵萱，她，她是从凉州来到长安的？”
长公主微笑着答道：“还不确定，但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我见过薛灵萱之后就发现虽说她的口音还是吴越的口音，但是她的整个性情及外观却与江南女子差异颇大。而且上次我也说到过她思念那人一定不在越州，所以我才认为她出生在越州不假，但绝不是从越州来到长安的。”
令狐涣赶紧追问道：“长公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把薛灵萱抓起来审问？”
长公主则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些只是我推测的，但目前来看确实已经对的上了。除了我刚说的那两点，白可久与薛灵萱的关系也是非同寻常。而白可久恰恰对魏扶遇刺有很大的嫌疑，所以这个薛灵萱身上疑点太多。不过我们不能仅凭推测就去抓人，还是要找到证据才可以。”
郑灏这时候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饶安公主见状撇了撇嘴说道：“驸马爷，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
长公主也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件事灏儿也是有一些收获了，是吗？”
“姑姑猜的太对了。这么多日来董行派人在军中和各衙门处暗暗查找了许久，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父皇遇刺那天，左金吾卫那里有两个人曾经私下离开了营地，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又匆匆赶了回去。这两个人平日里是负责城中巡逻的，偏偏那天两人有一段时间不在。”
长公主立即说道：“灏儿，命人盯死了那两个人，看看他们平日里都与什么人来往。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他们发现，有什么消息随时前来告诉我。”
郑灏立刻躬身答应了下来。
饶安公主这时又说道：“那个白可久现在怎么样了？最近他有没有什么动静？”
郑灏看了看令狐涣，咳了咳嗓子的说道：“白可久自从上次在染尘坊被令狐澄给戏耍了之后，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呆在家中没有出去。听说白夫人为上次的事情也是大为光火，曾亲自前往令狐府上去见令狐相，但令狐相并没有见她。”
令狐涣听后不好意思的说道：“父亲后来知道二哥的所作所为之后把他痛打了一顿，还命他不准随便出门。现在他基本上一整天都呆在家中，不敢再出去胡作非为了。”
崔远这时说道：“令狐澄不出门是好事，但是白可久不出去对我们可就不利了。”
饶安公主笑了笑，然后有些得意的说道：“他不想出门，但我们可以设计让他出去啊。然后驸马爷和崔远你们二人一路跟着，看看这次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郑灏略有些怀疑的看着她，笑着说道：“六妹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听听。”
饶安公主故意撇了撇嘴，这才俯在长公主的耳边细语了一番。长公主听后微笑着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说道：“连烟儿都越来越诡计多端了。”
白可久在家中憋得甚是难受，可白夫人亲自下令让家中仅剩的几个仆人时刻不离的盯着他，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脱身离开。而经过了上次令狐澄的当众羞辱后，他对于外面的世界似乎也突然失去了兴趣。
这一****还是像前几日一样坐在靠近路边的一个高阁内独自喝酒，这是他此时唯一能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不一会儿两个公子哥模样的人恰好从院墙外面的路上经过，其中一个人大声的说道：“看来兄台早就没去过染尘坊了，我听闻薛灵萱姑娘前几日大病了一场，到现在都已经不能下床了。”
另一个人回答了什么白可久完全没有在意，因为他的心已经被前一个人的话给抓住了。“薛姑娘病了”，他反复的念着这句话。很快他便感到了一阵揪心的疼，甚至让他难以站起身来。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仆人，心中却异常坚定的想着：一定得去看看他。
于是他假装肚子疼要去茅厕，仆人见状便不再跟着他了。而他来到靠近院墙的一处茅厕，趁机爬上了院墙后跳到了外面的大路上。由于院墙很高他跳下时甚至一条腿还摔伤了，但这一刻他已经顾不上疼痛了，连忙挣扎着拖着腿离开了。
一直等到天色已晚他才来到染尘坊附近，这次他没敢从大门进去，而是再一次翻墙偷偷的溜了进去。进入染尘坊后他先是躲在了一处竹林的后面，等客人们都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他才钻了出来，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薛灵萱的寝卧外面。看到寝卧里面有光亮他更加确信了薛灵萱确实病倒了，在门口处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轻轻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本章完)